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不為登神，只為在這紅塵中等你回來
銀月顯現，映射入現實。
席爾薇雅的瞳孔失去了焦距。
而夏亞則猛地一咬舌尖。
血腥味在夏亞的口腔間瀰漫，而夏亞也通過這道痛感的刺激，強行將那本就已經接近枯竭的精神力振奮了起來。
然後，夏亞凝聚起那被刺激起來的微薄精神力。
用「月讀」，對少女的記憶進行著改寫。
將那晨星丘陵的背刺之後，席爾薇雅有關於自己的記憶片段抹去，從靈魂中抽離。
然後，再填充進新的，被重新編織過的記憶。
一個從小便被囚禁於花園之中，天真浪漫的小女孩——
是沒法在王國傾頹，邪教團與獸潮橫行於世，深淵虎視眈眈的「災厄大地」時期所活下來的。
但是——
仇恨卻可以改變一個人。
讓原本稚嫩無邪的少女學會小心謹慎。
學會隱藏自己的實力與身份。
學會永遠對他人心懷戒備。
「所以——」
「憎恨我吧，席爾薇雅。」
「這份憎惡，這份仇恨……將轉化為你的食糧。」
「成為你在這沒有秩序的世界中存活下去，變得強大——」
「最終，攀登至世界頂峰的力量。」
夏亞的眼瞳之中，那輪旋轉的銀月緩緩潰散，最終化為了虛無。
做完這一切後，夏亞方才牽著席爾薇雅的手，引領著她一步步走到了那道金屬圓盤之上。
夏亞拿出紙巾，幫席爾薇雅擦拭乾素白面頰之上的灰燼，又理了理少女那被狂風所吹亂的長髮。
緊接著，夏亞用盡最後的力氣，啟動了那傳送法陣的開關。
下一個剎那。
晶瑩的湛藍色魔力光輝響起。
金屬圓盤上，那玄奧的符文法陣開始了運轉，機械齒輪的轉動聲與魔導符文的輝光相呼應，照亮了席爾薇雅那沒有光彩的美眸。
而在金屬圓盤開始轉動的同時。
夏亞的身形，也開始一點點變得朦朧了起來，溢散出無數虛幻的光點。
此刻的他，在失去了歷史殘響的庇護以後，本就是在那時光長河的沖刷下勉力支撐而已。
而現在，一切的工序都已經做完了，自然也沒有了再在此處勉強支撐的意義。
夏亞的目光，停留在那被魔力輝光所籠罩的席爾薇雅之上。
他動了動沒有血色的嘴角，勾起了一個輕微的笑容。
「倘若我的設想不錯的話……」
「那麼，席爾薇雅。」
「也許——」
「在那時間的盡頭。」
「我們還能有，再度相見的那一天……」
下一刻。
從燃燒的城市中，吹來了炙熱的爆風。
當荒涼的風散去之時，蒼庭王都的廢墟之中，已經不見了夏亞和席爾薇雅的身影。
只餘下最後的話語，伴隨著破碎的流光而消失不見。
……
不知過了多久之後。
蒼庭公國邊境的深山裡，席爾薇雅緩緩醒轉了過來。
少女那茫然的眼神環顧四周，然後一點點變得堅定而冰冷。
她最後的完整記憶，停留在了那片晨星丘陵的花海中，夏亞那冰冷的血色鋒刃之上。
再後來，席爾薇雅的記憶便變得殘缺不堪。
也許是因為身受重傷昏迷的緣故，她清醒的時間都極為短暫，記憶也只剩下了幾個殘破的片段。
大致的過程就是夏亞與諾頓的野心被家族的長老們所發現，雙方爆發了大戰。
戰鬥的過程極為焦灼，而諾頓的計劃最終因為引發了封印反噬而失敗。
但是布倫斯塔特家族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幾乎所有長老和族人都在這一戰中戰死。
席爾薇雅在那場戰鬥中偶然吸收了一部分破封的神性，又被幾位家族長老激發了宅邸內潛藏的秘密傳送陣給送了出來。
而在她被傳送出的剎那，宅邸中的活人，僅餘下了夏亞一人。
也亦是最後的勝者。
他用那雙淡漠的眼神看向被家族長老們拼死守衛著傳送走的席爾薇雅，手中的鋒刃則剛剛從一位長老的脖頸處抽出，帶起了一串血花。
「席爾薇雅，你太弱了。」
「弱小到，連插足這場戰鬥，向我復仇的資格都沒有。」
「現在的伱，沒有被殺死的價值。」
「我愚蠢的妹妹啊。」
「如果想殺我的話，那就仇視我，憎恨我……」
「然後，醜陋地苟活下去吧。」
……
「夏亞——」
「哥哥。」
少女伸出了素白的手指，將髮絲間的那枚紫水晶髮簪取下。
那雙栗色與銀白混雜的美眸之中——
曾經屬於少女的所有茫然，單純，浪漫與憧憬，盡皆消失不見。
那凍結成冰，再也沒有一絲雜質蘊含的漠然眼眸之中——
僅餘下了，那難以言喻的寒霜。
「既然你認為現在的我，沒有被殺死的價值。」
「那麼，我一定會站到頂點。」
「然後。」
「好好地報答，你曾經對我所做過的一切……」
……
那一日，蒼庭古國爆發了多重神降。
神話生物行走人世的威光，哪怕相隔數千里遠都能被看到，讓周遭的數個王國都惴惴不安。
數位傳奇被驚動，守候在邊境線上，等待著神戰的開啟。
但最終，數道神降之身搜尋了數日都一無所獲，最後只能徒勞無功地將力量收回。
而蒼庭公國也在神降的餘威中分崩離析，很快便淪為了歷史。
有傳奇根據現場殘留的神力痕跡，判定為是黃昏破封所引發的後續神降。
於是在後世的古籍上，多了這樣一行寥寥的文字——
「蒼庭公國，因黃昏災禍覆滅於神聖歷346年」
幾年後，有一位女性御獸師宛若彗星一般崛起。
在彼時還被「災厄大地」所籠罩的西大陸上，書寫下了屬於自己的赫赫威名。
在短短的幾年時間裡便晉升到了稱號階，而其稱號便是「蒼銀魔女」。
但是當席爾薇雅重新恢復了自己的真名，開始在西大陸上尋找之時。
卻發現，她再也尋覓不到夏亞的分毫蹤跡。
就仿佛，自從那神降的一天之後，名為夏亞.埃古特的少年，便從整個西大陸上消失了一般。
後來，又是幾年過去。
當席爾薇雅晉升傳奇之座。
精神力得以升華圓滿，化為了精神海洋，可以從更高維度俯瞰自己的靈魂與心靈之時——
她方才發現了自己那靈魂深處，過往記憶中被改寫過的痕跡，和那被抽離的空白記憶片段。
還有夏亞所給她留下的，最後的話語。
那一日，「蒼銀魔女」席爾薇雅在格蘭特海對岸的黃金平原之上，建立起了純白的高塔。
還有那次級位面里，被籠罩在凝固黃昏中的宮殿。
那是她為自己所建立的寢宮。
也亦可以說是，埋葬自己的墓地。
許多強者因此將席爾薇雅視為了傳奇中的異類。
明明對於無數傳奇而言夢寐以求的神域，對她而言近在咫尺，但席爾薇雅卻對此未曾產生分毫的興趣。
她變強，似乎僅僅只是為了在這滾滾紅塵之中，等待著誰回來。
「夏亞哥哥給我留下了最後的一句話。」
「在時間的盡頭，再相見嗎？」
「既然如此。」
「那麼便讓我等你回來吧。」
「我要親口讓你告訴我，那一日你所隱瞞的真相，還有，你究竟對我抱有著什麼樣的情感？」
「無論是一百年，還是一千年……」
「只要你還沒回來，那麼我就會一直等下去」
——節選自《蒼銀魔女日記》第七百零四頁，神聖歷360年，繁花之月，13日。
這是那凝固在黃昏宮殿之中的，《蒼銀魔女日記》的最後一頁。
再後來。
五百年過去。
「災厄大地」結束。
聖者喋血，半神與天使等神話生物行走於世的混亂時代被終結。
神降也成為了虛無縹緲的傳說，僅僅只在吟遊詩人的詩篇中所流傳。
傳奇，重新成為了西大陸至高無上的存在。
而那塵封已久的《蒼銀魔女日記》，也在五百年後，再一次被打開。
然後，書寫下了新的篇章。
抱歉這章有點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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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