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簡單的幾句攀談。閱讀
許一言了解到,隨同自己而來的這位漢子名叫韋立,在明燈館的主要職責還是負責維繫府館中的安全周備。
用更通俗易懂的話來解釋。
相當於如今高檔別墅小區的安保大隊長。
是諸葛家的親衛。
是明燈館的最後一個關隘。
其職位在明面上來看,雖然是和楊生華那樣的隊長無二,但實際中的地位,也就僅次於各個分館中的一二把手了。
許一言不得不對他感到由衷的欽佩。
年紀不過才三十一歲,就已經能坐上這樣的位置。
將包括諸葛親族在內,以及整個府館的安全,如此重擔承在肩上,多年來未曾傳出有半點疏忽和失職。
韋立的手段和實力可見一斑。
許一言心想,有他跟著自己去群芳樓,不就相當於帶了一整個明燈館的弟子在身邊。
頓時有了無窮的底氣,前面是刀山火海,那也可以安然無恙的走過了。
許一言並不認得路,因此始終是韋立走在前頭帶路。
據他所說,群芳樓距離明燈館並不近,常人過去少說也要花費半個時辰。
但是許一言和韋立二人並非是常人,走的自然也不會是常道。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他們二人飛檐走壁,在城中的各個屋宇樓檐中跳來躍去,也是花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這才聽到了各種鶯歌燕語的靡靡之聲。
夜深人靜之時。
燈火闌珊的夜市中,熱鬧和繁華隨著時間流逝之後,留下的只拖著疲乏的商販,滿目的蕭索與淒涼。
深夜,本就是冷寂的時候。
可唯獨在這個地方,深夜的冷寂從不敢來犯。
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這裡是被隔絕在深夜之外的地方。
這裡就是花連坊,是一個讓男人流連忘返,茶飯不思的地方。
群芳樓就是這坊中一個極其普通的煙花院。
從早到夜,這裡似乎總是熱鬧非凡,歌舞昇平從不斷絕,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群中,無一不是滿面紅光,歡笑滿面。
這裡似乎是一個能帶給所有人歡樂的地方。
尋歡、作樂。
這是大家來這裡的目的。
誰會忍心破壞了這裡的歡樂呢?
臨近花連坊的時候,韋立道:「前面不遠就是群芳樓了,我們走過去吧。」身形一墜,穩穩落到了地上。
這地方人多,魚龍混雜的,環境也極其複雜,總歸是不好在別人頭頂上飛來跳去,說不準就惹怒了哪個暴脾氣的酒鬼,不是給自己找事情嗎。
許一言緊隨而下,跟著韋立走進了這歡樂場。
古人有一句詩,用於此種場景獨妙:「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一踏入這樣的地方,矮小的人似乎都瞬間拔高了數尺,腳步輕浮飄搖,在波濤之中來回擺動。
「小哥臉生得緊,是頭一盤來的吧。」
四五個身著輕紗的姑娘一擁而上,或是抱或是拉的攔住了許一言的去路。
「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啊,我們店裡什麼樣式的都有,吹拉彈唱無一不精,來嘛來嘛,試一試嘛小哥,不滿意咱不要錢就是。」
這些人熱情得讓許一言有些害怕,忙道:「我要去群芳樓,你們中有誰是群芳樓的嗎,沒有的話就散了吧。」
這些人並不就此罷休,纏繞得更加緊了,似乎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之聲,嫵媚撒嬌道:「群芳樓有什麼好的,那地方有的我們都有,那地方沒有的,我們店裡還有。小哥,來嘛。哎喲喲喲,身子骨挺硬朗。」
惹得一場鬨笑。
被這些人一阻攔,許一言已看不見韋立的身影,他還有要事在身,哪有兒閒余功夫去照顧她們的生意。
縮手轉身,貓腰斜滑,如一條田中泥鰍逃脫出來,道:「我只去群芳樓。」
眾女子見他意志卓絕,也就大感無趣,搖了搖頭一鬨而散,去找尋其他的意向顧客了。
許一言見韋立就站在不遠等候處,幾步小跑過去,道:「怎麼沒人來拉扯你。」
韋立打趣道:「許公子比在下俊朗許多。這樣的少年英雄人物在這裡可不多見,自然是更加受歡迎的了。」
許一言自知這是恭維之詞罷了,道:「繼續走吧。」
韋立並不動身,只是將頭抬起,道:「這就是了。」
原來他一直就站在門口,招牌掛得比較高,又因為方位,所以許一言方才並沒看見。
既然到了,那就趕緊進去吧。
群玉山還等著呢,多耽擱片刻的時間,就會多生出許多的變數。
許一言相信,若是不及時救出他們來,以群玉山的性格,絕對會產生懷疑,然後做殊死一搏的辦法,殺光地下房間中的所有人。
跟隨龜公進得店中來。
大廳寬敞,各種聲音嘈雜,是眾人聽曲喝酒的戲耍之地;玩兒得到了火候,就可以帶著姑娘去樓上行交心之舉。
當然,若是比較急切,也可以直接到最後一步。
龜公正殷勤介紹著店中的特色,被許一言揮手打斷,道:「把你們老闆叫來,我要見你們老闆說事。」
龜公疑心是來砸場子的,笑道:「公子,要什麼姑娘跟小的講就是了,何必驚動我家老闆。可是對我們姑娘的服務有什麼不滿意的?」
許一言沒空在這種龍套身上浪費時間,摸出一錠元寶扔到他手上,道:「我來這兒是和你們老闆有大的生意要談。你儘管去通報就是了。」
得了銀子,龜公這才放心,想著並不是來找事的人,恭敬回道:「請二位貴客上三樓雅閣稍後。」
領著許一言二人落座後,也就樂呵呵的去叫老闆了。
房間中。
韋立問道:「許少俠心中是何主意,可方便說與在下聽之一二?」
許一言笑了笑,道:「我哪兒有什麼主意啊,見到那老闆之後直接逼問就是了。」
韋立道:「倘若這裡真有見不得人的不法勾當,他豈會這樣輕易就承認了?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許一言呵笑一聲,道:「待會兒說與不說,可就由不得他了!」
韋立微微一皺眉頭,道:「許少俠,你可不能胡來啊!這開不得玩笑。」
許一言道:「放心,只要你我二人聯手,定然在頃刻間就能制伏他了,決計不會引發半點騷亂。」
只要將人制伏了。
他就有辦法知道要想知道的事情。
可韋立的身份立場卻讓他有些顧慮,猶豫片刻道:「許少俠,你這主意是否欠缺妥當,若那老闆當真一無所知,只是一介普通的平民。你我觸犯朝廷律法都是小事,一個不小心傷及無辜性命,可拿什麼償還?」
許一言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放心好了,他絕對不可能是什麼普通人。再者說了,到時候我們下手注意點就行,頂多就是傷筋動骨罷了,決計不會傷及性命。」
其實以他們二人的宗師境界,已是可以做到真氣和武功招式的收放自如了,只要不是那種抱著一擊必殺的想法,出手是不會傷到人的。
見韋立仍抱有顧慮,遲遲不肯答應這個計劃,許一言在心中又編排出幾句勸說煽動的話,剛準備說出,就聽到龜公說話的聲音。
許一言立即拍打韋立,輕聲道:「待會兒你仔細盯著他的關節動作和面部表情,凡是練武之人,在突發危難之下,有些東西是決計隱瞞不了的。他們會下意識的表現出來!」
條件反射,除非是專門練習過後的刻意控制,否則沒人能夠在這方面躲避。
店中老闆並不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
他是無法提前做足所有的心理準備來應對的。
許一言需要做的,就是讓那老闆表現出,只有習武之人才會有的反射動作,這樣才能徹底打消韋立的顧慮,讓他放心大膽的出手。
保護自己,避免受傷,這是所有人都會有的身體反射!
是每個人的求生天性!
而習武之人更是無限放大了這個求生的反射。
許一言已全神貫注了。
在房間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他如離弦之箭一般飛射出去,手施四方拳,打向來人致命部位。
他出手並不慢,若是普通人的話,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就會中招,只有練武的高手,才能看清攻擊。
其實試探底細只是其中一步。
許一言是真的抱著一擊必殺的想法衝出去的。
莊小羽說過,這裡的老闆實力深不可測,輕而易舉的就化解了她的招數,交手不到百招就被制伏。
面對這樣一個敵人,許一言是不敢托大的。
能殺死就殺死,不能殺死也要逼他現出原形,將明燈館徹底拉到自己的這一邊來,這樣就真的有恃無恐了。
來人毫無反應。
許一言攻勢不減,殺意已決。
「許少俠!」
一聲暴喝,韋立已不可思議的速度,探手上前,一把抓住了許一言的衣服,往前一推,真氣黏住其後背。
一個踏步生力,將許一言給硬生生拉扯回來了。
韋立慍怒道:「許少俠,方才我不阻攔的話,你是否就真要下殺手了!」
許一言自知理虧,但勝在事情並未發生,也就笑了笑,狡辯道:「哪兒能了,我臨近的時候偏一偏手不就錯過了嗎?」
韋立道:「你可試清楚,她是練武的江湖人嗎!」
許一言攤開手道:「除非她如老僧一樣定力非凡,否則我也只有承認她只是普通人。」
韋立哼了一聲,不再多說。
這一攻一阻,全都是發生在頃刻之間。
開門而來的是一個女人,大約二十來歲。
挽了一個端莊的髮髻,臉上也只是淡淡的一抹胭脂勻色,氣質打扮全然不同於此間的女子。
她並未看清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只感覺到迎面吹來一股勁風,散亂了她額頭鬢間的頭髮。
理了理亂發,歉然作揖道:「失禮了,兩位貴客。」
許一言將臉拉長,癟著一張嘴,裝出生氣的樣子,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老闆過來嗎。我只要見你們老闆,後面的活動談好了生意再說。你走吧」
那女子道:「女子不才,正是這群芳樓的老闆柳三娘,不知二位貴客是有什麼生意要與我商談?」
許一言怔了怔,隨後看向韋立,道:「這裡的老闆是叫柳三娘嗎?」
韋立瞪了瞪眼睛,道:「我怎麼知道!我又沒來過這裡!」
許一言道:「那你們這情報做的不行啊。」
韋立道:「我們不做這方面的情報搜集。」
見許一言二人在悄聲交談,那女子道:「二位若是不信,大可去外面詢問。若是覺得女子不可共事,直言也無妨。買賣不成仁義在,朋友也是可以做的,今夜可體驗一下我們店的服務。」
韋立看了看許一言,似乎是再說:「人是你叫來的,接下來該怎麼辦,你倒是說話啊。」
許一言哪裡知道該怎麼辦。
這發生的情況與他所計劃的完全不一樣。
明明是莊小羽說的,擊敗她的是群芳樓的老闆啊,可怎麼來的老闆是這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是莊小羽被騙了,還是說其實她去的地方根本就不是群芳樓。
亦或者
這裡有兩個老闆,一明一暗。
這女子只是經營群芳樓的生意,而在暗地裡做其他傷天害理勾當,打傷莊小羽的其實另有其人。
他才是真正的大老闆。
這個推測其實更加符合實際。
只不過,許一言無法確認,眼前的這個女老闆,是否知道群芳樓暗中的一切。
她是一枚迷惑人的棋子,還是那幕後黑手的手下。
這是最難確定的一點。
許一言倒是有個簡單的法子,用「通冥付魂術」中的法術,將這女人殺了就可以讀取她完整的記憶。
可這個方法,韋立顯然是第一個不同意。
沒辦法可行,那也就只能讓別人走了,難道當真要談生意不成。
被人輕視,柳三娘卻並未放在心上,道:「讓兩位貴客失望白跑一趟了,就讓三娘聊表歉意,請二位放鬆一夜吧。稍候片刻。」
說著就退出房門去安排了。
韋力道:「你還有其他計劃沒,難道我們真的要我可沒這方面的趣好,要玩兒的話你自己玩兒啊。」
許一言想了想,眨眼笑道:「不論是在江湖還是社稷人間,但凡出現了妖怪鬼物,那可就沒什麼朝廷和武林的區別了,是這樣吧。你們明燈館也可以出面接管了吧。」
韋立不明白他為何這般說,想了想道:「確實如此。可這裡哪裡會有妖怪?」
許一言狡黠一笑,道:「人心出鬼怪。」
韋立盯著他,不知又想出了什麼不靠譜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