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成為我的龍騎士吧（二合一）
風雪驟停。
窗扉之外，那原本銀白色的雪原，也被黃昏的光輝，以及悄無聲息彌散而開的夜色所籠罩。
透過那層淡薄的陰影，可以看到一片寧靜的樹林，以及樹林中心那塊幽寂的小湖。
夏亞認得眼前的景色。
寂靜之森。
不久之前，自己剛剛進入第一紀的時候，便是在寂靜之森深處的古龍王庭之中，收集到了有關自家師醬和遺失之島的線索。
同樣，這裡也是他與奧古蒂娜第一次邂逅時的地方，亦是奧古蒂娜的故鄉。
在她從黑夜之卵中破殼而出，邂逅夏亞之前的時光里，奧古蒂娜便是在這片森林中孕育了千年之久。
那仿佛永遠籠罩著一層暴風雪的冰原，自然只是奧古蒂娜用夢境創造的技巧所編織而出的虛幻之景。
這片寂靜的森林，方才是她真實的心象風景。
奧古蒂娜低垂著眼帘。
「我想知道，夏亞……」
「不，主人你對我最為真實的看法。」
陰影在她的身下編織為了華美的座椅，黑裙少女便這樣輕輕靠坐在上面，等待著夏亞的回答。
夏亞想了想，點了下頭。
「我從小時候起就有過成為龍騎士的夢想。」
「現在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變得更想了。」
他的回答很平靜，看不出多少情緒的波動。
聽聞著夏亞的回答，奧古蒂娜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她那雙暗金色的豎瞳中有欣喜，卻也隱約夾雜著些許的失落。
「只是這樣嗎？」
她輕聲開口。
「明明在和小艾，在和席爾薇雅小姐，伊莎黛拉陛下她們相處的時候，你都可以隨時隨地說出那些動人的情話出來。」
那為什麼唯獨在面對我的時候，卻僅僅只是這樣樸素的描述？
作為暗影議會的主人，作為整個西大陸暗世界的女王……
奧古蒂娜第一次注意到夏亞的存在，開始在暗中觀察他的時間節點，遠比席爾薇雅和伊莎黛拉她們要來的更早。
早在他還未曾突破四環，未曾與席爾薇雅重逢，還很弱小的時候便已經開始。
當她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夏亞與席爾薇雅她們重逢，互相傾訴衷腸，袒露真心的時候——
天知道那時候的奧古蒂娜，究竟有多麼的羨慕。
那心中的酸楚，讓奧古蒂娜第一次明白了「敗犬」這個詞彙的真正含義。
那比白色相簿的三人名場面還要更為令人心痛，因為彼時的奧古蒂娜，還未曾與夏亞結下緣分，甚至連出現在他身旁吃醋的立場都沒有。
她也想成為被那位黑髮少年傾訴心聲的對象，想要聽到來自眼前之人的動聽情話。
即便明知道這份告白與情話是虛假的，是為了敷衍她而說出口的也無所謂。
「因為我說不出來。」
夏亞輕輕摸了摸奧古蒂娜的頭。
漆黑的髮絲之下，她圓潤的額間有著威嚴的犄角。
直到觸碰到那犄角的時候，夏亞的記憶中方才有了些許熟悉的感覺。
將眼前在他過往印象中威嚴而神秘，強大的夜之女王，與那隻懶散地趴在自己頭頂，聽著他的故事時不時拍打一下翅膀的幼龍聯繫到了一起。
在被夏亞觸碰犄角的時候，奧古蒂娜的身子宛若觸電一般僵硬了一下，下意識地便想要退後。
但最終她還是強壓下了那來自於種族傳承的本能，未曾動彈，便這樣讓夏亞撫摸著她的頭。
與不知道多少年前，曾經發生在那間星界漂流小屋的無數次日常一般無二。
「如果真要聽那些好聽的情話的話，那我隨時隨地都能批量生產出來一大堆。」
「那種事情對我而言，不過是演員的家常便飯罷了，在過去我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次。」
夏亞撫摸著奧古蒂娜的犄角，一字一頓地開口。
在那道封閉了許久的平等契約再次被開啟之後，夏亞便徹底明白了在那夜色與陰影遮掩之下的，這位夜之女王的本心。
雖然這位夜世界的女王，在西大陸的超凡者圈子裡擁有著遠比白塔之主席爾薇雅還要更多的頭銜與威名，但是實際上的她，不論擁有著多大的權勢與地位，但是在情感之上的經驗，卻貧乏的可憐。
因為漫長的等待而變得自卑與不自信，但與此同時卻又帶著不願放棄的期盼。
即便奧古蒂娜不說，可是夏亞也一樣明明白白地知道她想要什麼，那雙暗金色的龍瞳里早已經明明白白地寫著了。
只要夏亞隨意地說上幾句看似深情款款，情深不壽的甜言蜜語，那眼前的夜之女王便會被輕而易舉地滿足。
維繫了數個紀元的執念得償所願，身與心皆被淹沒於那名為幸福的洪流之中，自此對夏亞言聽計從。
「可是那樣，就沒有意義了。」
「不是嗎？」
夏亞又摸了摸她的頭髮，燭光中奧古蒂娜的臉龐籠罩在溫暖的光暈里，線條柔和。
「很久以前，我對年幼時的席爾薇雅說過類似的甜言蜜語。」
「當時我並沒有太過在意，因為彼時的我，覺得歷史殘響只不過是舊日的幻影，而我所經歷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虛幻的遊戲而已，說了也就說了，反正也沒人會讓我在一場遊戲裡負責。」
「但是事實並非如此。」
「彼時我的幾句隨心之言，卻成為了困頓她畢生的枷鎖與執念。」
「讓她一個人被困頓在了冰冷枯寂的高塔里，埋葬了自己五百年之久。」
「席爾薇雅曾經說過，對當初我欺騙她的事情，她早就已經不在意了。」
「但是直到現在，我都有些後悔當初的舉動。」
「女人愛一個男人，往往要比男人愛一個女人的代價高很多……」
「有時候，這個代價便是一生。」
夏亞有些戀戀不捨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認真地說。
「所以從那以後，我便下定了某個決心……」
「如果是敵人的話那當然無所謂，自古以來向來都是兵不厭詐，為了最終的勝利，我從不吝嗇於使用任何卑劣的手段去贏。」
「但是，面對朋友，面對自己所在意的人時，卻不一樣。」
他笑了笑：「其實我判斷自己有沒有真正將某個人容納進心裡的方式很簡單。」
「那便是，我是否願意對她去說謊……」
「之前雖然是想給席爾薇雅一個驚喜，不過在真正做出那個假扮失憶的行為之時，我便後悔了。」
「同樣——」
夏亞看著身前的黑裙少女：「你也是我不願意用謊言去糊弄的對象。」
「我從始至終，確實只是將「夜」當作單純的寵獸來看待。」
「但是，毫無疑問，「奧古蒂娜」在我的心中，已經擁有了一席之地。」
「這份緣分也許起始於第三紀的艾斯嘉尼亞，你與我並肩站在了作為空想帶之王的伊莎黛拉，還有那尊殘缺的朱紅之月面前之時。」
「也或許要開始的更早，早在那場博爾吉亞家族的晚宴上，你出手替我殺死了古德里安之時便已經萌芽，只是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
夏亞的回答很認真，便這樣注視著面前黑裙少女那暗金色的龍瞳，未曾迴避。
「你與小艾，與伊莎黛拉，與席爾薇雅她們都不同……」
「小艾自然不用說，陛下與席寶，我都曾經和她們在歷史殘響中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本身便有著足夠的感情基礎。」
「緣分的起點或許是因為一場美麗的，宛若神啟般的邂逅，但是感情的培養與萌發……卻需要漫長的時光去催化。」
「此前我們只以御獸師與寵獸，亦或者是暗影議會顧客與老闆娘的身份接觸過……卻從未真正以男人與女人的身份一起相處過。」
「在第一紀的深淵淵底，你陪伴在了我身邊，照顧了我足足五百年之久……那些我都看在了心裡。」
「坦白而言，心中很有些感動，可是那段時光，終歸也談不上是正常的戀人之間交往。」
「所以，我不會去說那些情深不壽的海誓山盟，因為那都是假的……」
「但是我想，這也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夏亞笑了笑。
「既然沒有回憶，那就去一起創造新的回憶。」
「既然沒有男女之間感情的積累，那就去慢慢地積累感情。」
「說實話，先確定關係再培養感情，這對我而言，也算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不過，正因為此前未曾經歷過，所以才會讓人有想要去嘗試一下的新奇衝動。」
「所以，想試試看嗎？」
落日的餘暉與燭光所交織。
在那鮮紅的背景中，夏亞便這樣向著奧古蒂娜伸出了手。
「從今天開始，從此刻開始，不再是以寵獸與御獸師的身份，而是以平等的男女之間的關係……」
「重新地認識彼此，邂逅彼此，一點點地積累回憶——」
「再一次地相識，相知……」
「然後，墜入愛河。」
夕陽的光在奧古蒂娜的眼睛裡緩緩褪去。
寂靜之森里古老巨木的陰影被一點點拉長，最後的霞光將天穹的雲也給燒成了宛如火焰一般的色彩。
在那越發濃郁的夜色之中，奧古蒂娜的雙眸從未這般明亮過。
嘖。
她輕嘆了一聲。
「該說……不愧是我的契約者，我的主人嗎？」
明明夏亞的嘴上說著什麼不願意撒謊，不願意說些甜言蜜語，情深不壽的情話。
可是，剛才的這番話語在奧古蒂娜心中所留下的波瀾。
卻要遠比那些甜言蜜語來的更為動聽。
「不過……」
「這終歸也只是空口無憑的言語而已。」
「都讓我等了這麼多年了……伱可別想那麼輕易的，便將我給打發了啊。」
奧古蒂娜的眼眸之中，那暗金色的龍瞳里，仿佛有流淌的熔岩在涌動。
「既然你也說了，先確定彼此之間的關係，再慢慢地積累感情。」
「那麼，以戀人之間的關係——」
「有些只有戀人之間才可以去做的事情，也就可以去做了吧？」
奧古蒂娜便這樣輕聲地，宛若小貓一般慢慢地靠近了夏亞。
那雙暗金色的美眸里躍動著警惕的光芒，仔仔細細地揣摩著夏亞的神色。
雖然是橫亘於世，從第一紀生活至今的黑夜之龍，但是此時此刻，卻還是她第一次那麼親近一個人……
在奧古蒂娜所收集的資料里，夏亞最為強大的地方，既不是他的天賦，也亦不是他的心性……哪怕這些地方夏亞都已然超越了絕大部分的傳奇與王座。
他最為強大的能力，是偽裝。
靠著偽裝，他可以在歷史殘響中騙過一個個強敵，讓一尊尊位格遠高於夏亞本人的神話生物也在他的手中翻車，比如諾頓，比如古德里安，比如朱紅之月……
所以奧古蒂娜不確定夏亞現在的話語是不是也是一種偽裝，一種敷衍。
她害怕自己被拒絕。
兩人之間的距離明明只有一步之遙，但是奧古蒂娜卻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身前的少年張開了雙臂，將她所抱住了。
這一剎那燭火熄滅。
淡薄的夜色，重新籠罩了這座寂靜的森林。
他們之前早就擁抱過了。
早在這場夢境的開始，奧古蒂娜便是在夏亞的臂彎中醒來的。
只是那時的她，卻是以艾若拉的身份。
她的內心中滿是偽裝成他人的緊張，以及那被執念所扭曲的占有欲，一舉一動都必須得反覆斟酌，只為了復刻那位金髮少女的一言一行。
而絕非是現在這般。
鬆弛了心神，敞開了心扉。
那個擁抱很溫暖。
遠比奧古蒂娜無數次在夢中幻想過的還要更美好。
咔嚓——
這是某種事物破碎的聲音。
在這一刻，夏亞感知到了自己的第四魂約，那原本虛無而空洞，黑暗一片的魂約空間，此刻忽然有一道道裂痕龜裂而開。
繼而光芒萬丈。
第四魂約，契合度百分百。
這是夏亞此前從未幻想過的事情。
畢竟自己的第四魂約一直是異常的，無法使用的狀態，他早就已經做好了一輩子棄置這一魂約的打算。
而作為真正的王座，橫跨古今的純血黑夜之龍。
奧古蒂娜的魂約契合度達到頂點，也亦給夏亞帶來了難以想像的增幅。
讓他在經歷了那五百年時光之後，早已經困頓許久，再也難以寸進的位格，竟然又在百尺竿頭更進了一步。
「就算現在只是在你的夢境之中，也沒什麼所謂……」
「我想要，那作為戀人的證明。」
空靈的聲音在夏亞的耳畔響起，懷中的嬌軀愈發滾燙。
雪白的臂膀摟住了夏亞的脖子，吐氣如蘭。
她在夏亞的耳畔輕聲地說：
「今晚，成為我的龍騎士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