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皇后將永嘉帝青筋畢露的憤怒模樣看在眼底,心裡嗤笑一聲。
趙太后雖不是故意的,可這些話,句句都在戳永嘉帝的心窩。照這樣下去,永嘉帝哪裡還能靜心養病,不被趙太后氣死都算不錯了。
永嘉帝看了喬皇后一眼。
喬皇后不好再裝聾作啞了,只得上前勸慰趙太后:「母后,皇上龍體一日好過一日,如今手指能動,也能偶爾說些話。再將養下去,很快就能下榻了。母后這般哭哭啼啼的,豈不折了皇上的福氣?」
趙太后一聽這話,立刻用手背抹了眼睛,連著呸了幾聲:「什麼折福!皇上是真龍天子,也是天下最有福氣的人。誰也折不了皇上的福!」
「母后說的是。」喬皇后接過話茬,平穩地說道:「以後,母后也別哭了。不然,皇上也會因不能安慰母后心急憂慮。」
趙太后下意識地看永嘉帝一眼。
永嘉帝費力地吐出幾個字:「母后,別,哭。」
趙太后眼眶又熱了,吸了吸鼻子,總算將熱淚忍住了。
永嘉帝說了這四個字,力氣也被耗盡了,很快閉上眼睛。
喬皇后勸趙太后離去,趙太后不肯走:「哀家哪兒也不去,哀家就要守在這兒。」
朕求你,還是走吧!朕就想一個人安靜地待著。
永嘉帝抽了抽嘴角,再次睜眼。
趙太后看著永嘉帝,熱切地說道:「你別擔心,哀家說不走就不走。今日下午一直守著你,陪你說話。」
永嘉帝有些絕望地再次閉上眼。
這一幕竟有些荒謬可笑。
喬皇后將揚起的嘴角壓了一壓,待了一會兒,便先行離去。
反正,她盡了一個皇后的應該盡的責任便是。永嘉帝身邊不缺人伺疾,也不缺人關心。
喬皇后出了文華殿後,便回了椒房殿。
李珝李瑄李琀姐弟三個,齊整整地等著皇祖母一同用午膳。喬皇后招呼著孩子們坐下,為三個孩子各夾了滿滿一碗肉。
李琀埋頭大吃,李瑄怕他被噎著,不時拍拍他的後背,叮囑道:「吃慢些,沒人和你爭搶。」
李珝抬眼看著喬皇后,輕聲問道:「皇祖母讓人送信去江南,母親是不是就快回來了?」
喬皇后在心裡算了算日子,低聲笑道:「快馬送信,總得要幾日功夫。再趕路回京,再快也得七八天。且耐心等一等吧!」
李珝乖乖點頭。
李瑄長嘆了一聲:「我真想我娘。」
哇!
李琀忽地就哭了起來,嘴裡含著的排骨啪嗒掉到了桌子上:「娘,我要娘!」
李瑄李珝那點思念親娘的憂傷,被震天的哭聲震得沒了蹤影。
喬皇后心疼不已,立刻將李琀抱了過來,不停輕拍李琀的後背。哄了許久,才哄得李琀停了哭泣。
……
傍晚。
宗人府的朱色大門外,出現了兩個青年男子。這兩人,一個右腿微跛,一個容貌俊秀,皆穿著明黃色的皇子服。
正是大皇子和四皇子。
門房不敢怠慢,立刻去通傳。片刻後,東平郡王快步走了出來:「大殿下,四殿下,你們怎麼來了?」
四皇子為人活絡,嘴皮子麻溜,立刻上前喊了一聲:「東平王叔。」
東平郡王是永嘉帝的堂弟,是宗人府宗正。也就是李氏一族的族長。是皇室里的實權派人物。
東平郡王面上堆笑,心裡卻起了警惕之意:「兩位殿下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大皇子沉聲道:「我們想見一見三弟和五弟。」
果然是為了李昊李昌而來。
東平郡王目光一閃,咳嗽一聲道:「皇后娘娘有旨,三殿下五殿下被關在宗人府大牢里,任何人不能靠近半步。等皇上病癒了,親自問審。我奉令看守他們,兩位殿下就別為難我了。」
大皇子有些不快,臉沉了一沉:「如果王叔放心不下,我和四弟進去的時候,只管派人跟著我們。」
「是啊,王叔。」四皇子殷勤地接過話茬:「我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憂心三哥五弟,想看上一眼。確定他們沒事,我們就走。」
東平郡王一口咬住,不肯鬆口:「我奉令行事,不是有意刁難。我要是讓你們進了大牢,就沒法子向皇后娘娘交代。」
大皇子聽得火氣上涌,忍不住譏諷了幾句:「王叔是宗人府宗正,要奉令也該奉父皇的命令。現在一口一個母后,倒是稀奇。」
東平郡王面不改色地應道:「皇上在靜心養病,皇后娘娘代為下旨,也在情理之中。連滎陽王濮陽侯廣平侯都接了皇后娘娘的鳳諭,我聽娘娘命令行事,有什麼稀奇。」
「大殿下想見三殿下五殿下,請去椒房殿求娘娘,有娘娘鳳諭,我才能讓大殿下進宗人府大牢。否則,大殿下就請回吧!」
大皇子:「……」
大皇子被生生撅了回去,頓時沉了臉,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四皇子一臉無奈,對著東平郡王一拱手:「大哥就是這脾氣,王叔別介意。」
東平郡王呵呵一笑:「大殿下的脾氣,我比誰都清楚,怎麼會放在心上。」
李晏做了東宮屬官,又娶了太子妃的妹妹為妻,和東宮關係密切。東平郡王府,也早就投入了太子陣營。
東平郡王站在喬皇后這一邊,也是理所當然。
四皇子暗嘆一聲,和東平郡王作別,然後迅速追了上去。
大皇子腿腳不利索,走路一跛一跛。四皇子幾個呼吸間就追上了:「大哥,大哥,王叔也是奉命行事,你就別和王叔計較生氣了。」
大皇子冷笑一聲:「我算什麼,有什麼資格和東平郡王置氣。人家說的沒錯,你我都沒資格進大牢。趁早把好心收起來吧!」
四皇子有些無奈:「大哥,你心裡不痛快,也別衝著我來。我還不是和你一樣,也被王叔拒之門外。」
大皇子瞥了四皇子一眼,陰陽怪氣地來了一句:「我一個跛子,哪裡配和你並肩。」
四皇子:「……」
四皇子生生被氣樂了,索性停下腳步,也不搭理大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