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將這個不完美的故事，變成我所期望的模樣
夏亞與席爾薇雅的身形消失在大公宅邸的地下。
他們周遭的一切正在天旋地轉地變化著。
當周圍的風景再次定格之時，浮現在四周的，已經不再是那幽暗而陰冷的地下大廳。
取而代之的，則是王都的外城區，一處普普通通的民房。
因為位於居民區的最外側，這處民房還未曾被先前的災獸之潮所踐踏，得以保留了完好的模樣。
幽暗的燭光在房間中燃燒，成為了這裡唯一的光源。
此刻，夏亞懷裡的席爾薇雅已經緊閉上了眼眸。
經歷連續多次的「閃現」……那種感覺可並不怎麼好受。
每一次閃現，其實都等同於經歷一次空間扭曲的亂流，要是接二連三地發動，那其所帶來的眩暈感更是遠比戰鬥機進行高空機動飛行時還要強上十倍不止。
像夏亞這般本身便已經有了三環的實力，而且還有著閃閃魂約提供給他的空間親和度加成，承受多次閃現後的副作用當然不在話下。
但是席爾薇雅還並不是御獸師，她的身體素質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差異。
此前更是剛剛經歷了大量的生命力流逝，身體本就虛弱異常瀕臨崩潰的邊緣，完全是在靠著意志力勉強支撐。
如今再次遭遇空間亂流的震盪，再加上重新被信任的人抱在懷裡。
那份難以言喻的安全與滿足感充盈著席爾薇雅的身心，讓那最後一絲執念也消失不見，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可即便如此，席爾薇雅的雙手卻依然緊緊地摟著夏亞的脖子，哪怕是在睡夢中也絕不願意放棄這唯一的依靠。
她那素白的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還沾染著些許的塵土，但嘴角卻掛著恬靜與幸福的笑容。
在夏亞將她抱起的剎那，名為幸福的事物再一次填滿了席爾薇雅那原本空洞的心靈。
她感覺自己又一次變成這個世界上最受人寵愛的大寶貝。
哪怕就這樣在夏亞的懷裡安靜地死去，席爾薇雅也已經無怨無悔，足夠滿足。
「但我花了那麼大心思把你給救出來，甚至不惜以一位五環巔峰強者，乃至於一尊沉睡的古神為假想敵——」
「可不是為了讓你就這樣帶著幸福的笑容，在我懷裡死去的啊。「
夏亞看著懷中露出了甜美笑容的席爾薇雅，不由微微搖了搖頭。
他蹲下身子，用輕柔的動作鬆開席爾薇雅環抱在自己脖頸上的手臂。
然後，將少女那柔軟的軀體安放在了房間內潔白的床鋪之上。
席爾薇雅的狀態很不好。
雖然從外表上看，先前那一刀的創口夏亞本就特意避開了要害，此刻已經被治療藥劑所修復。
但是倘若從更深層次看去，那麼此刻的席爾薇雅便如同一件漏了氣的布娃娃。
那青銅十字架的封印已然破碎，原本充盈在其中的黃昏神性，在剛才的登神儀式中被下方的封印大陣所掠奪吞噬。
縱然登神儀式在最後關頭被打斷，但那份靈魂本源之上的缺損卻已經出現。
那道殘缺就宛若一口無底的黑洞，正在不斷吞噬著席爾薇雅體內那最後殘存的生命力。
她此刻的生命，就宛若風中殘燭一般飄忽不定。
當那最後一絲生命力也流逝殆盡之時，那席爾薇雅的命運，自然也就走到了盡頭。
這便是所謂鑰匙的宿命。
當那道封印著古神半身的門扉開啟之後，失去了作用的鑰匙，當然也唯有折斷的結局。
一道道光芒閃爍。
夏亞從空間口袋中取出了一件又一件事物。
有玻璃瓶中所容納的治癒藥劑，也有封印著技能的捲軸。
他不假思索地將所有藥劑瓶打破，又將那一枚枚封印著治癒系技能的捲軸撕碎。
或是神聖，或是翠綠的光輝亮起。
剎那之間，整個民房中都充盈著濃郁到難以想像的生命氣息，就連屋外的雜草都在那生命氣息的刺激下開始了瘋狂生長。
席爾薇雅的面色，也在這一片生機中略微好看了幾分，但很快又重新黯淡了下去。
她的生命氣息依然在淡化。
以一種並不怎麼迅速，但是卻不可逆轉的速度流逝著。
高等階的治癒藥劑與技能可以治療肉體上的傷口。
但面對靈魂本源上的殘缺，卻僅僅只能起到緩解的效果而已，終歸只是治標不治本。
「如果是我前世玩過的那些單機言情遊戲……那麼此時此刻，女主角大約會在臨終前再一次奇蹟般地睜眼。」
「然後，在完成了最後的告別之後，在愛人的懷裡帶著笑容安然逝去吧。」
「最後再來上一句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所謂人生就是有缺憾和不完美的，在玩家們的一堆刀片下結局。」
夏亞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其實，他大可以現在就這樣一走了之。
那背刺席爾薇雅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任務結算的彈窗都已經出現在了夏亞的腦海之中，只是一直沒有來得及去查看。
從一開始起，夏亞進入這處歷史殘響的目的就僅僅只是完成新手任務。
而現在目的達成，這處歷史殘響內部已經沒有多少剩餘價值，從理性來講不值得夏亞再去冒險。
再者說，歷史殘響對現實世界的人而言僅僅只是如同一場遊戲而已。
在夏亞的前世，對於一部遊戲中的劇情投入過多的感情，無疑是會被人按上「魔怔人」，「入腦」之類標籤的。
他明明可以在此刻選擇退出遊戲，或者是陪著席爾薇雅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打完遊戲的Normal END，看完悲劇結局的遊戲CG再離開。
退出歷史殘響之後，自然也就不用管那蒼庭公國的洪水滔天，反正在現實世界線里這個國家也已經覆滅，只留下史書古籍里的寥寥幾行文字而已。
「可是，我就是那麼一個貪得無厭，厭惡悲劇的人啊。」
夏亞道出了無聲的低語。
所謂「生命中曾經經歷過的所有絢爛，終究都要用寂寞來償還」。
但是，他偏偏不想做那言情小說里，只能哭哭啼啼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孩死去卻無能為力，在餘生里追悔莫及，用寂寞去償還此前絢爛的男主角。
就算你後來牛逼了，沐浴著龍王之血登上了寶座，但人都死了，這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哪怕這只是一場歷史殘響，一場遊戲。
可既然付出了如此多的心血去準備，那麼夏亞所追求的目標自然也就只有一個。
他俯下身子，撫摸著席爾薇雅那素白的臉頰，擦拭掉少女臉龐上沾染的灰燼與塵土。
下一刻，夏亞的身形潰散，消失在了這處民房之中。
唯剩下未盡的話語在半空中迴響。
「那麼。」
「就將這個不完美的故事——」
「變成，我們所期望的模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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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