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下馬,沈懷信抬頭看向門匾上的『沈宅』二字。💚♝ 6❾𝐒𝓗𝕌x.¢𝕆м 🐙💝
回到這裡曾是他多年的執念,好像想藉此來證明點什麼,後來真的回來了,卻差點把命留下。大概那人也沒想到,他寵了多年,為她甚至不惜違逆兄長的女人心腸這般狠毒,最後還賠上一個兒子。
不,是兩個。
管家快步迎上來「大公子,您回來了。老爺在不惠堂等您。」
沈懷信看他一眼,眼生,不是上回回來那個了。
輕提衣擺,沈懷信邁步上階,目不斜視的一路往裡走。 .🅆.
和上次回來不同,這一次無人敢輕慢他。要是雅南在,不知又要說出怎樣的俏皮話來,什麼事從她嘴裡說出來,就算是嘲諷也格外有趣。
想到那人,心裡攢著的那股氣緩緩落地,他輕笑一聲,何必再較勁,沒有必要了。
不惠堂。
沈家存在了多少年,不惠堂就存在了多少年,其他地方多有變動,只有這裡,始終如一。
不惠不聰明,愚笨之意。
在沈家,這裡是如靜室一般的存在,煩憂時,難過時,自覺蠢笨時,沈家子都會來這裡呆上一會,亦可住下,床單被褥,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6❾ˢ𝐇Ǘ𝕩.ᑕ𝑜𝐦 ♠♔
沈懷信站在門口,看著屋內背對著他,仰頭看著牆上碩大的『不惠』二字的人。
瘦了,也老了,明明比爹小了好幾歲,精氣神卻遠遠不及。
「來了就進來。」
沈懷信邁過門檻「讓我來不惠堂,不知是我做錯了事,還是你做錯了事。」
沈散鵬轉過身看向長子,說這話時語氣平平,完全沒有要為自己討個公道的咄咄逼人,好像那一頁在他那裡已經翻過去了,心平靜和的向他這個長輩行禮。
而他這個父親都不知道是他本就這般出色,還是大哥將他培養得這般出色。
又或者,兩者皆有。
指著桌上兩本厚厚的冊子「禮單。」
沈懷信走過去坐下,拿起一本一頁頁細細翻看,他料到了爹娘在聘禮上一定不會讓雅南受委屈,可看到娘把她嫁妝里好幾樣稀罕東西都添進來了仍有些意外,連兩個姐姐都沒得到的好東西卻給了雅南,也不知爹是使了什麼術法,讓娘對雅南這麼滿意。
沈散鵬在一邊坐下,慢悠悠的飲著茶。向來安靜的不惠堂,因著多了翻頁的聲音而多了些人氣。人是暖的,連帶著這屋裡好似都暖和了些。
好一會後,沈懷信才將禮單翻完,比他預料的多得多,眼下最直觀的問題是雅南家裡會放不下。→
「只餘一個半月,都該準備起來了。」沈散鵬放下茶盞「何時回去常信縣?」
「明日就走。」
「得定親時再來?」
「我會提前過來。」沈懷信覺得挺奇妙,之前恨得發誓永遠不會原諒的人,現在卻能坐在一起心平氣和的討論他的人生大事,那些恨好像隨著認識雅南,找到自己要走的路後自然而然的煙消雲散了。
「我會讓林嬤嬤將要添入聘禮的東西收拾好送過來,她會單獨造冊,這段時間她也會常來常往。」語氣一頓,沈懷
信繼續道「還有小舅,他多半會代表范家添禮。」
「我還能趕他不成。」
沈懷信倒沒這個擔心,只是提前告知一聲罷了「其他事就拜託您費心了。」
一句應該的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沈散鵬微一點頭,端起下人重新沏來的茶。
沈懷信起身「明日要回常信縣,還約了人談事,先走了。」
「造紙作坊?」
沈懷信看向他。
「沈家的地位擺在這裡,和你有關的事自有人來告知。」不想他認為自己窺伺他的生活,沈散鵬解釋了一句「武家不行。大概三年前,他們作坊走水死了十幾個人,其他人幾乎人人帶傷,他不但不出錢救治,還將此事怪罪到他們頭上,扣下了他們所有家當,導致傷重的又死了幾個,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沒活下去的還有幾個。武家粉飾得再漂亮,這事也並非無人知曉。這樣的人,不宜弄到你的轄地去。」
武家,就是那個立刻應下說要隨他同去的人,昨日忠叔就把他家的底子掀出來了,他自然不可能讓這樣的人去禍害自己轄下的百姓。
沈懷信點點頭「我會查清楚些。」
沈散鵬看他仍是不提其他,不由道「若你用得上,可以讓沈家派個會這一行業的管事帶人去,只要你不說,他們不說,沒人知道他們是沈家的。」
「若事事都得靠沈家才能做好,我不如早些回京城,在爹的庇護下逍遙一生。」沈懷信行了一禮「先回了。」
沈散鵬送到門口,走在陽光下的青年身材頎長,不蹦著不跳著,腳踏實地的走每一步,已經是個可靠的人了。
走出大門,沈懷信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垂下視線問「他住在不惠堂多久了?」
管家慢了半拍才回道「從上回……出事後老爺就住過去了,至今不曾搬出。」
不惠堂,不惠。
沈懷信一抖韁繩「駕!」
回到家中,沈忠拿著一封信上前來「高家管事送來的信。」
高家是三家中猶豫的那家,沈懷信立刻拆了信,看完就笑了「高家大公子明日會隨我同去常信縣。」
「正如公子所料。」
「高家雖行事優柔了些,但為人沒有問題。」沈懷信折好信放回去,邊往裡走邊道「武家若有人前來,不必攔著。」
「是。」沈忠應下,不解就問「武家如此人家,公子還要見?」
「武家行事不端,我不與其往來便是,可若人家要個說法,我也該給。」沈懷信笑「我又不是為結仇來的。」
沈忠滿臉的笑「以前瞧著公子行事像大人,現在瞧著倒越發像喬姑娘了,什麼話都好商好量,但是底線不給寸進。」
沈懷信看向他「這樣好不好?」
「特別好。」沈忠咧開嘴笑,真心為大人後繼有人開心「大人常說他早年走詭道,後來就算想從良也晚了,沒人信他。大人還擔心您受他影響太大,看到您這般行事,定然高興得又要請上五日假。」
想像了下爹會有的反應,沈懷信大笑「不攔著你寫信,送爹一個請假的好理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