「藍調的時刻」在攝影的時候,經常會和「黃金的時刻」一起使用的一個名詞。
在攝影中,它們分別代指的是不同的太陽高度,「藍調的時刻」指的是太陽在負4度至負6度之間的時刻,這時,太陽已經來到海平面以下,天空由暖調變成冷調,整體呈現出一種靜謐、平和的藍。
就像此時的夢境天空一樣。
有蘇此時正站在「黃昏號」的甲板上,明明是約她的人,砂金卻沒有到。
她雙臂搭在欄杆上,任由海風將自己的長髮和衣裙都吹起。好在風不算大,船隻下面也不是真正的大海,而是憶質與夢泡的組合,黃昏號運行平穩,有蘇就算站在甲板上,cos一把鐵達尼號,也不會掉下去。
天空實在是很漂亮,而且是永遠定格在此刻的美麗,有蘇思考了三秒,將自己從欄杆上拔了下來。
退後兩步找好了一個沒有人的角度,有蘇掏出了手機——
自拍一下,嘿嘿。
自拍不需要多好的構圖,只要調整好角度,確保她的臉和背後的天空能夠入鏡就好。
首先是將手機舉起,然後稍微拉遠一些,給天空露出餘裕……在最後,才是姿勢的選擇。
是最普通不會出錯的剪刀手好呢,還是比心、托腮,或者乾脆不拍手部動作?
狐人少女的臉在鏡頭中糾結成了一團,然後,她紫灰色的眼睛,忽然一移,看到了屏幕中的天空。
啊,要不這樣好了……她眼睛一亮。
將姿勢稍微調整了一下,有蘇往鏡頭的側面挪了挪,側身,然後將臉擺正。
她將左手攤開向上,平舉了起來。
然後,按下了快門。
伴隨著「咔嚓」一聲,有蘇甚至沒有看拍出來的照片效果如何,就驚喜地轉身,喊出了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的人的名字:
「砂金,你來啦。」
「原諒我,先前被工作絆住了腳。」青年對有蘇眨眨眼,「看看剛剛的照片?希望你不要介意我擅自入鏡。」
「行啊。」有蘇不在意地擺擺手,「沒關係的啦。」
[倒不如說,你的出現讓這張照片拔到了另一個高度。]
[用美貌。]
砂金已經很習慣有蘇豐富多彩的心理活動了,這種時候,他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接過了有蘇遞來的手機。
「嗯,我看看……介意我稍微修一下圖嗎?」
有蘇搖了搖頭,表示隨意。
說實話,她完全不擅長這種操作,同樣不擅長的還有畫畫、雕塑……總之就是美術類的東西啦。
但是,不擅長不代表不喜歡,不代表不想學。就像每一個寫手都有一個畫手夢一樣,有蘇同樣如此。
她看著砂金的手指在屏幕上上下翻飛,沒過多久,砂金就將手機還給了她。
有蘇看著被他調整過後的照片,發出了小小的驚嘆聲:
「哇哦。」
她覺得自己在這張照片裡,簡直在發光,在她手中、像是被托舉起來的砂金本人,倒是沒有做過多的強調。配合上冷調的天空、夢幻的夢泡,和流動的憶質……
「簡直像什麼童話故事一樣。」有蘇笑了起來,「謝謝,我很喜歡。」
[在審美方面,你確實是有兩把刷子的朋友。]
[那為什麼還要穿這件毛毛領?這衣服雖然慷慨,但也不算特別好看吧?]
不過有蘇也只是疑惑了一小下,就拋開不管,專心吹起了彩虹屁:「好!完美!不愧是你!」
詞彙之匱乏,簡直不像是一個寫小說的。
「好啦,現在該輪到正常的約會流程了。」
青年確認手機成功接收了這張自己「意外」入鏡的照片,就收起了通訊工具。他紳士地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攤開,放到了有蘇面前:
「May I?」
有蘇看了他的笑臉一眼,將手輕輕往他的掌心一拍。
「好啊。」狐人少女回答。
他們走入了船艙。
一層是購物區,負一層是酒吧,舞池則是在頂層。他們沒有去跳舞,而是坐到了酒吧的吧檯邊,點了酒,開始簡短地敘舊。
「列車來的時間,比我想像中晚一點。」砂金這麼說著,好像只是無意間提到了這個問題一樣。
「唉,說來也倒霉。」有蘇接上話,開啟了倒苦水的模式,「躍遷中途被碰瓷了,遇到了一顆星球擋路,解決了問題再出發,就晚了一點點。」
她做手勢,表示真的只有一點點。
「碰瓷……這個說法真有趣。」砂金道,「我本以為你不是會想要惹上麻煩的類型,但現在看來,或許是我想錯了。」
[咦,一下子就到這種深度了嗎?難道是酒精作用?那我也——]
她抓起酒杯,將杯中顏色漂亮的橙黃色液體一飲而盡。
[爽!]
動作快到砂金都來不及阻止。
一杯酒下肚,有蘇迅速上臉,紅暈瀰漫上臉頰,不過目前眼神還算清明。她回答說:「這不是矛盾的兩面。我適應安穩的生活,喜歡宅家,但也並不排斥出門逛逛,更無法做到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救一救人。」
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她先是又點了杯酒,這次沒有一口氣喝完,而是喝了一半,接著道:
「實話說,我直到現在,也會害怕未知的風險,但將軍的事告訴我,有些事是明知後果也要去做的。而我周圍的每一個人,都比我堅定。所以,我偶爾也想,或許,我能從你們身上學到點什麼。」
「是的,你們。」她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和砂金對視,後者的眼瞳在曖昧昏暗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有蘇朝他露出一個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也包括你,砂金。」
雖然看起來是個瘋狂的賭徒,但誰又能說,你不是一個勇敢的、堅定的人呢?
砂金仿佛被那雙醉酒後更加朦朧的眼睛剝開外皮,露出不願袒露的內里。他匆匆移開了視線,也就失去了最後阻止有蘇的機會。
「謝謝你……」少女的嗓音還在耳邊響起。關於道謝的內容,只有兩人知道。
然後,噌的一下,美麗、但暈乎乎的狐人女孩,忽然站了起來,往舞台的方向走去。
明明走得七拐八繞,但有蘇非要堅稱自己走的是直線,死活不讓砂金扶。
在公司,基本就沒有這麼不能喝的,砂金無奈。
有蘇來到舞台邊,衝著上面的歌手招招手。
歌手:?
有蘇:「你滴,下來,我滴,上去,懂?」
歌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