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將人拉起來,也不讓她走,就讓她站在自己身邊,抬頭和沈夫人說話「還得是散培通透,看得長遠。6⃞ 9⃞ s⃞ h⃞ u⃞ x⃞ .⃞ c⃞ o⃞ m⃞家世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好的家世,子孫後代沒出息也守不住,可人若是聰明,自己就有能力庇護後人。」
沈夫人陪笑「夫君也這般說。」
「你莫要替他遮掩,就他那張嘴,就算是要表達這意思,那話怕是也得反著說。」
沈夫人捂嘴偷笑「還是您了解他。」
「多少年了,他還是老樣子,這也是極難得的。」太后笑著掃了一圈「喬丫頭,你的家人何在?還有幫襯你許多的宋凝一家,都叫來讓哀家見見。」
女侍去門外傳人。
喬雅南眼神一轉,決定先提前打個底,不過,要跪嗎?
想著剛才沈夫人沒有跪,她便也沒跪「太后,我們都是小門小戶出身,不識那些禮儀,您別怪罪。」
「就你那拿不出手的禮節,哀家怪你了嗎?」太后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京城會行禮的人多了,哀家也不曾見誰磕頭磕得好就獎賞。•」
被懟了。但喬雅南放心了,乖巧的退回去當個柱子。
很快,喬家兄弟和宋姨方平夫妻齊齊進來,不懂那些複雜的禮儀,也臨時得了提醒不能抬頭看貴人,直接行了大禮。
太后叫起了幾人,一一從他們身上掃過。兄弟倆她見過,另一對夫妻看著年紀並不是特別大,婦人穿一身綠色簇新衣裳,戴著全套的頭面首飾,仔細描了妝容,一看就是利落的當家娘子。男子則是一身簇新竹青大衣裳,蓄著短須。喬丫頭父母俱亡,在今天這樣的日子,這兩人擔起的是父母的身份。
「人生在世,要做到『有所為有所不為』是頗為艱難之事。宋凝,你做到了。方平你也了不起,宋凝能不負好友所託,有你一半功勞。」
宋凝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當時的種種辛苦此時再想起來心仍會往下沉,她不止要擔心雅南,還有來自方家的壓力,婆婆的指責,對兒子未來的擔憂,以及對方平能撐多久的焦慮。好在扛過去了,如今她才能站在這裡得到太后稱讚。她也可以想像,從今往後,她的人生將是一片坦途。
而方平更不濟事,從進屋就腿發軟,緊張得腦子一片空白,慢了幾個半拍才將太后這些話收入耳中,激動得把頭都抬起來了。💥🎯 6➈şℍ𝓾ⓧ.ᑕᵒм 👣🍓太后說他了不起?太后說他了不起?!太后說他了不起!!
完全不知道要磕頭謝恩的兩人,讓太后堅硬如鐵的心都軟了片刻。她喜歡這樣的人,雖然弱小,卻將人性美好的一面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她希望這樣的人能再多一些,更多一些,那樣的恆朝便是她看不到,知道在往那個方向走,她也能閉眼。
看旁邊悄悄瞧她的喬雅南一眼,太后輕輕揚手,三位托著托盤的女侍走到喬家兄弟和方皓晨面前。
「哀家盼你們都能成為更好的人。」
得了賞賜,幾人總算知道要磕頭謝恩,然後在女侍的示意下告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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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喝了口茶,朝屋中眾人道「哀家想和喬丫頭說說話,小沈大人留下。」
喬雅南有種另一隻鞋子終於落下來的感覺,腦子轉得飛快。
太后先是去了常信縣,看了幾天後悄無聲息的離開,然後出現在這裡。結合呂先生說的話,最大的可能是這幾天她們去了別的地方,可太后沒有回去,而是又來找了她。
看著一個個退離的人,喬雅南腦子異常清明。
門關上了,屋裡只剩太后、呂先生以及喬雅南和沈懷信四人。
「這些天哀家去了同心府轄下的其他地方看了看。」太后想著所見的種種「看到了貧困,看到了愚笨,看到了苦楚,見識到了何謂了無生氣,也見識到了什麼叫窮山惡水出刁民,但哀家也見到了艱難生存之下的小小善良。『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哀家覺得,比起讀書識字,現在更迫切的問題是貧苦。」
喬雅南略有些緊張的吞咽了一下,抬頭看呂先生一眼。
呂曉春輕輕點頭,無聲的道大膽的說。
那,那她可真上了!
喬雅南去到太后面前,正想開口,想到什麼,雙膝著地,跪得結結實實。
「太后,我覺得啟智和解決貧苦並不衝突。」
「繼續說。」
話都說到這了,喬雅南那顆豹子膽冒出頭來,拋開所有顧忌暢所欲言。
「百姓貧困是千百年來的問題,這個問題靠朝堂、靠個人都不可能解決,得靠他們每一個人。若他們啟了智,像賣桂花,做喬記這樣的事,他們未必會想不到。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麼樣,但桂花里前後的變化是我親身經歷。」
喬雅南抬頭看向太后「我才回桂花里的時候,他們衣不蔽體,食不裹腹,每天早出晚歸的伺候那點田地,日復一日的如此,很認真,也很艱難的活著。我當時手裡也沒幾個錢,就打起了桂花的主意,但實際上我只是個理論派,在書上了解的是多,實際操作起來是怎麼樣卻也所知不多。您知道嗎?去年幾萬斤的桂花,是桂花里所有人去摘的,男女老少全出動,一朵朵的摘,我以為就是這麼摘的,也沒人告訴我這有何不對。」
太后想了想,同樣沒想出這有什麼不對,她回頭看向呂曉春「你看出問題在哪了嗎?」
「臣有一點猜測。」呂曉春看向喬雅南「是一朵朵摘的不對?」
喬雅南笑「今年就有人告訴我,說可以等桂花開好了後在樹下用東西接著,再去個人上樹去搖,桂花就落了,根本不用像如年那般費勁費人手就能把事兒辦好。一年時間而已,他們就已經會動腦去想了,可這一年裡我並沒有做什麼了不得的事,只是全程帶著他們,該他們去解決的事就讓他們去解決,該他們上心的事我絕不插手。他們學會了怎麼做喬記的買賣,知道了怎麼從別人手裡低價販了貨賣給喬記,知道了做簡單的算術,基本人人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太后,他們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已經在動腦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