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殃及池魚,誰的威脅

  第153章 殃及池魚,誰的威脅

  「陛下睡了?」

  盧靖妃在永壽宮前問道。

  黃錦點頭,「陛下今日睡的晚。」

  盧靖妃猶豫了一下,看了黃錦一眼,「你是陛下身邊的老人,陛下這陣子看著清減了些,多勸勸。」

  「娘娘安心。」黃錦笑了笑。

  「好。」

  盧靖妃走了。

  黃錦回頭,臉上的笑容神奇的消失了。

  「盧靖妃果然消息靈通,太子與裕王早上才將衝突,午前她便來了。咱不問是誰泄露的消息,好自為之。」

  「是。」眾人低頭。

  陸炳來了。

  「陛下可醒了?」

  「剛睡。」

  兩個曾經的親戚站在一起,氣氛卻不大融洽。

  「不是好消息。」陸炳說道。

  「你的壞消息,對咱來說興許就是好消息。」

  陸炳側身看著他,「我們並無矛盾。」

  「咱是陛下身邊的人,陛下走哪,咱就走哪。」黃錦說道。

  「那人成了大患。」

  「那也是你的大患不是。」

  「你難道就不擔心?」

  「咱擔心什麼?難道他蔣慶之還能自我閹割了進宮和咱爭寵?若是他能,那咱甘拜下風。」

  又默然了一陣,黃錦問道:「可是有了蔣慶之的消息?」

  陸炳默然點頭。

  黃錦走過去,輕聲道:「陛下。」

  裡面傳來了嘉靖帝的聲音,「何事?」

  黃錦仿佛面對著嘉靖帝,衝著大門恭謹的道:「陸炳求見。」

  「嗯!」

  門沒開,陸炳站在外面說道:「陛下,錦衣衛急報,白蓮教妖人在太原城外驛站刺殺長威伯未果,接著他們在城中設套構陷,被長威伯識破,斬殺妖人三十餘。」

  裡面默然良久,仿佛是睡著了。

  啪!

  陸炳仿佛看到嘉靖帝歡喜拊掌的模樣。

  「這瓜娃子,好!」

  ……

  消息傳到了太子那裡,他一怔,然後苦笑道:「老三怕是要得意了。」

  而景王今日被盧靖妃拘在身邊抄寫經文,當得知了這個消息後,盧靖妃擺擺手,「去吧!」

  景王行禮告退。

  他去尋裕王,卻見裕王在殿前一邊踱步一邊看書。

  「殿下,長威伯在太原大發神威,斬殺數十白蓮教妖人!」

  楊錫喜滋滋的稟告。

  裕王抬頭,看到了景王。

  「說是表叔遇刺,不過無礙,刺客盡數被斬殺。」盧靖妃的消息自然比裕王靈通。

  「你今日在躲太子。」裕王說道。

  景王有些惱火,「母妃說要抄寫經文為父皇祈福,你說我能拒絕嗎?許多時候我更羨慕你無人管束。」

  裕王只是笑了笑。

  他看著遠方,心想,可是我有表叔啊!

  ……

  裕王的表叔此刻正和女人周旋。

  晉王的堂妹昌寧縣主朱怡今日來訪,這個女人頗為犀利,若非蔣慶之是個老江湖,鐵定會被她套出不少根底。

  此人果然不俗……白費口舌的朱怡心中暗贊。

  她起身,「今日我來,是代殿下邀請長威伯去王府做客,不知可方便?」

  「你都來了,我不方便也得方便不是!」蔣慶之笑吟吟的起身。

  這話怎麼像是老油條……朱怡仔細看著蔣慶之,可唇紅齒白的少年一看就很純良。

  二人出了蔣慶之的駐地,因為擔心白蓮教刺殺,故而朱怡今日帶了十餘侍衛。

  蔣慶之同樣如此,孫不同帶著護衛們把他圍在中間。

  「這些人是野路子。」

  王府的侍衛們傳承有序,看不起野路子出身的孫不同等人。

  「莫要生事。」

  車簾內傳來了朱怡的告誡。

  「是。」護衛應了,卻低笑道:「看他們這般如臨大敵的模樣,真是膽小……」

  噗!

  細微的聲音傳入朱怡的耳中,接著有人喊道:「保護伯爺!」

  朱怡心中一凜,掀開車簾,就見自己帶來的一個護衛脖子中箭,倒在馬車旁抽搐。

  好像先前看不起蔣慶之護衛的便是此人。

  而在另一側,蔣慶之身邊的護衛拿著盾牌,把他護在中間。

  「小心!」孫不同衝著這邊喊道。

  接著馬車一震,馬兒長嘶,猛地竄了出去。

  朱怡看到馬脖子上插著一支箭矢,馬兒瘋狂的轉向,竟朝著蔣慶之那邊衝去。

  「閃開!」

  車夫剛開口,就中了一箭。

  失去操控的馬車橫衝直撞。

  「伯爺,避開!」

  孫不同喊道。

  蔣慶之策馬避開,看著馬車衝過來。

  車簾被捲起,車內的朱怡面色蒼白看著他。

  蔣慶之不想出手,但卻看到斜對面有人衝著自己張弓搭箭。

  臥槽尼瑪!

  那不是軍中制式長弓嗎?

  蔣慶之知曉在這個距離無法躲避,他毫不猶豫的撲進了馬車裡。

  箭矢落空。

  蔣慶之也撲倒了朱怡。

  外面突然傳來呼嘯聲,接著車廂一震,一支長槍穿透進來,卡在車廂上,槍頭顫顫巍巍的。

  朱怡看了看,若是自己沒被蔣慶之撲倒,這一槍剛好能從自己的胸口穿過。

  她正著臉,看著壓在自己身上的蔣慶之,輕聲道:「多謝。」

  「不客氣!」

  蔣慶之卻嚇出一身冷汗,他壓根沒看到這支標槍,若是知曉,他寧可狼狽些下馬躲避箭矢,也不會撲進馬車裡。

  少年的臉越發白了,落在朱怡眼中便是後怕。

  是了,想來他也是懼怕的,為何甘願冒險救我呢?

  身上壓著個人的滋味不好受,朱怡剛想開口,蔣慶之卻主動爬了起來。

  然後衝出車外罵道:「斬盡殺絕!」

  少爺怒了!

  孫重樓拔出長刀撲了過去。

  方才長槍穿透車廂時,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那些刺客不禁為之歡呼,而蔣慶之這邊的人如喪考妣。

  看到他無恙,孫不同喊道:「屠光這些瘋子。」

  刀光中,蔣慶之黑著臉,他發現不對勁。

  胡宗憲狼狽而來,方才他差點被一箭射中,幸而來了個驢打滾,這才避過。

  「老胡你……」蔣慶之看著胡宗憲頭頂著幾根枯草,不禁樂了。

  「伯爺,不對勁,這些人看著不像是衝著咱們來的。」胡宗憲摸摸頭頂,抓到了枯草。

  「娘的,弄不好是衝著那女人來的。」蔣慶之眯著眼,「老胡……不對!」

  「不對!」胡宗憲也幾乎同時出聲。

  「侍衛!」蔣慶之看著那十餘王府侍衛,捂額,「媽的!那些瘋子,竟想刺殺晉王!」

  一個縣主哪來的王府侍衛?

  朱怡代表晉王來邀請蔣慶之赴約,晉王擔心白蓮教妖人作祟,便讓王府侍衛隨行。

  誰知曉白蓮教那些瘋子已經在盯著他了,見到十餘侍衛隨行,便以為馬車裡是晉王本人。

  被攙扶著下車的朱怡也明白了。

  「是我連累了長威伯。」她蹲身道歉。

  「應該的。」蔣某人一臉無所謂。

  當見到晉王時,他已經提前得知了此事。

  「是本王的疏忽。」

  晉王給人的感覺是溫文爾雅。

  但蔣慶之知曉,老晉王無子,在爭奪晉藩繼承權的戰爭中,這位晉王的手段可不簡單。

  但很遺憾的是,晉藩仿佛是中了魔咒,老晉王無子,輪到這位晉王朱新時也卡殼了,隨便他如何折騰,就是生不出兒子。

  所以才有了永安郡主等人的奪嫡站隊。

  一番客套,雙方分賓主坐下。

  「白蓮教行事兇殘詭異,太原府乃是山西要害,俺答大軍在外,一旦山西亂了,塞外鐵騎便會順勢而入,長威伯……」

  晉王目視蔣慶之。

  朱怡默然看著二人,知曉晉王這是在逼蔣慶之表態。

  ——太原是本王的根基所在,你若是攪亂了太原,本王脫不開干係,你也討不了好。

  貴人許多時候說話並不是外界猜測的那麼含蓄,而是更為直接。

  蔣慶之仿佛沒聽到晉王話里的味兒,喝了一口茶水,「好茶。對了,這茶葉怎地和宮中的類似?」

  這是嘉靖帝賞賜的茶葉。

  這廝果然深得皇帝信重……晉王暗自後悔,覺得自己的那番話有些過於強硬了。

  但看著蔣慶之的模樣,分明就是沒聽出自己話里的威逼之意。

  還好!

  晉王想到了永安郡主提供的消息。

  ——蔣慶之和嚴黨勢若水火,和陸炳也勢不兩立,更是沒把士大夫放在眼裡。而當下嚴黨如日中天,士大夫們雖說沉默,但暗流涌動。殿下,晉藩當站在哪一邊?

  若是老老實實地只想做個米蟲,晉王會把這些信息當做是草紙。

  可朱新卻不簡單!

  蔣慶之看著晉王,笑吟吟的。

  「咳咳!」有內侍提醒蔣慶之,「不得久視殿下!」

  可蔣慶之卻充耳不聞,甚至拿出了藥煙。

  「珈藍!」

  殿外,竇珈藍轉身進去,侍衛伸手阻攔。

  「滾!」

  竇珈藍抓住侍衛的手,猛的往下一拉,身邊孫重樓劈手一拳,把侍衛打暈過去。

  讓竇珈藍的撩陰腿落空了。

  二人相對一視,孫重樓下意識夾緊雙腿,說道:「你真不像是個女人!」

  竇珈藍黑著臉進去。

  走到蔣慶之身側,拿出火媒為他點菸。

  她穿著錦衣衛百戶官服,腰戴繡春刀,看著威風凜凜。

  誰家能用錦衣衛百戶為侍衛?

  也就是蔣慶之。

  晉王眯著眼,「這是何意?」

  外面,有人喊道:「殿下,常聖被打暈了。」

  「這不是做客之道吧!」陪侍的文人冷笑。

  蔣慶之吸了口藥煙,緩緩吐出來。

  「聽聞殿下對山西官員的任命有些看法?」

  後世有記載,晉王朱新暗中插手山西官員任命,被嘉靖帝察覺後下旨申斥。由此晉王再度蟄伏。

  而此刻蔣慶之把這個雷提前引爆了……

  瞬間,晉王面色劇變。

  永安郡主正在偏殿中喝茶,作陪的是王府的女官。

  「這位長威伯聽聞煞氣重,殺人不眨眼,還用屍骸堆積成山……」女官一邊八卦,一邊嘖嘖稱奇。

  永安郡主滿腦子都是晉王和蔣慶之會晤的各種可能。

  要想在承襲晉王的爭鬥中占據先機,必須要在嚴黨那裡送上投名狀。

  而蔣慶之就是最好的投名狀。

  晉王有野心,這一點瞞不過永安郡主。說實話,藩王中沒有野心的寥寥無幾,只不過有人付諸實施,有人只是做白日夢罷了。

  畢竟重複成祖皇帝的逆襲之路,是所有藩王的終極夢想。

  「多謝殿下款待。」

  正殿那裡傳來了蔣慶之的聲音。

  「出來了。」

  女官好八卦,急忙起身想看戲,可卻見永安郡主比自己還快,一下就竄了出去。

  蔣慶之步走殿外,陽光照在少年的身上,看著卓爾不群。

  永安郡主的眼中多了恨意,低聲道:「得罪了晉王,你在太原休想安枕!」

  晉藩在太原雖說低調,可畢竟紮根多年,一旦出手,蔣慶之在太原將會成為無水之源,寸步難行。

  「長威伯慢走。」

  隨著這個聲音,溫文爾雅的晉王緊隨其後出來。

  蔣慶之拱手,「殿下客氣了。」

  晉王卻握著他的手臂,「我一見長威伯就覺著親切,莫要多禮。」

  二人仿佛是多年老友,把臂站在那裡,同時笑了起來。

  卻沒看到偏殿外站著的少女俏臉鐵青。

  ……

  第四更送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