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蛻變

  馬車一路平穩前行。

  沈瀾用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陸明玉。

  「沈姐姐這樣看我做什麼?」陸明玉明知故問。

  沈瀾輕聲道:「小玉,你和往日大不相同了。」

  以前的陸明玉,率直明快,爽朗愛笑。

  今日的陸明玉,言行舉止處處出人意料。眼眸中多了令人心驚的冷冽和堅定。

  短短几日沒見,陸明玉仿佛曆經了不為人知的磨難和蛻變。變得令身為閨閣好友的她也覺得陌生起來。

  陸明玉沒有迴避沈瀾探詢的目光:「我們都在一日日長大,很快就到婚嫁之齡。我今日所作所為的用意,沈姐姐應該很清楚。」

  沈瀾看著陸明玉:「我知道。你不願做皇子妃。」

  陸明玉略一點頭:「是,我不願意。」

  沈瀾啞然失笑:「提起親事,你倒是坦蕩,半點不忸怩。」

  能這般神色自若地提起終身大事的,也只有陸明玉了。

  陸明玉眸光微閃,壓低了聲音:「四年前,我爹帶著六萬滎陽軍向大魏投誠。皇上厚待陸家,封了滎陽王,開了異姓封王的先例。皇恩浩蕩,陸家感恩戴德。」

  「皇上膝下有五位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到了選妃之齡。我一旦嫁入天家為媳,就會被卷進儲位之爭里。」

  「我爹是忠臣良將,擅長的是領兵打仗。不該被牽扯進天家爭鬥中。」

  前世,是她被情意沖昏了頭,執意嫁給李昊。也令陸家人捲入漩渦中無法自拔。

  今生,她要復仇,要保護家人。首先要做的,就是徹底斬斷和李昊之間的牽扯,斷絕為皇子妃的可能。

  沈瀾出身官宦之家,對波濤暗涌的儲位之爭自然清楚。聞言輕嘆一聲:「你說得對。不管誰被封為太子,為臣子的,只要盡忠便可。」

  早早站隊,站對了還好,一旦站錯,會落得什麼下場,就不好說了。

  沈瀾想通了之後,心思霍然敞亮:「小玉,你今天做得很對。」

  陸明玉舒展眉頭,沖沈瀾一笑:「沈姐姐知道我的心意便好。今日我們說過的話,可別對別人提起。」

  「你放心,這些話,便是對著我父親母親,我也不會說。」沈瀾鄭重應下。然後問道:「對了,你爹領兵前去剿匪,也快半年了。不知何時能回來。」

  說剿匪,是好聽話。其實就是出去打地盤了。

  大魏的疆土,就這麼一點點拓展。四年後,才會一統中原。

  提起親爹,陸明玉心中湧起濃烈的思念和渴盼:「應該就快回來了。」

  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不出十日,大軍就會歸京了。

  沈瀾故作不經意地問了一句:「你二哥今年也老大不小了,此次回京,是不是就該說親了?」

  說起陸非的親事,陸明玉微不可見地蹙了眉頭。

  前世,陸非一直未曾娶親。

  陸明玉數次要為陸非做媒,都被陸非擋了回去。到後來,陸非直接住進了軍營。一副要將光棍進行到底的架勢。

  陸明玉身為皇后,居於後宮,出宮的機會極少。陸非躲在軍營里,不肯進宮見她,她總不能去軍營將陸非揪出來。

  「是啊,二哥是該娶親了。」陸明玉似在回應好友,又像是自言自語:「我這個做妹妹的,要為二哥操持親事。」

  沈瀾咬了咬嘴唇,不知在想什麼,清秀光潔的臉龐泛起一層淺淺的紅暈。

  ……

  陸明玉目光掠過沈瀾微紅的俏臉,心裡迅疾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

  沒等她細想,馬車停了下來。

  陸府到了。

  陸明玉下了馬車,笑著和沈瀾揮手作別:「多謝沈姐姐送我回府。今日進宮赴宴,沈姐姐一定累了。改日我再邀沈姐姐登門。」

  沈瀾輕笑著應了,沖陸明玉揮手,放下竹簾。

  陸明華陸明月陸軒姐弟三個,一同站在陸府正門外相迎。

  「四姐,今日宮宴好不好玩?」陸明月第一個沖了過來,興致勃勃地問道。

  陸軒也笑嘻嘻地湊了過來:「這還用問嘛!看四姐心情這麼好,今日在宮宴里定是大放光彩艷壓群芳。」

  確實是大放光彩。

  不管是蘇昭容,還是秦妃,抑或是喬皇后,都不敢打著讓她做兒媳的主意了。

  想及此,陸明玉心情大好,笑了起來:「嗯,算是吧!」

  陸明華最是細心,察覺出些許微妙來,試探著問道:「宮宴怎麼這麼早就結束了?」這可剛過午後。至少也該去御花園賞個花寫詩作畫什麼的吧!

  陸明玉一臉坦蕩:「我也不清楚。皇后娘娘散了宮宴,我總不能多嘴多問。」

  陸明華還是有些不踏實,悄聲問道:「你今日沒惹禍吧!」

  陸明玉義正言辭一臉正氣:「當然沒有。」

  陸明華這才放了心,笑著挽起陸明玉的手入府,一邊笑道:「大姐令人送了口信回來,說是要回府小住兩日,大寶兒小寶兒也會一併帶回來。」

  陸明芳十八歲出嫁,隔年便生下一子。過了一年,又生了一個兒子。乳名便叫大寶兒小寶兒。

  陸明玉不假思索地應道:「那還等什麼。吩咐一聲,立刻派人去接大姐母子三個回府。」

  大管家陸甲忙笑著應下,令人安排馬車不提。

  ……

  嘭!

  椒房殿的寢室里,傳來一聲悶響。

  隔著一扇厚實的門,依然清晰可聞。

  守在門外的宮女們,悄然退得遠了一些。以免被皇后娘娘的怒氣波及。

  「真是可怒可惱!」

  寢室內,喬皇后滿面慍色,鳳眸里閃著怒火。

  忍了半日的怒氣,直至此刻,盡數傾瀉而出:「這個陸明玉,根本沒將本宮放在眼底。當著本宮的面,冒犯蘇昭容,三皇子賠禮,她動也不動,就這麼坦然受了。」

  「好好的宮宴,被她一己之力攪亂。真是氣死本宮了!」

  慧安公主半點沒有安慰親娘的意思,不以為然地撇撇嘴:「母后心中不快,之前何必隱忍。要我說,就該當場責罰那個陸明玉。」

  「她仗著自己是滎陽王的女兒,今日在椒房殿內毫不敬重母后。母后何必對她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