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閻王的承諾

  紙人付魂,進入到水底之中,沒有因水而塌軟,堅挺依舊。

  這是許一言在遊蕩江湖期間,找尋到的特殊材料製作而成的紙張。

  用這種紙做成的紙人,再加上真氣付魂的加持效果,除了一定程度的刀槍不入之外,還可以再短時間內水火不侵。

  屬於是新版本加強了。

  水底有了紙人作為眼睛,許一言踩在船沿,將火把放低,貼近水面。

  有了光照,他終於看清了水婆所說的水鬼的真實面目。

  這哪兒是什麼水鬼啊,連鬼都算不上,是活生生的生物。

  其實不過就是生存在暗河中的一種怪魚。

  這些魚怪的頭頂上,是生長著水草一樣的東西,浮在水面上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人的頭髮。

  它們是嗅到了食物的味道,這才朝著小船圍聚過來,不斷的用堅硬的魚頭,頂撞著船底。

  只要人落入到了水中,它們就會蜂擁而上,用密集而又尖銳的牙齒,瞬間把一個人分食而淨。

  船搖晃得越來越厲害了,連河水都進來了。

  劉綱擔心許一言一個不小心掉下去,上去拉了一把,道:「你可要當心啊!」

  許一言回頭莞爾一笑,道:「不礙事。」

  他不怕落水,只怕打濕了一身,穿著就不舒服了。

  有一隻魚怪乘著船傾斜的時候,一口咬住了船邊。

  當船又晃回來的時候時候,這隻魚怪就順勢飛了起來,朝著劉綱撲咬過去。

  許一言拔刀,揮刀。

  魚怪在半空中裂成了兩半,前撲之勢沒了,掉落到了船上。

  許一言道:「這船晃得真麻煩,快搞得我暈船了。」

  紙人得令,一艘快艇一樣的,瞬間就游到了船底。

  沒有光亮,看不見魚怪的具體位置,那就索性一通亂殺。

  這些怪魚連妖都不是,沒有多大的力量。

  能夠成為一種帶來危險的生物,只不過是仗著在水裡的靈活性,以及數量密集方面的優勢。

  它們有可以咬斷骨頭的尖牙,有快速的咀嚼咬合能力,這些特性在水中捕食,可以說是無往而不利。

  任何生物,落入到這些的魚群之中,只是一個瞬間,就會被蠶食得一乾二淨。

  水婆自知不是許一言的對手,因此才想出這樣一個招來,想讓他們二人,葬身魚腹。

  只不過,水婆想不到,許一言用不著下水,也能夠殺掉魚群。

  紙人不是真的人,它身上並沒有能吸引到這群怪魚注意力的肉香味。

  所以當紙人游到船底的時候,那些在頂撞的怪魚,並沒有對它發起進攻。

  許一言微微一笑,道:「這下穩了!」

  紙人在船底大殺四方。

  很快,水面上就開始出現紅色的液體,有怪魚翻著肚子浮在了水面上。

  血腥味瀰漫,猛烈刺激著其餘活著的怪魚。

  它們可分辨不出這是同類還是食物的血液,紛紛調轉方向,朝著死去的那些怪魚涌去。

  小船平穩下來了,同時也在怪魚們搶食造成的水流推動下,朝著岸邊慢慢漂浮過去。

  劉綱看著水面上那一群群從水中探出頭來吃食的醜陋的怪魚。

  他從未見過這樣殘忍的景象,再加上被搖晃了多時,胃感覺一陣痙攣,嘔吐起來。

  嘔吐物進入水中,那些怪魚又聞到了新的食物味道。

  一部分因為擠在外圈,沒能搶到死魚肉的怪魚,又轉了個身,烏泱泱一片,朝著小舟湧來。

  劉綱見了,連吐都忘記了,忙跌坐到船中,道:「它們又回來了!」

  翻湧而來的水流,將小船推得也更快了。

  許一言已看到了岸邊,離得不太遠了,那就沒必要繼續和這些魚糾纏了,純屬是浪費時間。

  「大人,得罪了!」

  話音剛落,他就一把抓起劉綱的頸子,一腳踢破一塊船板。

  許一言抓著劉綱跳出去。

  在半道上,又在那踢出去的那塊木板落了一次腳,這才一滴水不沾的到了岸邊。

  兩人剛一落地,還沒來得及看一看四周的狀況如何。

  火把出其不意的就熄滅了,被光逼退的黑暗席捲而來,將他們包裹。

  劉綱緊緊抓著許一言,手心裏面全是汗,問道:「這又是發生什麼狀況了?好端端的,火怎麼給滅了?」

  許一言懷裡面還有火摺子,拿出來正準備吹燃,忽然四面想起了風鈴的聲音。

  明明沒有風。

  可是卻有風鈴「叮鈴鈴」的空靈之聲。

  這一陣突如其來的鈴聲,反而讓人的心情開始舒緩。

  環境變得安謐起來。

  因為目不視物,就像是在閉著眼睛一樣,腦海中因為聲音,而自發的開始幻想起來。

  是躺在溫暖的大床上,沒有任何事情需要處理,可以當空大腦。

  窗前就掛有一串風鈴。

  窗外有淅淅瀝瀝的雨落聲,風夾帶著雨的味道,喚醒了風鈴。

  於是他們又好像感覺到了有和煦的風吹過身體,在輕撫他們的面龐。

  劉綱好似要睡著了。

  沒一點防備。

  四周忽然燃起來了炙熱的火,是石壁上的油盞。

  光亮又一次出現了。

  來得十分魯莽,破壞了劉綱的幻想,也讓他的眼睛有些承受不住。

  當他熟悉了光亮之後,眼前所看到的一幕,讓他驚愕不已。

  是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殿,樑上掛著黑色的帷幔,一張張垂吊下來。

  四周立著幾根粗大的圓柱。

  大殿的屋宇極高,劉綱把脖子都仰痛了,也望之不盡。

  大殿最裡邊,有十多級台階,是用人的骨駭跪疊而成。

  台階上有一把椅子,和一張大桌子。

  椅子上端坐著一人,身軀龐大,頭上帶著一頂冕旒,面容威嚴駭人。

  他面前的桌上,左一堆,右一堆,全是疊起來的摺子。

  他頭頂上有一快匾額,上面龍飛鳳舞描繪了兩個字。

  劉綱面帶句容的念了出來:「森羅!這裡,難道就是閻王辦案的森羅寶殿?」

  雖然是自己主動下來的,可眼見到這樣的情景,他一個大半生與書為伍的凡夫俗子,難免會有一些害怕和緊張。

  那台階上的人怒而發聲,問道:「這二人帶著生氣,明明是陽間人,為何卻到了地府中來?」

  殿中有一牛頭人走出來,劉綱心道:「想必這就是傳說中的牛頭了,卻怎麼不見馬面。」

  牛頭上前秉道:「回閻羅王,這人是酆都縣的知縣,另一人是他的侍衛,他們是從酆都縣下來的。」

  被稱做閻羅的那人點了點頭,看著劉綱道:「原來如此,卻不知人面的官,冒險來我地府是所為何事?」

  劉綱想起了生病中的百姓,定了定心神,上前幾步,躬身作揖,道:「七月十五,是我命人封了石井,禁止百姓繳納陰司錢糧貢,實非他們本意。若是因此得罪了大王,要降病懲罰,還請由我一人承擔,放了無辜的百姓!」

  閻王似乎很是吃驚,道:「有什麼陰司錢糧貢?這我倒是不知。」

  喚來牛頭,問道:「你可知這其中底細,地府與人間有什麼聯繫不成?」

  牛頭如實秉道:「每年七月十五鬼門開時,萬鬼回到陽間,其中就有本性不改,貪戀那錢財的。打著大王的名號,以疫病為要挾,要酆都縣的百姓,每年在鬼節之時,向他們祭祀納貢,名為陰司錢糧。」

  劉綱心道:「原來這是鬼怪私自為之,不是地府的政策,那事情就好辦了。」

  閻王聞後震怒不已,一拍扶手,一跺腳,整座大殿都抖了一下。

  他道:「竟有如此事!你既得知,為何不報!可是也參與到了其中!」

  牛頭慌忙解釋,道:「大王息怒,非是我們不報,只是每年出鬼門的惡鬼太多,實在無法追查。再也我們平時公務繁忙,又哪裡空得出手去管理人間的事情。陰陽相隔,人間的事,我們向來也不插手的。」

  閻王看了看自己面前還沒處理完的公務,也很能理解牛頭所說的話。

  他對劉綱道:「你已聽清了吧,可以回去了。」

  怎麼能就這樣走,他們來此處的真正目的還沒有達到呢。

  劉綱道:「大王,這事情你們可不能不管啊!因為昨日我禁了納貢,已有惡鬼在城中散發疫病了。百姓危在旦夕,還請大王施以援手,救他們一救!」

  許一言也在一旁適時的幫襯著,道:「說的不錯啊,你看你們這裡的公事都這麼多了,酆都縣鬧了疫病,大批量死人,這不是給你們額外增加負擔嗎。」

  閻王覺得有些道理,想了想,道:「剛才你也聽到了,我們人手不夠,疫病的事情也不能不處理。你敢為了百姓,冒死前來,我十分欣賞你的勇氣。這樣吧,你留下來幫我,成為一名陰差,如此一來,你就可以親手去解決掉酆都縣納貢的事情。」

  劉綱大驚,道:「留我當陰差?這是什麼意思,那我還能回去人間?」

  閻王道:「陰陽兩隔,你今後就是去到人間,凡人也是見不到你,只有遊魂野鬼可以與你通話。」

  劉綱道:「當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閻王道:「這是最為快速的一個辦法,也是最能夠根治納貢一事的辦法。治療疫病是很簡單的,可之後呢,難道你還想讓酆都縣的百姓,每年繼續給那些惡鬼繳納血汗錢?」

  這話其實說得已經很明白了。

  你想要替百姓治病啊,想要替百姓免除每年一次的納貢啊,那你就只能答應我的要求!

  劉綱一咬牙,道:「為民請命,死而後已!為了酆都縣的百姓,我甘願留下來當大王的陰差!」

  於是就準備去和許一言告別了。

  這時候閻王又說了。

  他們是陽壽未盡的時候來的地府,這時候還不能留下來,因為身上有陽氣。

  那要怎麼才能留下來呢。

  需要劉綱回去之後,自殺了,這樣陽壽盡了,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亡魂,可以到地府。

  那時候,閻王就賜予他力量,給他封為專門管理酆都縣的陰差,可以繼續在酆都為百姓謀福祉。

  劉綱為了阻止疫病的傳播,還能有什麼辦法呢,只能夠答應閻王的要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