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認個錯吧

  第65章 認個錯吧

  仇鸞是勛戚出身,祖父咸寧侯。祖父去後,因父親有病在身,侯爵便被仇鸞跨代承襲了。

  仇鸞的仕途堪稱是順暢無比,兵部尚書彭澤為他取名,取字,連號都取了。並且彭澤尋機就在朝中百官面前誇讚仇鸞。

  親爹都沒這麼好啊!

  而後仇鸞在大禮儀中站隊嘉靖帝,成功坐上了宦途土飛機。

  於是他膨脹了,竟然令兩廣總兵,同是侯爵的柳珣對自己行跪拜禮。柳珣自然不肯,仇鸞竟反手彈劾他。

  這人膨脹的沒邊了,被嘉靖帝召回敲打,但依舊重用。

  直至仇鸞和曾銑對上,曾銑的靠山夏言出手,輕鬆把他拍進了獄中。

  換個人大概率這輩子就完蛋了,可這人命不該絕,恰逢嚴嵩等人要弄死曾銑和夏言,仇鸞果斷投靠嚴嵩,出任污點證人。

  這不,他又活轉來了。

  膨脹的仇鸞覺得老天爺都在給自己面子。

  但蔣慶之卻不給。

  只是一拳,就令他多了一隻烏青眼。

  「仇鸞被打了。」

  「臥槽!是……是那位長威伯動的手。」

  「好爽利的少年。」

  「好個俊美的郎君!」

  仇鸞看著五大三粗,而蔣慶之卻長身玉立,俊美無匹,路人自然要站他。

  仇鸞此生哪裡吃過這等虧,捂著眼睛,指著蔣慶之喝道:「動手!」

  是蔣慶之先動的手,他只是自衛。

  拿住道理,仇鸞怕個鳥。

  蔣慶之卻向後擺擺手。

  「不打死就成。」

  身後,孫重樓和竇珈藍並肩沖了出去。

  「打斷他們的四肢!」仇鸞喊道。

  這些隨從都是仇鸞的家丁,也就是軍中精銳。放在軍中便是以一敵十的存在。

  仇鸞死死地盯著蔣慶之。

  他剛去嚴家拜見嚴世蕃出來,嚴世蕃懶洋洋的給了他一句話:蔣慶之有難了!

  仇鸞給了嚴世蕃身邊的隨從一錠銀子,這才換來了詳細情況。

  ——蔣慶之如今騎虎難下,必須救夏言。夏言得罪過無數人,夏言一死,那些人的怒火只能衝著蔣慶之發泄。京城,容不得他!

  破鼓萬人捶!

  仇鸞心領神會,愉悅而去。

  「小賤種!」

  仇鸞獰笑道:「本侯看你怎麼死!」

  獰笑還掛在臉上,卻突然僵住了。

  砰砰砰砰砰砰!

  那個少年僕役衝進了他的隨從中,只見拳腳飛舞,接著那些隨從一個個飛了出來。

  而那個女人就如一頭雌豹般的,每一出手,必然有骨折的聲音傳來。

  不過三十息,二人並肩站著,身邊倒滿了仇鸞的隨從。

  蔣慶之緩緩走過來,指指仇鸞。

  「你看,我說了,你的廢話太多。」

  仇鸞被打了。

  消息傳到了陸炳耳中,他淡淡的道:「蔣慶之正在焦頭爛額之際,仇鸞這是自取其辱。」

  嚴世蕃聞訊大笑,「仇鸞此人不足為慮,可用。」

  崔元不屑的道:「破落戶罷了,狗咬狗。」

  蔣慶之暢快淋漓的回到家中,僕役稟告,「伯爺,盧氏的那位小娘子,又來了。」

  伯府的人都知曉,伯爺有個親戚家的小娘子,沒事兒就喜歡過來串門。

  蔣慶之進了客堂,就見傲嬌女站在那裡欣賞牆壁上的字畫。

  聽到腳步聲,盧珊兒回頭。

  「伱可知陛下有逆鱗不可觸碰?」

  盧珊兒得到消息後,問了父親盧偉,得知此事的後果,第一時間就來了蔣家。

  蔣慶之坐下。

  「坐!」

  「我不坐。」盧珊兒見他依舊沒心沒肺的,氣得不行,「所謂伴君如伴虎,此刻陛下待你如子侄,可你也不該為了夏言去觸怒他吧?對你好的人,你就要加倍對他好才是。」

  這傲嬌女的三觀倒也正常。

  不過,想到她過往的事跡,蔣慶之覺得這女人就是嚴於律他人,寬以待己的典範。

  傲嬌女仰頭嘆息,「爹爹說,嚴嵩等人要對付夏言,若是陛下不許,他們就算是舌綻蓮花也無用。是陛下自己想弄死夏言啊!你明白嗎?」

  這傲嬌女怎麼那麼有耐心?

  莫非,是喜歡我?

  蔣慶之心中一凜。

  我才十五歲,還是花骨朵,想都別想。

  盧珊兒說的口乾舌燥,坐下問,「茶水呢?」

  門外,僕役趕緊進來,送上了茶水。

  「是御製的茶葉。」盧珊兒喝了一口,顯然盧靖妃也沒少給娘家好東西。

  潤潤喉嚨後,盧珊兒語重心長的道:「認個錯吧!爹說你還年少,認個錯,出去玩一圈,回來就當沒這回事。」

  可盧偉當時卻不是這麼說的。

  「既然要進朝堂,就得站穩了立場。他支持夏言,而夏言卻竊取了陛下威福。那麼,在外人眼中,蔣慶之從此便是夏言一黨的人,再難改換門庭。」

  這便是黨爭的雛形。

  嘉靖帝希望朝中能形成制衡的局面,蔣慶之便是其中的一極,也就是一黨。

  現在,他的表弟完成了這個任務,但卻是嘉靖帝深惡痛絕的夏言一黨。

  「你倒是說話呀!」盧珊兒惱了。

  傲嬌女的消息挺靈通,蔣慶之也需要在勛戚中尋求盟友。

  所以,要安撫住這個文青病泛濫的女孩。

  蔣慶之把藥煙杵熄在菸灰缸中,誠懇的道:「從未有人這般關切過我。」

  呀!

  傲嬌女心中一顫,卻故作平靜的道:「我們是親戚啊!」

  「是。」蔣慶之順勢坐穩了親戚的身份,心想親戚可不能成親吧!

  「那你……」盧珊兒愁眉苦臉的道:「此事爹爹說無解了。」

  「總會有辦法的。」蔣慶之說道:「不過切記,在外不可為我說好話。」

  「為何?」盧珊兒突然昂著頭,「誰為你說好話了?」

  呵呵!

  小女生的傲嬌情緒,蔣師傅只是笑了笑,溫和的道:「你想想,外面對我不利的謠言越多,陛下那裡會如何想?」

  「是啊!」盧珊兒被點燃了智慧之火,雙眸發亮,「陛下英明,自然知曉你形單影隻,沒有野心。可嚴嵩他們卻權勢滔天……」

  「看,你這般聰慧……」

  蔣慶之幾句話,就讓盧珊兒覺得這個道理是自己悟出來的,而且還用來教導蔣慶之。

  我的智慧能點亮整片天空……盧珊兒起身,「我要趕緊回去,讓爹爹萬萬不可為你說好話。」

  晚些,富城把盧珊兒送了出來。

  盧珊兒走出大門,看著神采飛揚,令隨行的僕從愕然。

  「先前小姐進去的時候,可是愁容滿面,怎地不過片刻,就喜笑顏開。」

  送走盧珊兒,蔣慶之叫來富城和竇珈藍。

  「此事我想了許久,根子在夏言那裡。」

  蔣慶之糊弄走了盧珊兒,腦子裡冒出了一些想法。

  富城說道:「是。夏言竊取陛下威權,必死無疑。可當如何逆轉這個局面?」

  「時光無法倒流。」竇珈藍秀眉蹙著。

  富城想了想,「伯爺,要不……認個錯吧?」

  這是最好的法子。

  也是無奈之下的妥協。

  至於以後,先把眼下的難關過了再說。

  「外面如今有人說我是夏言一黨。」蔣慶之笑了笑。

  「我的伯爺哎!您怎麼還笑的出來喲!」富城苦笑。

  「我只是有些疑惑。」

  「什麼?」

  「為何不說,夏言是我蔣慶之一黨的!」

  富城心中一震。

  蔣慶之眸色平靜,但自信之意卻蓬勃而出。

  「陛下本無殺夏言之意,可這個倔老頭卻屢屢上書為自己鳴冤。每一次上疏鳴冤都是在提醒陛下,該殺了夏言,以儆效尤!」

  蔣慶之緩緩說道:「要想解開這個死結,唯一的法子便是……」

  他看著二人,「讓夏言改口!」

  「改口?」

  「對,也就是,認罪!」

  富城一拍腦門,「是了,夏言若是認罪,便是文官向陛下低頭。如此,陛下威望大漲。」

  夏言的強硬和威勢曾令百官震怖,這樣一個強勢的前首輔,卻匍匐在了嘉靖帝的腳下。

  嘉靖帝會如何?

  釋然。

  得意。

  俯瞰朝堂,看看誰還有挑釁帝王威權的膽子!

  夏言的認罪便是自救的解藥。

  「可……夏言不肯低頭。」竇珈藍說道:「那是他的命。」

  丟掉了剛直的個性,夏言的政治生命也就終結了。

  蔣慶之嘆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如何進入詔獄。」

  不能潛入詔獄,如何說服夏言?

  竇珈藍一怔,仔細想了想,「我倒是認識詔獄中的一個副百戶,不過沒什麼交情,想說動他……難。」

  蔣慶之眼前一亮,「只要是人,就有弱點,去打探此人的喜惡。」

  「是。」竇珈藍出去了。

  再回來時,帶來了一個消息。

  「那副百戶叫做李敬。」竇珈藍看著有些沮喪,「此人古板,這也是陸炳看中他的緣故。」

  「可有喜好?」

  蔣慶之有些頭痛,心想難道這個國祚真的掙不到?

  夏言若是不死,便是對歷史的巨大改變。

  也是對嚴嵩一黨和朝堂的一次改變。

  一兩年國祚總是有的吧?

  竇珈藍說道:「李敬平日裡就坐鎮詔獄,無事便在家逗鳥。」

  「遛鳥?」蔣慶之腦海中不禁泛起了些不宜的畫面。

  「是逗鳥。」竇珈藍在錦衣衛那個大染缸里待了許久,對這些詞彙了如指掌。

  「他喜歡鳥?」

  「是,這是李敬唯一的愛好。」

  蔣慶之眯著眼。

  「什麼鳥?」

  「畫眉。」

  蔣慶之吩咐道:「悄然去打聽一番,京城周邊哪裡的畫眉鳥最好。」

  消息很快傳來。

  「大興那邊就有個鳥市,那裡的畫眉鳥最貴的曾賣出百金。」

  所謂百金,指的是百貫錢。

  「玩物喪志啊!」

  蔣慶之把多多丟在家中:「走,買鳥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