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蘇話畢,砂金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確認她早就認識加拉赫。
但砂金不打算現在就問,他主意多著呢,先悄悄記下來,回頭累積到一定數量了,就一起問出來,打有蘇個措手不及!
他心裡打著「壞」主意,有蘇一個激靈,尾巴毛全部炸開。
「怎麼了?」加拉赫問。
有蘇警惕地四下望望,懷疑的眼神漸漸掃向了一言不發的砂金:「我覺得,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
砂金無辜地一攤手:「這可不關我事啊,朋友。」
加拉赫言辭犀利:「你先想想,最近都幹了什麼?」
他看上去也很了解有蘇的性格,至少這話說出口後,有蘇先是大怒,隨後就思索起來:
[我只是參加了個比賽,救了個人,還和列車組……星!是不是你!]
砂金毫無愧疚感地給星道了個歉:看來是被誤會了呢,真不好意思啊星。
有蘇還待細思,三人已經到達了目的地。
「我剛剛才帶那幾個來看過這裡……怎麼,要我再介紹一遍嗎?」
有蘇走到屬於「鐘錶匠」的那一個墓碑前,蹲下。聞言,她先是搖了搖頭,才重新去看那座碑。
「米哈伊爾,米哈伊爾……他,他們在匹諾康尼,度過的,是怎樣的一生?」
加拉赫一怔:「我還以為,你會問一些關於夢境,關於他們的過去的事情。」
結果竟然是這種,好像什麼都問了,但又什麼都沒問的問題嗎?
「你知道,這樣的問題,能得到的答案總是十分籠統的。」加拉赫挑眉,還是回答,「大約是你能想像到的波瀾壯闊,但又絕不後悔的一生吧。」
「但這是帕姆,就是我們的列車長,和我們無名客所期待的回答。」有蘇手裡出現了一塊帕子,輕輕擦去上面不存在的灰塵,「屬於他們的「開拓」之旅,我們作為後輩無權置喙,但只要知道當時的心情……」
「這裡天天有人打掃。」加拉赫插嘴,算是打斷了有蘇的話。
沒說話的話,隨著心聲溢出:
[就能傳達他們的意志。]
「我看出來了,你們把這裡照顧得很好。」有蘇垂眸,收起手帕,又從懷裡掏出一瓶……
「這是?」
「烈焰濃茶,或者換句話說,是酒。」
有蘇站起身,將酒液灑在了三人墓碑前。
「敬過去,現在,和明天。」
狐人少女低聲說,加拉赫和砂金的眼神變得複雜,隨後,他們也低聲,重複了這句話。
再度轉身時,有蘇又變回了以往那個開朗、神經大條的少女:「話說,酒液會蒸發,應該不用我打掃吧?」
加拉赫哂然:「放心,有我在呢。」
有蘇卻不說話了。
加拉赫一怔,顯然是從有蘇的反應中明白了什麼,他也沉默下來。
這下,三人中情緒還算正常的,就只剩下了砂金一人。
向來被人評價為「口蜜腹劍」、「巧言令色」——好像都不是什麼好詞,但總之就是很會說話的埃維金人,第一次覺得自己似乎有點笨嘴拙舌。
這個氛圍,簡直就是濃濃的道別感啊?!怎麼回事,需要他來活躍一下氣氛嗎?!他覺得好像不是很合適啊!
砂金,一邊思考人生,一邊悄悄把這個疑點,也給記了下來。
小本本逐漸寫滿.jpg
……
回到現實酒店裡,砂金都還在思考:
加拉赫是什麼命不久矣的絕症病人嗎?為什麼有蘇的反應那麼奇怪。
他實在是有些好奇,像是有小貓在他的心上磨爪子,痒痒的,不疼但就是有些抓心撓肝的。
砂金決定從另一個方向入手:
「我其實早就想問了。」
有蘇做了個打住的手勢:「你先說,這個問題是否涉及匹諾康尼隱秘?」
她在明示,酒店並不安全了,砂金自然聽得出來,遂改口:
「那我也沒有很想問啦。」
有蘇:……
[你小子,又來是吧?千反田愛瑠(出自冰菓)嗎,一天到晚用不完的好奇心。]
[不過要是像千反田那樣可愛的話……]
有蘇開始腦補一些砂金星星眼,一臉祈求地看著自己的模樣。想著想著,她被這個畫面雷了個半死,禁不住打了個寒噤。
咦惹,好可怕的少女砂金,那種事情絕對不要啊。
清楚地聽到了有蘇的全部腦補,砂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慶幸,這傢伙的心聲沒有圖片展示功能。
他也覺得很可怕的好嗎!
「不過你要是真的特別想問的話,我也有辦法。」
有蘇覺得既然要合作,那就得拿出一些誠意來,所以乾脆這樣說。
砂金點點頭,他看行。
來都來了,不問一問,他覺得說不定之後睡覺都會驚醒,繼續思考有蘇到底在匹諾康尼幹了什麼。
有蘇叫出一隻專司結界的異獸,囑咐對方記得看好這裡後,和砂金坐到了沙發上。兩人開始一問一答環節。
「我想問,你在匹諾康尼四處遊蕩,什麼事都摻一腳,又什麼都不全程參與,究竟想做什麼?」
「……」
回答他的,暫時只有沉默。
有蘇差點被砂金這犀利一問,嚇得原地起跳。她瞳孔一縮,顯示出一點非人的銳利,卻又很快強制自己放鬆下來。連帶著炸起的尾巴和耳朵毛,也逐漸落回原位。
有蘇神色有些複雜:[一上來就是絕殺,該說不愧是你嗎?]
但是——
「你敢問,我卻不能就這麼回答。」斟酌了一下措辭,有蘇答道。
「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在自救。」
一切你以為的,不合常理的行為,看似無用的行動,以及莫名其妙的言語,都是我在自救。
有蘇在列車躍遷至阿斯德納星系之前,曾做過一個夢。夢裡除了有她的身世之外,還有個大狐狸在講課。她聽了一些,醒來後就發覺,自己好似還在夢中一樣。
但列車緊跟著就提醒,已經抵達匹諾康尼。
然後,就是一連串的怪事。最奇怪的,莫過於她沒有辦法利用「記憶」的小手段,繞開匹諾康尼入夢。
直到和那位黑天鵝小姐見了一面,有蘇才敢確認——
她確實,一開始,就在夢中,未曾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