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八章 夜話

  這個玉簡裡面所記載的內容就像是為自己量身定做的東西一樣,極有可能在自己進入寰辰界之前,不,應該是更早一些,可能可以追溯到自己出生之前,一切就已經計算好了。閱讀

  姬煞葬心中鬱結,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猛然間一拳砸在了牆上。

  已經料定了自己必然會來寰辰界,這點根本就是無法規避的事情,就像之前的淨靈池之行一樣麼。

  姬煞葬此刻不禁然泛起一種感覺,如同烙印一樣深深的刻在了心中,就仿佛自己所走得路,一切的一切早已經被別人既定好了,如今只不過是按部就班的走了過來,然後順理成章的拿著這個玉簡。

  一切的努力,一切的鍥而不捨,一切的機緣,自己一路走來磕磕碰碰所獲得的一切足以令人為之側目的成績,完全都是被人既定好的。

  這是我自己想走的路,還是已然被別人安排好的路?

  「呵呵呵呵呵呵呵!」姬煞葬忽然大笑起來,笑聲中透著些許蒼涼。

  活著,一定要活著,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嘶吼吶喊,撕心裂肺。

  即便牽線木偶般的活下去,終有一天,終有一天也可以尋到翻盤的機會,不在任人魚肉,任人宰割。

  性命,終歸是自己的。意識,也終歸是自己的。

  任你局布得再天衣無縫,算無遺漏,精妙絕倫,也終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人性,往往是最難以揣測的。

  不要妄圖操控人性!

  別想試圖完全操控我的人生。

  一定要找出布局之外的路作為突破口,漸漸的改變整個棋局走勢。

  不過目前去想這些為時尚早。

  現在要做的,無非就是怎樣活下去,活得更長,更久。

  玉簡里的遮蔽之法對於其他人而言幾乎是不可能修成的,而對於此時的姬煞葬而言,卻是不需要花多少心思就已經瞭然於胸的東西。

  他緩緩放下玉簡,徹夜明悟。

  深夜,滿懷心思的姬煞葬無法入眠,獨自一人躺在屋頂之上。

  涼風習習,比起魂海海面卷積的狂風算是微不足道,只是稍稍有些微冷。

  自己來到寰辰界的時間,也有好幾個月了。

  不知道無極大陸那邊的他們怎麼樣了,不知道無幽回天鬼門是否順利,那時候她行色匆匆的。

  姬煞葬微微嘆息,自己現在是想去顧,也無法顧及。

  若是能夠衝擊五色天象之上的開靈境,便可以兼顧不少東西。

  他體內靈壓流轉,雖說還未觸及到鑄身境大圓滿的瓶頸,但已經相去不遠。

  如今便是潛心修煉,將鑄身之力打得更為紮實,要是能夠得到玄讖冥柬,那麼衝擊開靈境便可以十拿九穩。

  綺羅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屋頂之上,就靜靜的坐在姬煞葬的身邊。

  涼風拂過,吹開了她的縷縷青絲,綺羅手中出現兩個酒壺,一青一紫,她將青色的留給自己,紫色的則是隨手扔給了姬煞葬。

  姬煞葬接過酒壺,沒有說話,就著月色仰頭痛飲了一口。

  「無極大陸中沒有月,也沒有星,一到夜裡就有些蕭索無味,不像在這裡,到了晚上仰望一下星空,終歸是很好的。」

  綺羅的眼中閃現著些許的迷離之色,像是懷念。

  「被一片漆黑的幕布給罩著,像是置身於囚籠之中,總是不舒服的。」

  姬煞葬說罷又飲了一口酒,然後呵呵笑道,笑容中透著一些蕭索。

  「總是喝不醉,也是件無奈之事。」

  「並非無極大陸,即便是無極大陸之外,也不過是一個更大的囚籠罷了。想要徹底的掙脫囚籠束縛,要麼超脫,要麼……魂飛魄散,不復存在。」

  綺羅飲酒時不像姬煞葬這樣的豪爽大氣,也不似小家碧玉,自由一股賞心悅目的出塵氣質。

  油然而生的銳意灑脫,這或許不僅僅是用美麗二字足以詮釋的。

  「人都是身不由己,不然修士何來逆天。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甚至是仙神,也未見得就沒有無可奈何之事。」

  姬煞葬抬頭望天,發出低沉的嘆息。

  「就像這橫衍在天際之間亘古的朔月,上面布滿密密麻麻的瘡痍一般,活得時間越長了,糟心事就越多,遺憾也就越多,遺憾多了,多半反倒也就看得淡了,不至於像我這樣。」

  綺羅悠悠說道。

  「之前我就希望你能夠認命,或許這樣對你來說,會好受一些。有些東西,並非是靠逆,靠執就能夠撼得動的,甚至於再過千年,乃至更長的時間,依舊還是如此。」

  「順天而為,順勢而為,至少能夠,活得更長更久一些。」

  姬煞葬此時算是有些懂了,綺羅過去對自己所說的話,勸自己還是活在當下,勿要再去追尋一些令自己無法自拔的記憶。

  因為有些東西了解之後依舊無法改變,還是得按照既定的道路走下去,除了徒增痛苦和無奈之外,別無他法。

  倒不如不去知曉這些,還能夠鬥志昂揚,痛痛快快的走下去。

  綺羅大抵是知道的,但卻不能跟姬煞葬明說,令他徒增痛苦。

  姬煞葬深以為然。

  「如今我是看得開了,活著才是最重要的,至於或者的代價是什麼,需要捨棄一些什麼東西,權當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了。」

  「我還需要留下這條命,去做一些必須要做的事情,去完成此生賦予我的,一些宿命。」

  姬煞葬不由的眉頭皺起,旋即又舒展開來,有些東西說著容易,但是真正想要克服,想去釋懷,卻是極難。

  所謂的逆天改命,談何容易。

  有些人自以為衝出了囚籠,不再拘泥於過往和現實之中,終究還是自欺欺人罷了。

  「你能這樣想是最好的。」

  綺羅神色變得有些堅定起來,原本清冷的臉頰流露出了些許堅毅之色。

  「我會盡力護你周全,讓你能夠活得更久一些。說不定總共有一天你會徹底認命,也說不定,你能夠打破它,成為真正意義的超脫。」

  「被命運玩弄,被宿命掌控,或許我無法做到獨善其身,但是你卻未必不能掙脫宿命,我們只要有一個能夠走出去,就算是贏了。」

  姬煞葬恍然,不覺間有些痴了。

  綺羅走了,留著姬煞葬一個人靜靜的望著蒼茫朔月。

  他的心中久久都無法平靜,綺羅的這些話就像是雕鏤在他心中的痕跡,如同她的輪廓一樣,越發的清晰起來。

  他並不是孤獨的一個人,與命斗,與天爭。

  或許一直都不是。

  姬煞葬又痛飲了一口酒,猛然間站了起來,直面皓月,說不出的暢快淋漓。

  一直以來他都把身邊的這些夥伴當成對付鎮魂教的一股力量,卻從沒有想過,他們也是自己的臂膀,可以互相依靠,互為勉勵。

  並非只是利益瓜葛,利用和被利用之間的關係。

  綺羅讓他十分清晰的認識到了這一點,並非是他一直在保護別人,在他落寞之時,弱小之時,也會有人義無反顧的去保護他,無關利益,不惜代價。

  姬煞葬就這樣蹲在屋頂之上,良久,良久。

  總是覺得自己考慮的十分周全,到底還是欠奉了啊!

  我會盡力護你周全,讓你能夠活得更久一些。說不定總共有一天你會徹底認命,也說不定,你能夠打破它,成為真正意義的超脫。

  被命運玩弄,被宿命掌控,或許我無法做到獨善其身,但是你卻未必不能掙脫宿命,我們只要有一個能夠走出去,就算是贏了。

  姬煞葬的眼神變得驟亮起來,泛著光彩。

  不,要走就一起走出去,去更高的,更遠的地方看看,即便是豁盡全力,也要打破命運的桎梏。

  勤勉苦修,步步為營,已然不簡簡單單就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讓自己,讓自己信賴的人,過得更好,活得更長。

  就像綺羅希望自己能夠活得更長一樣。

  不知不覺已然晨曦將至,姬煞葬伸了伸懶腰,精神抖擻。

  興許是距離魂海較近的緣故,早間的風還伴隨著一些濕潤的潮氣,有些沁人心脾。

  至少姬煞葬此刻的感覺就是如此。

  他輕輕的躍下,有些好整以暇的走去集市。

  鳴海城此次輕鬆抵禦來犯海族,城中此刻都是一片歡欣愉悅的跡象。

  他一路上就這樣走走看看,純粹放鬆心情,不去多想。

  忽然間,姬煞葬感覺自己魂力受到牽動,隱約感覺到在南邊有實力極為不俗的人在打鬥。

  是魂修,而且魂力很強!

  他身形一晃,隨意踏過集市熙熙攘攘的人群,朝魂力牽引之地而去。

  很快姬煞葬便來到了魂力波動的源頭之處。

  他看見一個血袍男子背負著雙手,身邊滿是海族和人族的屍體。

  可想而知,他是無差別的將這些人都盡數滅殺於此。

  姬煞葬瞳孔微微一縮,不動聲色的向後退去。

  「既然來了,就想這樣的走?」

  血袍男子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屈指一彈,一道魂力濃郁的血色光芒向姬煞葬激射而來。

  姬煞葬微微側身一讓,直接讓過了血色光芒,好似身體並沒有移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