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我16歲那年,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群凶神惡煞的鎮魂教中人攻破了無憂村結界,將它夷為了平地。
「當時有許多雲海界修士從天而降,和鎮魂教的人展開了激烈的生死搏殺,我的父母都是開靈境修士,也義無反顧的參戰其中,來捍衛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家園。」
姬煞葬神色有些黯然,話語間又低沉了幾分:「我親眼看見父親就在面前慘死而無能為力,目睹母親被打成重傷跌落無盡深淵而屍骨無存。當時我就已經決定,一定要跟鎮魂教不死不休,一定要讓發動這次滅殺無憂村的罪魁禍首們,血債血償。」
「鎮魂教!」林無幽的雙眸閃爍,開口說道:「我知道這個組織,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從當時爹偶爾提及時的語氣有些慎重,說他們非常強大,並不亞於任何一個強宗。」
「是的,他們比你想像的只會更強。」姬煞葬言語中有些疲憊和無奈,眼眸深處卻是執著和仇恨。
他微微停滯了一下繼續說道:「鎮魂教八獄遍布無極大陸各處,分別為分別為風、火、雷、冰、殺、絕、魂、煉。」
「在距離我們這極其遙遠的東方,有一個十分龐大的聯盟王朝,名為淮陽八盟。而淮陽八盟內最強大的宗門叫做天魂宗,天魂宗又有另外一個名字,鎮魂教魂獄。」
「單單就拿鎮魂教魂獄來說,就足以和一個宗門分庭抗禮,而其餘七獄即便弱於魂獄,也絕然不會弱上太多,至少綜合實力是比較接近,甚至等同。」
「我十分明白,現在的自己對上鎮魂教無異於蚍蜉撼樹,但要讓我忘卻仇恨,不與鎮魂教對抗到底卻是絕無可能。一個人若是連殺父殺母之仇都能忘卻,那麼還能算是個人麼?」
林無幽深深吸了一口氣,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的眼中露出絕然之色:「姬煞葬,我林無幽想和你成為雙修道侶,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生死與共,你可願意。」
姬煞葬眼中透著不可置信之色,已然是完全怔住了,他清晰的感覺到四周的風聲悄然間在耳畔中拂過,四周靜謐得緊,仿佛時間停滯了流逝。
這一剎那,林無幽的音容笑貌鐫刻在了姬煞葬的腦海之中,仿如永恆。
他極力平緩心態,讓自己的語氣能夠儘量平和下來。
姬煞葬與態度堅決的林無幽四目相接,一字一頓說道:
「林道友,你可知道自己說的這些意味著什麼,放著好好的生活不過,要跟我一塊面對極其強大的敵人,極有可能會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而且這種日子恐怕看不到希望,曙光,無窮無盡直到生命的盡頭,值得嗎?」
「你可知道我為了讓自己意志堅定,讓自己義無反顧的跟鎮魂教對抗要下多大的決心,背負著多少壓力,身心懼疲無法言喻。你是因為沒有入局,所以才會無法體會。你不要意氣用事,一步踏入,未來的壓力和打擊接踵而至,一定會追悔莫及的。」
林無幽靜靜的聽他說完,眼中的堅定之色絲毫未變,她幽幽開口道:「姬煞葬,我雖然受到的苦難沒有你那麼多,但絕對不是沒有吃過苦的人,我很清楚的知道鎮魂教的厲害和可怕。」
「但凡我林無幽下定了決心,不管它山崩地裂,還是海枯石爛都絕對不會改變。鎮魂教勢大又如何,無非戰不過就是一死而已,我可以與你榮辱與共,一同對抗這個龐大組織,絕無後悔。而且這是我個人的事,與親人和門派無關,這點我自己會權衡處理,你不必憂心。」
姬煞葬依舊繃著面孔,但內心有一股暖流匯過,林無幽的堅定和執著敲擊著他內心的堅冰,每一句話都說進了他的心房裡,令他為之動容,五味雜陳。
林無幽繼續說道:「我出身在酆鎮地界,父親是天鬼門的現任門主林之尤,也就是之前對你話語不甚客氣的那個人。不過我希望你不要遷怒於他,當時他也只是因為護我心切,事實上平日裡他為人公正嚴謹,實際上並不壞的。」
姬煞葬點點頭道:「我答應你,不會遷怒於他。」
林無幽嘴角中浮現出一絲笑意,襯得她原本白皙清麗的面龐更加美艷絕倫。
她神色露出些許凝重:「雖然父親沒有跟我言明,但我依稀知道,自己並非是像大家那樣的尋常之人,其實準確的來說,我並不能算是一個純粹的人類。」
「嗯!」姬煞葬只是淡淡的點頭,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神色。
「你竟然沒有絲毫的奇怪和訝異?」林無幽露出了些許震驚的神色。
「沒有,無論你是什麼種族,有著什麼樣與眾不同的身份,你就是你,我所認識的你不會有絲毫改變。」姬煞葬這句話說得有些篤定,他看著對面的林無幽露出驚喜交加的神色,心中不禁然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
異類,自己不就是一個名副其實的異類麼!
他不止一次的懷疑,自己之所以在出生之時就有大劫將至,就是因為自己的識海與其他人全然不同的緣故,正因為不容於世,所以連天道都要降下潑天劫難,要將自己劈得神魂俱滅。
他不止一次的問,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竟然連生存的權利都被剝奪,而之後所經歷的一切,難道都是命運的定數,自己只能承受,無從改變。
也正是因為這種弱小的無力感,才讓姬煞葬不願意林無幽介入其中,因為他自己也隱約覺得,自己的下場恐怕不會是善終,只是平日裡逆水行舟,容不得他多愁善感的遐想這些罷了。
也虧得如此,不然心魔加身之力只會更加猖獗,令他無所適從,甚至有可能神志昏聵。
姬煞葬的這句話令林無幽動容不已,她感受到了他的真情實意,這種心有靈犀根本就無須言喻,似乎是兩個相性和命運相近的人一直行走在自己的世界裡,突然有一天有了交集和羈絆,就再也無法割捨開來了。
他下意識的想要保護這個與他命數有些類似,可以說是同命相連的女子。
他也算有一些紅顏知己,像玄策宗的黛冰眉,問心試煉鴻海域中的苑貞和瀾茵,靈坳殿維坊星中認識的茶顏,幻境地球中英姿颯爽的夜燎莎,以及自己那個小徒弟楊錦雲。
不過與自己命數相似到這樣程度的女子,卻誠然只有目光所及的林無幽了。
林無幽臉色有些憂鬱,偏過頭去說道:「實際上先前我執意想和你結為道侶雙修,是存了不小的私心。」
姬煞葬嗯了一聲,依舊沒有任何意外之色,這事本就順理成章,只不過林無幽此刻並未打算有所隱瞞,便已然算是完全解開了心扉。
林無幽繼續說道:「酆鎮時局將變已成定局,當時局出現變數之時,酆鎮範圍內的原住民都會背負詛咒之力,因果命數徹底崩壞,命格缺失後淪為非人非冥的異類,不在容於這天地間。」
「我便是這不容於世的其中一人,想要逆天改命就必須施展幽煌結索秘法,將我和父親的氣運和命數連在一起,才可以避開命數崩壞,命格缺失的宿命。」
「而一旦施展幽煌結索秘法,同生共死詛咒將會幾乎永遠無法解除,而且時日越久,陰煞鬼氣越重,你兩的運勢也會不斷下降,直到最低。這樣一來恐怕我與父親時時刻刻都會處於生死險境之中,氣運不存,可謂是九死一生。」
姬煞葬一直認真聆聽,消化林無幽說出的這些信息與詞彙,此刻他選擇完全相信,絲毫不去懷疑她所說的話。
此刻他方才開口說道:「行運之事奧妙繁多,但若是做到逆天改命的程度,那麼氣運相連的詛咒恐怕會非常之大,想要找尋破局方法就算是有,也極其稀少,而且絕對是尤為艱難。」
他隱然間已經猜到了什麼,只不過沒有直言說出,而是等待林無幽繼續將事情全部說出。
林無幽此時心情越發平靜起來,她覺得跟姬煞葬呆在一起有一種安然和舒適,她略微緩和了一下繼續說道:「我是先天寂萼之體,正是因為如此,才將原本將死未死之局締造了一份生機。」
「尋找先天寂萼之體之人成為雙修道侶就成了唯一的破局之法,若是十年之內能夠尋獲並且結為道侶,那麼幽煌結索秘法所造成的全部弊端和隱患將能夠全部祛除,我與父親也可以不在命數,氣運相連。」
「所以在大巧不巧中,我才找上了你,想和你成為雙修道侶。只不過之前全然是帶著利用你的心態而來,只是想事情結束後給你一筆不小的好處,至於今後能否天長地久根本就不曾考慮過。」
「然而現在,我是真真切切的想和你一起,像那些凡人夫妻一般的白頭偕老,做一對真真實實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