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仍在淅淅瀝瀝的下著。👻💥 🐼🐠
太后時不時停下來走走,看看滔滔河水,也看看幹活的百姓,她甚至看到衙役和他們一起抬麻袋,身著皂服的小吏也一身泥點子在河堤奔走。
她這輩子見過衙役欺壓鄉民,見過他們揮鞭子趕著鄉民幹活,春夫役的時候更是見多了鄉民在衙役手底下吃盡苦頭,一個月時間就能從人熬成鬼。眼前這般相處融洽的局面,平生僅見。
當看到沈懷信撩起官服一角系在腰間,用蓑衣墊在身下趴著觀察水則碑的時候,太后笑了,不過是上行下效的道理罷了。
沈懷信站起身來,拿起蓑衣重新穿上「平鳳鄉要守不住了。」
「我以為昨日你就要動手了。」聞其廉把斗笠推上去一些。
「剛剛才夏種完,太可惜了,有一點可能保住都想保一保。」看了一眼翻滾著的河水,沈懷信準備下堤,一轉身就見到了踏上河堤來的人,頓時嚇得心跳都差點停了,飛奔過去攔人「河堤上危險!」
喬雅南看到他如同看到救星,她勸了,勸不住啊!
太后就勢握住沈懷信來攔她的手一用力,人就上了河堤「我站裡邊些,掉不下去。」
沈懷信算得是是小輩里對太后最了解的人之一,此時見勸不住便不勸了,自己站到靠外邊的那面,又讓忠叔等人過來做個人牆。🎄🍓 ❻❾𝓼ђU𝕩.ς𝕠𝓂 ☮💢
聞承廉以為是沈家的哪個長輩來了,定親的日子臨近,沈家是該來人了。他本打算過來見個禮便先行離開,可走近幾步,待隔著雨水也能看清人影了,他差點一個踉蹌摔下河堤去,丟了木杖提著衣裳下擺跑過來就要跪。
「出門在外,那些虛禮就免了。」太后讓沈懷信把人扶住了。
聞其廉不知多少年不曾如此失態,看著應該遠在京城的人不敢置信的道「您怎麼,怎麼來了此地!」
「趁著還走得動,出來走走看看。」太后看著他語氣很是感慨「老大人做的,哀家都記得,皇上也記得。」
聞承廉眼底一熱,嘴巴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沒能說出來,最後深深的一揖到底。
太后攙起他,轉頭看著翻湧的河水笑道「能在這河堤上見著老大人,哀家真開心。常信縣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沒想到老臣有幸還能見您一面。」聞承廉真心實意的道「您還如當年一般精神。」
「老咯,哪還能和當年比。」太后拍了拍堆放的麻袋道「看老大人身體康健,哀家也就放心了。☠🐲 💝🐻此番見過便了,之後不必前來拜見,也不用驚動他人。哀家就想自在的過幾天,老大人可要滿足哀家才好。」
聞承廉躬身應喏。
太后擺擺手,慢悠悠的往回走,待上了馬車又開始趕沈懷信「哀家這用不著你跟著,忙你的去。」
沈懷信確實著急泄洪,他對雅南也放心,告了聲罪便上馬飛奔著離開。
喬雅南就著雨水沾濕了帕子給太后擦了手,低聲道「前邊的路更不好走,您還要去嗎?」
「都到
這裡了,索性再走走。」
朝雨中相送的聞承廉揮揮手,道了聲保重,太后靠著軟墊嘆了口氣,待馬車走起來才道「蒼老了不少,那時他在京官里都算年輕的。」
呂曉春看雅南一眼,示意她趕緊哄人。
喬雅南使了個眼神回去,她可不是太后跟前的紅人,哪有那本事。
「又打什麼眉眼官司呢?」太后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點了雅南的名問「聽說你和聞家那個小兒子關係不錯?」
「您這話聽著讓人誤會。」喬雅南小聲嘟囔「就是一起做買賣,他在鄰縣開了一家喬記。」
「打算把喬記開遍恆朝?」
「若有人願意去開我很支持,只需分我紅利即可。」
太后撐著頭看她「別人是能力配不上野心,你相反,是有能力卻野心不夠,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折騰,若專心用在一道上,不管是喬記,還是你那種種買賣,又或者是專心寫話本子,都該是能做成氣候的。」
喬雅南可不敢認下這話,忙道「這恰恰說明了我能力不夠,覺得自己拿不住才不去拿。」
呂曉春偷笑「您看到了吧,這丫頭就怕我們拽著她去做女大人。」
太后也被逗笑「就這麼不願?」
「不是不願,是知道自己的斤兩,不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範圍的事。」喬雅南給自己辯解「我雖然讀了許多書,能幫著出幾個主意,但膽子小,行事前怕狼後怕虎,優柔寡斷,還容易否定自己,真去做女大人恐怕自己就把自己嚇死了。」
太后打趣「所以只能做沈懷信的夫人,在他的羽翼下給他出出主意?」
要是這種聊天方式,喬雅南就挺喜歡了,笑著點頭「我們說好了,我出主意,他來落實。」
「你們能遇上,不知是多大的緣分。」太后很是感慨,一個敢想,一個敢做,又彼此有情,彼此信任,天生一對。
一行一直去到了平鳳鄉。
看著已經被淹成一片黃色汪洋的地方,太后問「你們的打算就是在最後撐不住的時候淹了這裡保其他地方?」
「是。」喬雅南看著這景象有些難過「不久前才插了秧,本以為是可以保住的。」
呂曉春安慰她「比起以前看不到希望已經好多了。」
「沒有這一季糧食,冬天難熬。」喬雅南喃喃自語「會有辦法的。」
太后看著那頭沈懷信往這裡跑,招呼沈忠過來吩咐道「叫他自去忙,不用管哀家。散培就他一個兒子,讓他小心些,不要置自己於險地。」
沈忠領命離開。
片刻後,太后不用她們催促就主動回了馬車上吩咐回程。從窗戶看著外邊許久,她長嘆一口氣「趁哀家還活著,得讓皇上出來走走看看,長居廟堂之上,這些事離他太遠了。親眼見過水患滔天,才能知道百姓受水患之苦有多深。」
這話兩人不敢接,但喬雅南深覺有理,皇上得知民間疾苦,不能把百姓的災難當成名詞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