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今晚，想必又是一場血雨腥風（5k）
客廳里的壁爐正在燃燒著。
橘紅色的火光，將溫暖連帶著菜餚的芬芳傳遞到了客廳的每一個角落。
一頓樸素的家庭晚宴，很快便已經臨近了尾聲。
事實上，到了夏亞他們如今的位格，也確實早已經不需要依靠食物來維繫生命。
對於生命本質已經開始逐漸躍遷的王座與半神而言，一次沉睡，或是一次前往星界的旅行便是數十上百年的時光，要是在此期間還需要進食的話，那恐怕根本無法成行。
不過，不論是夏亞，亦或者是艾若拉與席爾薇雅，都早已經對這樣的家庭聚餐習以為常。
正如夏亞所說的，生活需要儀式感。
「飽了，飽了。」
「小艾你的廚藝似乎又精進了，這種程度的美味已經可以稱得上是發光料理了，能靠著這些必殺菜品成為遠月十傑的那種。」
夏亞很沒有形象地斜靠在椅子上，用紙巾擦了擦嘴，發出了滿足的嘆氣。
「如果不是這裡還有席寶和陛下她們在場，氣氛不太合適的話，我真想現在就爆個衣來表達對你的讚美。」
艾若拉的表情並沒有伴隨著夏亞那毫無節制的讚美而產生分毫的波瀾，依然是那麼的冷若冰霜。
她只是安靜地坐在夏亞身邊的位子，聽著夏亞的講述。
片刻之後，方才微微歪了歪腦袋：「多說幾句。」
「呃……我想想。」
「在料理的領域，我夏亞願稱你為最強。」
艾若拉依然微微歪著頭，撩起了幾縷順著額間垂落的淡金色髮絲：「再來幾句。」
夏亞想了想，克制住了說出「但是請你不要忘記，你不過是生在沒有我時代的凡夫」的衝動。
略微思索了一番，然後方才道出了從心的話語：
「小艾，以後請務必每天早上給我做味增湯。」
金髮少女便這樣歪著腦袋，用那雙不帶雜質的天藍色眼眸注視著夏亞。
良久之後，她眨了眨眼睛，那輕靈的聲音在客廳中迴響：「我可以將其理解為告白嗎？」
「是啊，就是告白的意思。」
「這句話的真實內涵，就是希望你可以成為以後天天為我做早飯的妻子。」
夏亞擺了擺手：「都老夫老妻了，沒想到你還是這麼喜歡聽這些……我還以為你已經在伊甸園的那十年裡聽膩了這些話呢。」
艾若拉看了夏亞一眼，沒有回答，只是自顧自地將目光重新轉移到了面前的餐盤邊，那盛滿了木瓜牛奶的玻璃杯之上。
她的視線微動。
以極其微小的，不為人察覺的動作，瞥了眼左邊連衣長裙間勾勒出窈窕線條的席爾薇雅。
又瞥了眼對面月牙白的風衣之下，女皇陛下那宏偉起伏的山巒。
艾若拉收回了視線，將面前一整杯的木瓜牛奶一飲而盡。
……
「這下，應該算是安撫好家裡的傲嬌獸了吧？」
另一邊，夏亞也在心中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艾若拉並沒有明確的表示。
不過，以夏亞對艾若拉的了解，從她此刻那細枝末節的些許動作細節，便可以知曉，這姑娘現在的心情不錯。
換句話說，之前自己偷撩陛下被當場逮捕的風波，在小艾這裡大約算是糊弄過去了。
就算心裡還存留有些許的不滿，大不了等到晚上在臥室里一起睡覺的時候讓讓她也就是了。
好男不和女斗，夏亞不由回憶起了自己前世某句經典的名言。
「話說回來，小艾……」
「伱和夏亞哥哥平時在家裡，都是你們自己親手做飯的嗎？」
蒼銀色的字跡在半空中顯現。
席爾薇雅喝了口杯中還在冒著氣泡的快樂水，又看了看正高舉著杯子，正在咕嚕咕嚕和一整杯木瓜牛奶較勁的艾若拉。
她總感覺這位金髮少女似乎是和某種特有的執念槓上了，鑽進了牛角尖中，但是不論席爾薇雅如何去思索，卻又因為某種不自知而始終無法察覺。
「嗯。」
聽聞了席爾薇雅的問詢，艾若拉也暫時放下了手中的木瓜牛奶，微微點了點頭。
雖然在與夏亞獨處交流的時候，艾若拉時常也會耍些小性子。
但是在其他人面前，她卻始終能維持著那符合冬之花家族大小姐的身份，不讓任何人挑出問題的完美貴族禮儀。
「搬來金桂街的這處宅邸之前，我和夏亞還很小，帳戶上也沒有多少錢財。」
「就算是稍微有點積蓄，大多也都花在了尋找歷史遺蹟，以及購買超凡素材強化寵獸和進階上面。」
她那天藍色的瞳眸中流露出了些許追憶的色彩。
「那時候因為沒錢，我們都只能租住在下城區廉價的公寓，或者是聖羅蘭學院的學生宿舍裡面。」
「加上我和夏亞都時常需要外出執行統轄局與軍部的懸賞任務，夏亞還經常一個人離開帝都去尋找歷史遺蹟的線索，所以那時候我們都是聚少離多。」
「不過每次周末閒暇之時，夏亞都會親手下廚，給我做上一大桌豐盛的菜餚。」
金髮少女那輕靈的話語之中，多出了幾分懷念。
如今想來，那是一段頗為艱辛和坎坷……
但是艾若拉自己卻最為懷念，也亦最為珍惜的時光。
艾若拉的天賦作為御獸師而言算得上優秀，至少對得起那凜冬伯爵之女的身份，卻絕不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那種驚艷。
倘若錫蘭還在，而她的家族也亦未曾覆滅。
那麼靠著家族所提供的資源支持，艾若拉自然可以順順噹噹地作為他人眼中的天之驕女，一路晉升到稱號級，乃至於花上數十年光陰的水磨工夫，亦或者是機緣巧合下突破傳奇。
可是，失去了家族的支持，艾若拉還從未主動暴露過自己冬之花家族遺孤的身份。
依靠著相比於其他貴族子嗣而言，可以說極為微薄的資源，卻能在聖羅蘭學院中坐穩序列排行第一的位子，還在軍部的編外人員功勳名單中占據榜首。
這其中可想而知，在作為聖羅蘭學院學生常規的修行與學習之外，艾若拉還付出了多少額外的努力與汗水。
沒有人是天生便擅長吃苦耐勞，可以在最年輕氣盛的年紀經受住繁華的誘惑，忍耐住孤獨與寂寞的，艾若拉也不例外。
她也曾在長達十幾個小時的修煉之餘，一個人用酒精擦拭著膝蓋的傷口，對著訓練室的牆壁默默流下眼淚。
而支撐著艾若拉堅持下來的，便是每個月固定的那幾天休息日與夏亞的見面。
夏亞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但是不論再忙，他卻一定會在那約定的日子裡趕回帝都，帶著艾若拉好好地遊玩上一天，並在晚上為她做上一桌豐盛的菜餚。
用夏亞的話來講……就是反正他自己走的也是控制系路線，不用親身上陣對敵，餓著了也就餓著了，沒什麼大礙。
但是艾若拉不行。
她是純粹的近戰系御獸師，是要親自對敵的，所以一定要吃得飽飽的，餓著了誰也絕不能餓著她。
休息日的傍晚，便是艾若拉每個月最快樂，最幸福的時光。
也亦是支撐著她加倍修煉，成為聖羅蘭學院序列第一，成為軍部最為閃耀新星的動力。
往事如煙，已然成為了過去的砂礫，只銘記在少女心底的最深處，作為她心中最為珍貴的寶藏，從未與外人訴說與分享。
艾若拉的思緒，緩緩從回憶轉回了現實。
她用那雙天藍色的美眸，偷偷看了一眼身旁正一臉無所事事，百無聊賴地逗弄著肩頭小雪貂的少年。
「不過自從搬來了黑百合區的宅邸之後，平日裡便是小艾主廚了。」
夏亞一邊聚精會神地用手中的小塊雞肉逗弄拉扯著肩頭的銀，一邊隨意地開口。
以銀如今的位格，早已經擁有了類人的智慧，當然不至於還能被人逗……更不會被一小塊雞肉吸引地暈頭轉向。
但是，也許是因為魂約相連那潛移默化的影響，也或許只是單純地被某個喜歡裝嫩的無良主人帶壞了。
夏亞的寵獸們，那也是個頂個的裝嫩高手。
雖然個個拎出去放在失落領域，那都是可以建立起失落國度的獸王級別了，但卻還依然喜歡像自己萌新時那樣趴在夏亞的肩膀上賣萌。
夏亞逗雪貂，一個願逗一個願挨。
「仔細想來，我也已經很久沒燒過飯了。」
「當年的手藝，也不知道如今生疏了多少。」
自從搬來新家之後，小艾便強行把家務事都包圓了，夏亞的親自下廚也變成了節日限定，想多做都沒法做。
另一邊，席爾薇雅便這樣仔細地聽著。
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微不可察的艷羨，淡銀色的文字在虛空中勾勒。
「真好啊。」
倘若可以的話，那她寧願拋棄掉那白塔之主的身份，捨棄掉自己的全部實力與位格。
然後，像艾若拉那樣，在夏亞最弱小的時候便陪在他的身邊。
陪他一起吃苦，一起喜悅……一起經歷悲傷，痛苦，淚水與歡笑，陪著他慢慢長大，再慢慢變老。
再是艱辛，再是困苦，她也願意，而且甘之如飴。
只可惜，這世界上並沒有如果。
有些事情，在當年看來不過是最為樸素的日常，但換一個時間，換一個人來看，卻是夢寐以求的時光。
「話說回來，以你們如今的地位，也沒有想過去聘請專業的廚師或者是傭人嗎？」
「雖然我沒怎麼在意過這些事情，不過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我自己在長眠位面的宮殿之中，伊絲維妲她們也為我安排了白塔內部的女侍從。」
席爾薇雅把玩著一縷自己垂落的髮絲。
這在高位者的領域，算是司空見慣的日常。
席爾薇雅雖然是白塔之主，長眠位面名義上算是她專屬的寢宮，但實際上席爾薇雅本人卻極少真正在其中居住。
她在金桂街夏亞的這處宅邸中過夜的次數，都要遠比在長眠位面之中的次數來的更多
不過即便如此，作為白塔的領袖，伊絲維妲等白塔高層自然也不可能放任長眠位面落灰，還是會安排白塔內部的人員在其中定期進行清潔維護。
至於伊莎黛拉就更不用說了。
作為帝國女皇，宮廷侍衛與皇宮御廚的職位，可是都需要經歷千挑萬選的。
「如果是不願意讓外人隨意地進出自己家的話，白塔里也有類似於「自動清潔符文」之類的法術原典記錄。」
「按照我所掌握的能力，也可以製造出「無形僕從」之類的存在。」
「原來有這麼方便的道具嗎？」
看到席爾薇雅的提議，夏亞不由摸了摸下巴。
「我雖然確實不太願意讓一位不熟悉的傭人，女僕之類的角色出入自己的家裡。」
「不過，如果只是一個好用的掃地機器人，炒菜機器人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下。」
「正好，也能幫小艾緩解下壓力。」
作為從最初便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女孩，艾若拉所做的一切，夏亞自然也都清楚。
他也想過勸這姑娘別那麼竭盡全力，別一直那麼緊繃著神經。
反正一切都有夏亞自己兜著底，很多時候，艾若拉不那麼拼命也沒什麼關係。
但是，正如夏亞自己一樣。
平日裡看起來三無少女一般的艾若拉，其真實的底色，卻也是個認定了某件事情，那麼十頭純血巨龍也拉不回來的犟脾氣。
往往都是嘴上答應了，背地裡該怎麼做依然怎麼做。
而哪怕如今艾若拉已然成就了王座，但是在夏亞進入第一紀歷史殘響的壓力之下，她也依然連一刻都未曾放鬆。
令夏亞是看在眼裡，心疼在心裡。
弄點自動清潔符文之類的東西，至少可以讓艾若拉不用在拼命修煉之餘，再去分心於那平日裡類似於自己女僕，傭人一般的職責。
「席爾薇雅，那就麻煩你……」
然而，夏亞的話語只是剛一出口。
下一刻，他便聽到艾若拉那清冷的聲音直截了當地響起。
「不用了。」
「為什麼？」
「不用就是不用。」
艾若拉想了想。
「一定要說的話……」
「做飯這件事就是我的娛樂方式之一，這個過程本身可以為我帶來快樂。」
這世界上難道還真有先天小廚娘聖體這種玩意？
夏亞瞳孔微縮。
而艾若拉則已經站起了身子。
她伸出手，解開了自己腦後的束帶。
那簡潔的單馬尾被打散，淡金色的長髮如瀑布般灑落。
「我先去洗澡了。」
向著夏亞說完，她便直接向著一樓的浴室走去。
只餘下餐桌上的席爾薇雅，發出了一聲惋惜的輕嘆。
可惜啊。
明明只差一點，就可以偷家小艾成功了。
席爾薇雅感覺這些日子來，自己對塑料閨蜜這個詞彙的理解是越來越深刻了。
她也站起了身子，自然而不動聲色地準備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筷。
卻發現不遠處，身穿月牙白風衣的女皇，已經先她一步，將那些餐盤與碗筷先一步收攏，抱了起來。
她的動作還顯得頗為生疏，不過卻在以王座強者的位格迅速熟練著。
就連一旁的夏亞也瞳孔地震了起來：「陛下，這是你的身份該幹的事情嗎？」
讓堂堂一國之君為自己收拾碗筷。
這要是傳出去，夏亞真有些擔心自己的名聲不保。
「人是為了自己，而不是為了他人而活著……」
「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情，那麼便可以放心地去做，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
「這可是夏亞你不久前親口告訴我的道理。」
伊莎黛拉的手中，淡淡的黃金光輝涌動，那些餐具便宛若被聖光所洗滌一般，在頃刻間煥然如新。
「我仔細想了想，你說的確實沒錯。」
「我或許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合格的皇女，足以回應群臣期待的女皇。」
「但是，作為夏亞.埃古特的愛人，他的未婚妻……」
「在此之上的修行，我卻還差的很遠。」
「所以——」
「雖然還有些拙劣，或許現在才開始學顯得有些太遲……」
「不過，還是讓我來試著去學習一下……」
「如何在作為女皇的同時，去成為一名合格的妻子吧。」
她將手中堆疊的碗筷抱起，向著洗漱池走去。
路過夏亞身旁的時候。
夏亞聽到了那在自己耳畔響起，只有自己一人可以聽見的微弱聲音。
「這些家務事就交給我們去做吧。」
「至於你，我的王夫……」
夏亞聽到那聲音中，分明多出了幾分狡黠的笑意。
「便安心地修養，等待夜晚的到來。」
「還有……如何彌補這一個人偷偷摸摸消失的半年吧。」
她的身形消失在廚房的門後，只給夏亞留下了一道窈窕絕美的背影。
夏亞看著伊莎黛拉的背影，聽聞著浴室內傳來的嘩嘩水聲。
以及身旁雖然在面色上並未顯現，但那雙蒼銀色的美眸之中，卻已經暗暗帶上了期待之色的蒼銀魔女。
一時之間，某種不祥的預感，頓時湧上了他的心頭。
等到夜幕降臨，想必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但是——
此刻，唯有死戰，安能言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