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不殺伯仁

  第36章 我不殺伯仁

  「石頭,看好門戶。」

  回到家中,蔣慶之急匆匆進了書房。

  「少爺放心。」

  孫重樓目光炯炯的看著周圍。

  他自信連一隻母蒼蠅都沒法飛進書房。至於為何是母的……少爺長的這般俊美,公蒼蠅沒臉進去。

  腦海中,大鼎減速了。

  上面的數字變成了:276.54年。

  「上次是276.34年吧?」蔣慶之撓撓頭,乾脆弄了個記錄本。

  「沒錯,增加了0.2年。」

  「增加的部分是哪來的?」

  蔣慶之有些苦惱,心想是我那一番關於國際形勢的指點,還是對商稅的建言。

  嘉靖帝在位期間,除去俺答的威脅和倭寇的侵襲之外,國際關係堪稱穩定。

  那麼,一番話不至於就有0.2年的國祚收成吧!

  那麼,就是商稅?

  商稅……嘉靖帝的尿性是,朕的錢就是朕的,朕不給你就不能要。可若是增收商稅,士大夫和豪紳們會如何應對?

  他們將會高呼:陛下好財貨!陛下與民爭利。

  若嘉靖帝一意孤行,這個天下,怕是要動盪不安了。

  按照蔣慶之的想法,商稅的革新就該用溫水煮青蛙的手法,萬不可強硬。

  但嘉靖帝的行事風格就是硬扎,和臣子們多次交手,次次皆是硬碰硬。

  什麼溫水煮青蛙,道爺沒那個耐心。

  嘖!

  如此,嘉靖帝權衡利弊,商稅應當暫且擱置。

  那麼,這0.2年的國祚……

  蔣慶之的腦海中浮現了先前自己告辭時,裕王朱載坖送自己出來的場景。

  「宮中住著頗為冷清,聽聞表叔的宅子不小?」

  一個十二歲的半大孩子,誠懇的行禮。

  這娃什麼意思?

  蔣慶之把這個念頭丟開,琢磨了一番。

  歷史上嘉靖帝一直不喜朱載坖這個兒子,喜歡老四朱載圳。

  歷史上當今太子沒幾年可活了,等太子一去,奪嫡之戰隨即開啟。

  而在朱載坖和朱載圳兩兄弟的這場大戰中,嘉靖帝一直冷眼旁觀。但他的舉動卻一直給老四朱載圳加分。

  按理,太子當立長,太子駕崩,朱載坖就是剩下皇子中的老大,該立他。

  可嘉靖帝卻處處搞平衡,兩兄弟的一切待遇相同,外界一看,臥槽,陛下這是要抬舉景王啊!

  於是,局勢便複雜了。

  一直到嘉靖帝重病不起,乃至於駕崩之前,他依舊不喜朱載坖這個兒子。

  而蔣慶之給朱載坖當頭棒喝後,成功的把這對父子的關係拉近了一些。

  這也算是改變歷史了。

  朱載坖一旦能得了嘉靖帝的關愛,以後就能提早介入朝堂。

  如此,大明國祚不就被改變了?

  「哈哈哈哈!」

  書房裡傳來蔣慶之的大笑。

  竇珈藍出現在前方,很自覺的不靠近。

  孫重樓的目光往下三路去,竇珈藍察覺到了,冷哼一聲。

  臥室里,蔣慶之搓著手,期待著獎勵。

  大鼎突然轉動加速。

  一個東西在虛空突然出現。

  「這啥玩意?」

  蔣慶之眨巴著眼睛。

  「臥槽尼瑪!壓縮餅乾?大鼎,你要不要臉!」

  一箱子壓縮餅乾浮現在腦海中。

  超大箱。

  蔣慶之破口大罵。

  哐當,箱子落在書房裡。

  外面孫重樓問道:「少爺,可有事?」

  「無事。」

  書房是蔣家的禁地,按照蔣慶之的交代,誰敢擅自闖入,殺了。

  竇珈藍還在和孫重樓隔空用眼神交鋒。

  小子,敢看老娘的屁股!

  作死!

  我就看了,怎地?

  我為少爺看女人,天經地義!

  書房的門開了,蔣慶之走出來。

  手中拿著兩塊硬邦邦的東西。

  那一大箱子壓縮餅乾少說百多斤,蔣慶之覺得自己能吃到地老天荒。

  「你倆鬥雞眼呢?」蔣慶之覺得好笑。

  「公子,石頭無禮!」

  孫重樓在蔣家的地位毋庸置疑……大伙兒都知曉這貨是僕役身份,可蔣慶之待他卻如同親兄弟。

  孫重樓理直氣壯的道:「我只是看伱的屁股罷了。」

  這娃!

  蔣慶之想抽他,孫重樓趕緊解釋,「老爺當年還在的時候,就時常念叨要給少爺尋個屁股大的女人暖被子。老爺如今不在了,我得幫少爺物色幾個。」

  屁股大的?

  竇珈藍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身後,然後轉身就走。

  「哎!」孫重樓喊道:「你臉怎麼紅了?哎!又青了。」

  蔣慶之滿頭黑線抽了他一巴掌,「此後別瞎看,小心被人當登徒子收拾。」

  孫重樓嘿嘿一笑,蔣慶之丟了一塊東西給他,孫重樓嗅嗅。「好香。」,然後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咦!有牛乳的甜香,好吃,好吃!」

  楊錫急匆匆的趕來,帶來了朱載坖的話。

  「殿下方才聽聞有人建言增收商稅。」楊錫白胖的臉上都是汗,卻沒有抹,「聽聞陛下頗為……欣喜。」

  「他什麼意思?」蔣慶之嘴角含笑。

  嘉靖帝出手了啊!

  「殿下的一位先生破口大罵,說進言那人該死。」

  「知道了。」蔣慶之見楊錫沒走,蹙眉問,「還有事?」

  楊錫賠笑道:「殿下覺著不妥,又有些忍不住,便和先生辯駁,被罰了。」

  蔣慶之雖然沒和朱載坖提及商稅的事兒,但通過幾次交往,朱載坖能察覺到蔣慶之對自己幾位先生的不滿。

  所以,這娃便為表叔出頭,和先生幹上了。

  蔣慶之失笑道:「告訴他,此刻他無需做什麼。」

  「是。」

  等楊錫走後,富城不知何時走到蔣慶之身側,「公子,這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終究要有人去捅的。」

  「和咱們家沒關係。」富城幸災樂禍的道。

  「誰說沒關係?」

  蔣慶之敢打賭,進言的官員定然是得了嘉靖帝的授意。

  富城:「難道……」

  「是我的建言。」蔣慶之想到嘉靖帝一臉陰鬱的聽著錦衣衛的密報,不禁樂了。

  表兄,如今你該知曉那些士大夫和豪紳是什麼尿性了吧?

  ……

  「……有人叫囂要取王素的項上人頭。有人說此人妖言惑眾,當斬。有人說……」

  建言的是一個御史,叫做王素。

  陸炳低聲稟告著。

  慶之那娃好像說了什麼……朝中官員至少一半家族中有經商背景。士大夫們也是如此。

  嘉靖帝吩咐,「查查這些人家中的進項。」

  進項?

  陸炳一怔,「是。」

  這等事兒查起來很快。

  第二日,陸炳再度進宮。

  「三成人靠著俸祿和各等官場好處為生。」

  各個衙門都有自己的權力範圍,在這個範圍之內為自己謀福利,帝王也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三成多的人家產來歷不明。」

  來歷不明?

  道爺冷冷道:「貪腐!」

  「一半多家中經商。」

  陸炳說完,發現嘉靖帝愣住了。

  「陛下?」

  「嗯!」嘉靖帝擺擺手,「知道了。」

  等陸炳走後,嘉靖帝幽幽的道:「慶之那娃,要得。」

  嘉靖帝是個語言天才,十多歲之前一口安陸土話,進京後,很快就學會了官話。

  而他會的不止於此。

  他在興王府中有幾位先生。

  先生們來自五湖四海,各自的鄉音不同。嘉靖帝跟著讀書,沒幾年竟然天南海北的口音都學了不少。

  黃錦笑道:「蔣公子跟著陛下一陣子,便長進如此。」

  嘉靖帝看著他,「不會溜須拍馬,就不要學。」

  黃錦低頭,「是。」

  庫庫庫庫!

  黃錦仿佛聽到了那些內侍在笑,老臉通紅。

  「無商不富……」嘉靖帝默然良久,「朕,該丟些東西,讓那群猴跳腳。」

  隨即宮中傳出消息。

  「陛下有些意動。」

  嚴嵩嘆息,對嚴世蕃說道:「那是個馬蜂窩,誰碰誰就會被蜇個滿頭包。」

  嚴世蕃的獨眼中多了譏誚之意,「可朝中窮困潦倒,爹上次還在陛下那裡抱怨戶部支持不力,這便是窮的。陛下心動難免。」

  「此事……」嚴嵩看著兒子。

  嚴世蕃打開摺扇,扇動了幾下,「陛下何等聰明,這是試探,投石問路。爹無需管。不過,王素此人怕是要倒霉了。」

  下午,御史王素下衙回家,半路被人套了麻袋。

  一頓毒打。

  等兵馬司的人聞訊趕來時,才發現王素竟被打死了。

  嘉靖帝聞訊震怒,令兵馬司的人追索兇手。

  第二日,兵馬司的人稟告,兇手遠遁了。

  此事不了了之。

  蔣慶之得知消息是在這一日的午後。

  他在朱載坖那裡等著那些人的反應。

  楊錫安排人去打探消息,不時傳來有人送進奏疏的消息。

  唯有讓嘉靖帝看清那些人的嘴臉,蔣慶之此後才好謀劃改變大明國運的事兒。

  否則,立場不定的嘉靖帝將會是他的第一個障礙。

  楊錫急匆匆跑進來,「有人進了奏疏,據聞陛下大怒。」

  「說了什麼?」

  今日很古怪,宮中竟然消息到處亂飛,沒人管。

  ……

  「說朕與民爭利?」

  嘉靖帝看著奏疏,突然一笑。

  「果然如慶之那娃所說的。」

  嘉靖帝並未震怒,而是撫須點頭。

  殿外,黃錦還在交代:「務必讓外面知曉陛下震怒了。」

  「是。」幾個內侍急匆匆去傳謠。

  黃錦進殿,見嘉靖帝面色突然冷肅。

  「慶之那日所說商稅之事,誰聽到了?」

  外界反應如此激烈。若是被他們知曉是蔣慶之的建言,蔣慶之頃刻間將會成為眾矢之的。

  幾個內侍跪下,渾身顫慄。

  「去守陵吧!」道爺難得發慈悲。

  「多謝陛下!」

  而蔣慶之此刻剛得知王素被人打死的消息。

  「王素剛直。」朱載坖嘆息,但也僅僅是嘆息。

  蔣慶之面色如常,問:「可知指使者是誰?」

  「表叔難道要為王素鳴不平不成?」朱載坖開個玩笑。

  「不。」蔣慶之搖頭。

  「我令人打聽打聽。」朱載坖隨意道。

  「好。」

  蔣慶之走出宮中。

  「我不是濫好人。」蔣慶之對孫重樓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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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