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他將踏著黑炎歸來（月票加更）
王座之間。
「根據赤紅之血與純白之劍的盟約，任命頭戴雙頭鷲冠的汝為弗雷斯塔帝國的新王——」
「……你有這份決心嗎？」
王座之間，白髮蒼蒼的老者滿臉病容，卻又帶著難以言喻的威嚴。
他凝望著眼前自己的女兒，那雙因疾病而滿是憔悴之色的雙眼之中，透出了一絲帶著難以掩飾的欣慰。
不論是作為御獸師的天賦，亦或者是作為帝皇治理國度的才能，這位帝國的現任皇帝都只能稱得上是平庸，說難聽點便是低下。
雖然不算昏君，但也好不了太多。
而這樣的後果，便是令帝國在他的治理之下，皇室的權利被愈發的削減，連帶著國力也愈發薄弱動盪了起來。
好在，他有一位好女兒。
從那場博爾吉亞家的晚宴之後，聖劍跨越千年又一次被訂立了契約開始。
所有人的心中，都已經知曉了弗雷斯塔帝國新皇的人選。
下一刻。
伊莎黛拉莊重的誓言於王座之間迴蕩。
「謹遵弗雷斯貝古之名與古老的盟約——」
「更為了西大陸與帝國子民的安寧。」
「我宣誓將君臨此位。」
這是跨越了千年的誓言。
在千年之前，她作為背負了所有人期望的騎士王，卻最終背叛了當初的許諾與夢想——
在空想帶里，讓帝國成為了被朱月所籠罩的死者之國。
她本該著背負這份罪孽，與空想帶一起，埋葬於歷史修正力的沖刷之中。
但是幸運的是。
有人糾正了她的錯誤。
然後，給予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純銀的雙頭鷲冠，在魔導燈光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輝。
「如此，皇位繼承便完成了……」
……
皇位繼承的儀式，與千年前的開國典儀並不相同。
一個是面向所有帝國子民的聖典，而皇位繼承儀式因為先皇那糟糕的身體狀況，所以一切從簡。
這是在王座之間內所完成的皇權更替，見證者也不過皇室內的族老們，以及八大誓約家族的使者，最初圓桌騎士的血裔等寥寥幾人而已……
儀式完成，前任皇帝很快便被送回了寢宮之中醫治。
「好香的牛肉味。」
從王座之間中走出，作為隨從全程跟在伊莎黛拉左右的迪瑞絲便不由出聲。
「是塔里克冕下擔心陛下與諸位使者，大貴族們見證皇位繼承儀式，未曾就餐，所以特意安排在側宮中安排了這場宴席。」
很快便有侍者上前解釋。
「這次宴席特地邀請了最近在帝都內研討交流的幾位知名廚師主廚，專門以牛肉為主題，想必一定能讓陛下滿意。」
塔里克.馮.弗雷斯貝爾古。
從輩分上來講，他算是伊莎黛拉好幾代前的長輩。
也亦是帝國皇室之中，除了伊莎黛拉以外尚存的那位傳奇。
同樣，也亦是曾經的第二皇女，如今的帝國女帝的老師。
在伊莎黛拉自己真正成長起來之前，便是那位老人在守護著帝國皇室的一切。
聽聞了這個答案，伊莎黛拉微怔了一下。
然後方才向著那位侍者點了點頭；「有勞老師費心了，既然如此，便引我過去吧。」
王座之間與側宮不過數百米的距離，很快便得以跨越。
當伊莎黛拉推開側宮的大門之時，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方鋪設整齊的牛肉菜品。
還有，涇渭分明地劃分出一條分割線的，誓約家族與大貴族……以及圓桌騎士的血裔。
「陛下。」
當伊莎黛拉到來的時候，在場的每一個人皆起身迎接。
不論此刻心中懷揣著如何的念想，對皇室效忠亦或者是恨不得將眼前的女帝殺死後取而代之。
但至少在明面之上，他們都還是給予了帝國新任女皇足夠的尊重。
既因為身份，也因為伊莎黛拉作為聖劍契約者的實力。
轟——
從遙遠的外城區方向傳來了隱約的騷動聲。
那聲音很輕微，但是在場的皆為超凡者，無人不可以聽清。
剎那之間，側宮之中頓時響起了一陣騷動的議論聲。
嗡——
魔導晶石振動的聲響響起。
迪瑞絲面色一變，查看了一下魔導晶石之中的傳音，湊到了伊莎黛拉的身邊，輕聲開口：「那些秘密潛入的邪教團們的活動開始了。」
「我們的人正在進行鎮壓，但需要時間。」
「而且，似乎有些不在我們觀測之中的動靜。」
「能夠完全繞開帝國的監視網，唯一的解釋便是——潛入者中還有傳奇，或是用污染物強行提升上來的偽傳奇。」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論是軍部還是統轄局，亦或者是新生的執劍者組織，最高等階的強者皆是六環。
傳奇位階的強者，不論對哪個勢力而言，都可謂是定海神針般鎮壓一國之運的存在，絕不會輕易出動。
但是對邪教團而言，卻不存在這個問題。
藉助著信仰之力和諸多獻祭儀式，污染物的加持，將一位六環的超凡者在短時間內強行推至傳奇的位格並非難事。
當然，這樣灌輸信仰之力，用拔苗助長的方式拉起來的偽傳奇，基本上也就是透支了潛力的一次性用品。
不過都信邪神了，那些狂信徒們自然也不會在意潛力，未來之類的玩意。
然而，側宮之中，伊莎黛拉卻並沒有太過在意迪瑞絲的匯報。
她只是將素白的手掌搭在了自己的腰間，那聖劍的古樸劍柄之上。
下一刻。
錚——
清亮的劍鳴聲，伴隨著聖劍那赤金色的光華閃耀而起。
黃金的威光，夾帶著龐然的神秘將側宮的穹頂貫穿。
而在燦金色劍芒所過的領域。
一頭由漆黑陰影所幻化的漆黑凶獸，便這樣在那光粒的奔涌洪流之中——
伴隨著悽厲的悲鳴聲，不斷扑打著羽翼，逐漸淡化為了散落的破片。
那驟然爆發而出的王座威壓，令周遭的所有人都如臨大敵。
在剛才威勢爆發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得分明。
那是一隻傳說位階的獸王。
先前一直潛伏在夜幕的陰影之中，在伊莎黛拉與迪瑞絲交談到最為鬆懈的時機驟然出手，妄圖畢其功於一役。
然而，在那完全解放的聖劍面前，這隻傳說階的獸王卻連一剎那都未曾撐過，便直接被湮滅為了最基本的魔力因子。
「傳說位階的喚夜獸，據我所知，整個西大陸也不過一隻而已。」
「那便是失落領域的喚夜獸王，與黃昏古神，還有黃昏教團有所牽扯。」
「但是——它先前之所以能避開我的精神力發動突襲，正是因為那隻喚夜獸王藏匿在了您的陰影之中，而我出於尊敬您的原因，未曾用精神力覆蓋探查那一區域。」
伊莎黛拉的聲音迴響在寂靜的宮殿之中。
然後，她將視線鎖定在了側宮之中，那位一頭花白頭髮的老者之上。
「雖然先前便有所猜測，但是——」
「塔里克老師，為什麼？」
……
「看來，那些人的猜測出了差錯。」
「殿下，不，陛下從空想帶中返回當前的歷史節點，非但沒有令自己產生損耗，王座位格不穩——」
「甚至，就連本該承受修正力壓力的聖劍，也依然維持著全盛的姿態。」
在一片寂靜之中，一頭白髮的塔里克用蒼老的聲音緩緩開口。
他俯瞰著伊莎黛拉，這個他最得意的弟子，也亦是被整個皇族和他寄予了厚望，有機會復興帝國的中興之主，微微搖了搖頭。
「至於理由麼——」
「倘若陛下未曾契約聖劍的話，那好歹還能給我留下一份令聖劍認主，以聖劍的神秘延續我性命的念想。」
「倘若皇室未曾與博爾吉亞家族決裂的話，那靠著古德里安那隻傳說階的植物系寵獸薔薇帝皇，其凝聚而出的生命藥液滋養，也可以延緩我肉身的腐朽速度。」
「但是，陛下，你卻親手把我最後的希望，都給盡數抹去了。」
「這世間，無人不在求生，無人不想求生。」
「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是我。」
「我沒有你和夏亞閣下那般天才，那般出類拔萃……」
「王座界限，對我而言便是窮盡畢生，窮盡數百年光陰也亦無法逾越的天塹。」
「我的壽命所剩不過兩三年……除了接受那些邪教團的交易，拿到那些無主的神性，選擇踏上成神之路以外，我已經沒有了辦法。」
「是麼——」
聽聞了這位帝國皇室的守護者如此回答，伊莎黛拉不由微微閉上了自己的眼眸。
當再次睜開時，這位新任的帝國女皇，眼眸中已經沒有了那一閃而逝的失落。
原本，夏亞殺死朱月時剩下的神性碎片還有剩餘……等他回來之後，我便可以請求他，讓他贈予您一些——
這樣的話語，伊莎黛拉並沒有說出口。
因為她知道，這一切早已經無可挽回。
從塔里克接受交易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已經沒有了回頭路。
而自己作為帝國的新王，此時此刻，唯有快刀斬亂麻地將一切斬斷，沒有她軟弱的餘地。
伊莎黛拉又一次地握緊了劍柄。
那柄煌煌的聖劍再一次閃耀而起，黃金之輝化為了光的洪流直衝天際。
然而，也就是在與此同時。
塔里克忽然從餐桌之上，拿起了一個酒杯。
然後，猛地摔碎。
先前的那頭喚夜獸王，只不過是在他與邪教團們所約定的交易之中，用來試探伊莎黛拉從空想帶中破碎回歸後，究竟還存留著多少實力，是否還擁有著完整王座位格的手段。
雖然按照原先的計劃，那頭傳說階的喚夜獸王就算不敵也能全身而退，但此刻卻已經死無葬身之地。
不過好在，黃金黎明這個組織所密謀的真正底牌，從來都不是那隻喚夜獸王。
而是，灰燼之主的神降。
摔破酒杯正是他與那件頭骨聖物所約定，破開封印，開啟神降的暗號。
下一刻。
轟——
並不遜色於聖劍，甚至可以與其分庭抗禮的神秘，在剎那間沖天而起。
與之一同而來的，則是那漆黑的，仿佛要將一切光芒吞沒的黑炎之海。
那炙熱的黑炎，仿佛要將整個側宮，連帶著帝都一同焚燒殆盡。
而在那燎然的火海之中。
黑炎扭曲，盤旋。
最終，緩緩匯聚為了一道模糊的龐然虛影。
哪怕還未完全成型，這道投影便已經散發出了懾人的威壓，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皺起了眉頭。
半神——
不，這已經超越了尋常半神和王座的程度，無限接近於真正的神明。
這就是……
那傳說之中的神域嗎。
塔里克感受著身後投影完全蓋過了那柄煌煌的黃金之劍，仿佛要將世界所吞沒的龐大氣勢，蒼老的內心也不由一陣激動，心潮起伏。
只要完成了這筆交易，我也亦可以依靠那得來的神性碎片，踏上這條登神的長階。
然後，擺脫肉身凡胎，擺脫人類壽元的限制。
成為如灰燼之主那般真正至高無上，只要有信仰存在便亘古不變的偉大存在。
伴隨著信仰之力的波動，那道龐然的投影也徹底凝為了實質。
塔里克發現，整個側宮之中，不論是其他皇室成員，亦或者是誓約家族的使者，觀禮的大貴族們。
就連伊莎黛拉身後的迪瑞絲，在看見那道投影時都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巴。
灰燼之主的神降之身，就有這麼可怕嗎？
不過也是，對在場的絕大部分人而言，別說是真神的神降之身，就算只是半神與王座也亦極難見到。
大部分人對於王座的唯一認知，也不過是先前博爾吉亞家宴之上，那蒼銀魔女席爾薇雅的驚鴻一瞥而已。
一邊心潮澎湃著，塔里克恭敬地俯下了身子，向著身後那凝為實質的投影開口。
「偉大的灰燼之主——」
他那枯槁的雙臂猛地向四周餐桌之上的牛肉菜品攤開。
「按照您所賜予聖物的旨意，我已經做好了萬全的儀式準備，恭迎您的降臨。」
然而，下一個剎那。
漆黑的烈焰沖天而起。
燒灼的感觸，順著四肢百骸蔓延而開。
塔里克駭然地回頭。
只看見滔天的黑炎之海中，那道凝結為了實質的少年身影。
黑髮，黑眸。
面容俊朗，輪廓深邃分明。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認得這道投影。
不論是先前博爾吉亞家族那場轟動整個西大陸的晚宴，亦或者是之後伊莎黛拉在議會之上堂而皇之宣布的王夫……
皆足以讓全帝國的人記住這個名字。
夏亞.埃古特。
在看見塔里克轉過頭後，那道黑炎所化的身影看了一眼那琳琅滿目的牛肉臊子，遺憾的搖了搖頭。
「準備的不錯，但是……」
「我不吃牛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