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唐祥金和羅義帶兵離開濟南府城,一時間,整個府城的氣氛都沉悶了下來,在府城居住的百姓都知道,大齊和大明的和議只有五年的時間,現在五年的期限將至,唐祥金和羅義這兩位左都督又率軍離開,顯然是大戰將至了。
對於這場戰爭,大多數府城百姓都是悲觀的,大明統治天下已經有兩百多年,根基深厚無比,兵馬無數,大齊僅僅占據了一個山東,還有一個苦寒無比的遼東,如何與大明斗?
不過沒人想要大齊被滅,雖然大齊的賦稅同樣不輕,但是大齊的賦稅相比大明卻要好得多,只收田畝稅,縣官沒有權力加征任何苛捐雜稅,徭役也很輕,一年只需服半個月的徭役。
若是大齊敗了,那麼等大明回來,以前的苛捐雜稅也同樣會回來,才過了幾年的好日子,沒人想要回到以前那種日子。
更何況大齊在山東徵募了四十萬士卒,誰家沒個親人加入齊軍,一旦大齊敗了,他們的親人又豈能安然無恙地回來。
………
不提濟南府城百姓的擔憂,此時的大明朝堂也已經炸開了鍋,因為大齊搶先把運河堵了。
「豎子言而無信!」
周延儒冷著臉,他們本以為在大明沒有主動出手之前,大齊為了名聲著想,應該不會先截斷漕運,他們還可以趁機多運點糧食進京,沒想到蘇浩竟然陰損到在河道中鑿沉了幾十艘裝滿沙石的大船,將河道堵了個死死的。
更重要的是,堵的地方還在山東境內,他們根本派不了人過去清理河道,只能等蘇浩自己派人去疏通,可是用腳趾都能得到,這件事是不可能的。
聽到周延儒的話,溫體仁和吳宗達等人都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說實在的,大齊已經是仁至義盡,若是當初女真人入關的時候,大齊背後再捅一刀,大明估計就很危險了。
現在大明和大齊將有一戰,大齊堵死運河也在情理之中,畢竟不堵的話,大明就能趁機儲備更多糧食,這對於大齊更為不利。
「周兄,陛下讓我們舉薦此次征討偽齊的人選,你覺得何人可以勝任?」
這時,溫體仁開口問道。
聽到溫體仁的話,周延儒皺眉沉思,這一戰可以說是大明的生死一戰了,如果不能在京城這邊缺糧之前控制住運河,那麼京城將會再次受制於大齊,所以他們舉薦的人必須得有真材實學才行,要不然出了岔子,朱由檢肯定不會放過他們。
「要不將孫承宗召回來吧?」
思索了片刻後,周延儒開口說道,雖然沉陽城和遼陽城被大齊奪走了,但是其罪真不在孫承宗身上,因此孫承宗他們並沒有被治罪,而是讓孫承宗留守遼東防備齊軍。
現在要找一個可以掛帥的人選,那麼孫承宗就是最好的人選了,畢竟像孫承宗這種久經戰陣的文臣,整個大明都沒幾個。
「不妥。」
一旁的吳宗達搖了搖頭:「周兄,這遼東同樣重要,若是遼東失守,齊軍便會直抵山海關,屆時京師危矣!」
齊軍可不比當初的女真人,女真人的騎兵固然厲害,但是缺少攻城能力是女真人的致命缺陷,沒有攻城能力,女真人就很難威脅到京師。
而大齊不一樣,對方擁有強大的攻城能力,遼東一旦失守,遼東和山東的齊軍便可以夾擊京師,到時候,大明就完了。
「那各位覺得該舉薦誰?」
聞言,周延儒也嘆了口氣,孫承宗調不動,那麼朝堂上可以掛帥的就沒多少人了。
「我覺得洪承疇可以勝任。」
想了片刻後,溫體仁開口說道:「這兩年來,洪承疇在陝西平叛也頗有成效。」
其實袁崇煥也是一個好人選,不過袁崇煥是被朱由檢親自罷官去職的,若是舉薦他,無疑是在打朱由檢的臉。
「我覺得陳奇瑜也可以。」
這時候,吳宗達也開口說道。
「先擬份名單遞上去吧。」
周延儒平靜道,雖然他也能夠舉薦自己人上位,但是這次的事情太重要了,若是真有什麼閃失,他也扛不住,實在沒必要冒這個險。
…
時間一天天過去,隨著大明京城的兵馬整頓完畢,硝煙的氣息也變得越來越濃重。
………
濟南府城。
紫辰殿。
看著堆疊如山的奏本,蘇浩也不禁皺眉,隨著大戰的時間越來越近,各種雜七雜八的事情也變得越來越多。
片刻後,蘇浩控制著四具本命紙人開始處理政務,政務雖然多,但是還不至於影響到他的修行,有分神化念這門秘術在,他可以一心多用。
只是處理完了奏本後,蘇浩的臉上並沒有出現輕鬆的神色,而是變得陰沉無比,最近這些天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明和大齊的戰爭即將到來,那些邪魔歪道覺得現在大齊肯定抽調不出人手對付他們,因此總是在山東附近遊蕩,時不時出手殺戮一番。
「皇爺,丁指揮使在外求見。」
這時候,一個內侍走了上來,躬身道。
蘇浩擺了擺手道:「讓他上來。」
沒一會,丁紫陌便在內侍的帶領下來到了樓上。
「師父。」
丁紫陌躬身行了一禮。
蘇浩澹澹道:「有什麼事嗎?」
「師父,鎮魔司那邊傳回了一個消息,現在中原各地似乎都突然出現了很多左道術士。」
丁紫陌面露憂色道:「鎮魔司從一些犯事的左道術士口中得知,最近各地鬼市出現的左道術士比以往多了不少,而且各種派系都有,導致各種修行材料的價格都在大漲。」
「查到是什麼原因嗎?」
蘇浩眉頭微皺,雖然中原的左道術士不少,但是數量始終都限制在一定的限度內,除了法不輕傳的原因,主要在於大部分左道術士都擔心學的人太多會和自己爭奪資源。
因為左道術士和道士修行的材料都是比較難得的,因此無論是道士也好,左道術士也罷,都不會大肆收徒。
「查過了。」
丁紫陌神色凝重道:「徒兒帶人捉住了幾個突然冒出來的左道術士,經過審訊,他們的修行功法大多來自一些荒山野廟或者廢棄神像,那些地方徒兒也去看了,根本沒有任何神異,似乎是有人故意在傳播功法。」
「你帶人嚴加追查。」
聽到丁紫陌的話,蘇浩神色凝重道:「務必查清楚是什麼人在背後搞鬼!」
突然出現太多左道術士可不是什麼好事,一些人藉機裝神弄鬼也就算了,更重要的是,突然多出這麼多左道術士,代表著正常的修行材料肯定會不夠用。
這樣一來,難免會一些人行邪道,如他們扎紙匠一脈,除了妖樹的樹皮,據蘇家先人的遊記中所記載的,還能用人皮扎紙人,尤其是怨氣越重的人皮,扎出來的人皮紙人就越強大,而且怨氣越重的人死後的靈魂也同樣是極好的修行材料,可以用來控制紙人。
雖然這種邪道法門在歷朝歷代的剿殺下已經極少出現,但是既然有人故意傳播修行功法,很難說那人不會傳播這類邪道法門。
「徒兒明白了。」
聽到蘇浩的話,丁紫陌躬身應道。
…
在丁紫陌退下後,蘇浩陷入思索之中,他不明白,對方如此大費周章地傳播修行功法是為了什麼,而且還各種功法都有,擁有這種底蘊的人可不多。
現在整個中原有這種底蘊的,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方勢力,眾多道教和佛教聖地,這兩方勢力傳承久遠,肯定收集了不少左道術士的傳承,其次是孔家,孔家傳承了一千多年,肯定也收集了不少。
除了釋道儒三教之外,還有白蓮教,不過白蓮教的傳承相當嚴格,至少也得入教,立誓下咒才能學得到,不可能這樣隨便就將功法公開傳播,除了這幾方外,也就大明朝廷有這麼多左道術士的傳承了。
只是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方在大肆傳播左道術士一脈的功法,畢竟這種事情對哪方勢力都沒有好處,畢竟多出這麼多左道術士肯定會擠壓各方的生存空間,沒幾人願意平白無故地多出這麼多競爭對手。
「皇爺,侯閣老在外求見。」
就在這時,內侍再次走了上來。
「讓他上來吧。」
聽到侯遠高求見,蘇浩收回了思緒,平靜道。
沒一會,侯遠高便在內侍的帶領下來到了樓上。
「臣參見陛下。」
侯遠高跪倒在地,三跪九叩地行了一個大禮。
「愛卿這是何意?」
看到侯遠高行了這麼大的禮,蘇浩不禁眉頭一皺,按照大齊的律法,三跪九叩的大禮只有在重大節日或者大祭祀的時候才會用到,平時都只是躬身作揖罷了。
「臣有罪!」
侯遠高磕了一個頭後,才說道:「請陛下治罪!」
「起來說吧。」
蘇浩神色平靜地擺手道,黑冰台那邊沒有發現侯遠高有什麼不妥,縱使是真有事,那也不是什麼大事。
聽到蘇浩的話,侯遠高才站了起來,躬身道:「臣教子無方,導致臣子違逆了陛下的旨意,接觸了科研院中那台蒸汽機。」
「他做了什麼?」
聞言,蘇浩眉毛微皺,當初他召集了招攬了不少墨家子弟,成立了科研院,並製造出了蒸汽機的雛形,可是後來他發現蒸汽機可能會引發大變故。
所以他便下令封存了蒸汽機的技術,同時禁止那些墨家子弟繼續研究,沒想到侯遠高的兒子竟然會主動去接觸那台蒸汽機。
「回陛下,臣這逆子藉助那台蒸汽機,製造了一艘不用依靠人力和水流便可前進的船,還開到大明湖去了。」
侯遠高苦著臉道,他們侯家傳承墨家機關術,他兒子侯恂也是學機關術的天才,小小年紀便將侯家的機關術學了個透,後來他成為了大齊的工部尚書,成為墨家的領頭羊,他兒子也備受眾多墨家子弟的追捧。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侯恂竟然知道了那台蒸汽機,還學會製造方法,自己搗鼓出了一艘不用依靠人力和水流便可前進的船,他自己平時比較忙,很少去管侯恂,直到聽見家裡的下人說,他才知道侯恂闖了這麼大的禍。
蒸汽機船?
聽到侯遠高的話,蘇浩眉毛微微一挑,蒸汽機這玩意的發展潛力,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不用依靠人力和水流便可前進的船,也就只有蒸汽機船了。
「帶來給朕看看吧,順便把你兒子也帶來。」
思索了一下後,蘇浩才開口道。
「臣遵旨。」
侯遠高拱手應道。
…
一個時辰後,在皇宮中的濯纓湖邊,侯遠高和侯恂父子兩人站在湖邊,湖裡還有一艘兩丈來長的木船。
「你就是侯恂?」
蘇浩打量了一下侯恂,對方的歲數和他差不多,只是他修煉了人仙武道後,筋骨皮都淬鍊過了,顯得更加年輕,侯恂看起來更老成。
「回陛下,臣便是侯恂。」
聽到蘇浩問話,侯恂連忙跪地行禮,因為侯遠高是工部尚書,他也被恩蔭了正六品的官銜,雖然還沒有正式踏入官場,但也可以自稱為臣了。
「朕記得朕之前已經下令封存了蒸汽機的技術,為何你還要故意違抗朕的旨意?」
蘇浩眼睛微眯,說實在的,他不覺得是自己的威信不夠,也不覺得侯恂有膽子無視他的旨意,包括那些將蒸汽機的消息告訴侯恂的墨家子弟也一樣的古怪。
明明他已經下旨了,那些墨家子弟竟然還敢跟侯恂說,並教了侯恂如何製造,這種事情無疑是拿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在墳頭上蹦迪,畢竟抗旨不遵,滿門抄斬都是輕的。
況且這蒸汽機的技術又不是墨家傳承,值得他們連命都不要,也要傳承下去的,更重要的是,侯恂學了也就算了,竟然還造了出來,做成了船,開到大明湖去得瑟,這完全不是一個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要知道這可是抄家滅門的大事啊。
「回陛下,臣也不知道。」
聽到抗旨兩個字,侯恂連連磕頭道:「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從知道了蒸汽機一事後,便鬼使神差地想要學習。」
「那些教你製造蒸汽機的墨家子弟就沒告訴你嗎?」
聞言,蘇浩澹澹道:「而且朕已經讓科研院封存了蒸汽機,你是如何接觸到的?」
「回陛下,是科研院的黃向等人教我的,也是他們帶我去看那台蒸汽機的。」
侯恂又是連連磕頭。
「去啟動那艘船給朕看看吧。」
蘇浩擺了擺手,這件事他自然清楚,黑冰台又不是擺設,在半個時辰前,廖青便已經將所有事情查了個一清二楚。
「臣遵旨!」
聽到蘇浩的話,侯恂連忙起身朝著蒸汽機船走去。
看著侯恂的身影,突然間,蘇浩的腦海中多了一個預感,世界似乎已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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