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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岡抱拳回禮「王兄弟於在下有救命之恩,又一同歷經艱險,乃是刎頸之交。他的信中既然言及在下,也免不了誇讚過頭了一點。」
「哪有的事!玉昆太自謙了。」種建中很親熱拍著韓岡到肩膀,重複著,「玉昆你實在太自謙了!」
種建中看看與韓岡一桌的同伴,路明仍驚魂未定,種建中過去拱拱手,「兄台,方才對不住了。」又沖劉仲武一抱拳,打了個招呼。回頭來對韓岡道「玉昆,先生已入京師,我們同門兄弟各自星散,如今是難得一見。難得相見啊……不如拼作一桌坐著談吧。」
「那是最好!」韓岡很乾脆的點頭。喚來驛卒,將兩張桌子拼在一起。重新上了酒菜,六個人便坐在了一起。
種建中向韓岡介紹著與他一起的中年人「這是小弟四伯,正任著慶州東路監押,如今緣邊無事,便告了假出來。」
種建中的四伯與種建中和種朴都有著幾分相似,就是氣勢更加沉穩,韓岡行了一禮「韓岡見過種監押。」
種四則拱手相回,吐出兩個字「種詠。」其人惜字如金,看起來種詠比起李信還要沉默寡言。♦👺 ❻9ѕ𝔥Ữ乂.𝓒ⓄⓂ 💚♖
種建中心中有些奇怪,韓岡行的禮節比他四伯種詠要更重一點,這是也許因為韓岡與自己是同學,但說話卻不是晚輩見長輩的口吻,而且韓岡還在驛館裡占一張桌子。難道他已經得了官身?!種建中壓下心中驚異,試探的問著「不知玉昆今次來京兆府,所為何事?」
韓岡直言道「從秦州來的,準備進京去。」
「趕考?」種朴話剛出口便搖搖頭,「這時候趕考早遲了。」
韓岡瞥了路明一眼。「是去流內銓應個卯。」他淡然說著,「新近受了秦鳳路的王機宜薦舉,在經略司中奔走。」
如自己猜測中的一樣,韓岡竟然已經得到了官職,種建中驚訝之餘,也為韓岡感到高興。他斟了滿酒,向韓岡敬道「玉昆,恭喜你得薦入官,實在是羨煞我等!」
韓岡舉起杯「不敢當,小弟只是先走一步。以彝叔之才,得官是易如反掌。日後必能後來居上,名位當遠在小弟之上。」
兩人對飲了一杯,一同坐下。韓岡問道「彝叔你呢,來京兆府又是何事?」
「剛從南山老宅回來。今年是先祖父二十五年忌辰,家父和幾個叔伯都從外地回來了,昨天才剛剛散掉。💞💣 ❻❾รH𝔲x.𝒸𝓞M ♠🐟」
「那前些日子,緣邊幾路的名將豈不是少了一半?」韓岡半開玩笑的恭維了一句。
「玉昆說笑了。」種建中和種朴哈哈大笑,連有些嚴肅的種詠,也免不了臉上帶起了一絲笑意。
種世衡兒子生得多,自身立得功勞也多,他的八個兒子都受了蔭補,分散在陝西各地為官。
如今在關西,種家將威名赫赫。最響亮的,便是奪占綏德,如今正在前線參與橫山戰略的種諤種五郎。而鄜延種家如今的家主,老大種詁少年時不肯為官,把蔭封都推給了兄弟,寧可學著叔祖隱君种放的樣兒,隱居在終南山中,時稱小隱君,後來因為一樁種家的恨事,不得不出山,如今是原州知州。而老二種診,此時則是環州知州。
綏德是邊塞,原州是邊塞,環州也是邊塞。種諤在鄜延、種詁在涇原、種診在環慶,種家兄弟中名氣最大的三人都是在對抗西夏的最前線上奮戰,故而時稱三種。
種詠的功績名氣皆差了一等,但也是慶州東路監押,還是瀕臨前沿。至於其他三個種家兄弟,也一樣是領兵在外。鄜延種家,在關西將門中,算是穩坐在頭把交椅上,遠遠壓倒曲、姚、田等其他將門世家。
「不過綏德那裡最近走得開嗎?」韓岡問著,「不是聽說最近西賊在那裡又有什麼大動作了?」
種建中眯起眼睛,笑道「玉昆你這是代秦鳳路的王機宜問的?」
「河湟那邊的事連彝叔你都知道了?」
「同在陝西,橫山要打,河湟那裡也要打,怎麼會不知道?」種建中笑著解釋道,「小弟最近在五伯帳下學著做事,也算是歷練一下。」笑聲一收,臉色也微沉了下來,「就是最近清閒了許多。」
「是因為郭宣徽?」郭逵與種諤的恩怨,在關西從來不是秘密,或者說官場上的糾葛,永遠也不可能是秘密。前面種建中只提王韶,卻不提李師中,擺明了對秦鳳官場同樣也了解甚深。
「還是叫他郭太尉吧。」種朴不爽的心情比種建中還要明顯。種十九隻是種諤的侄兒,而種十七可是種諤的親兒子。
韓岡聽著生疑,按民間習慣,高級將領都能尊稱一下太尉。但在官場上,便不會如此。
「難道郭仲通又升官了?」問出口的是路明,他並不像韓岡那般說起話來都要思前想後,想問便直接問起來。
種朴看了路明一眼,又看看劉昌祚,方才光顧著跟韓岡說話,卻忘了問候一下他的同伴。他起身道了聲不是「方才失禮了。還沒問過二位的高姓大名。」
劉仲武和路明連忙起身。鄜延種家威震關西,兩人都不敢怠慢。通了名,互相敬了幾杯酒,一番紛擾後又重新坐了下來。路明又提起方才的話題「郭仲通是不是又升了官?」
郭仲通就是郭逵的表字,他做過陝西宣撫,做過樞密院同簽書,做過宣徽南院使,還有個檢校太保的銜頭,在大宋百萬軍中,算是頭一號的人物。再升官,還能升到哪裡?
「升做檢校太尉!所以現在是郭太尉了!」種朴悻悻然的說著,檢校官十九階,都是給高官的榮譽加銜,而檢校太尉是第二階,上面只剩檢校太師一職,比起檢校太保要高兩階,標準的加官晉爵,「天子甚至頒下手詔,『淵謀秘略,悉中事機。有臣如此,朕無西顧之憂矣。』」
天子下手詔嘉獎,這可是了不得的榮譽。韓岡問道「是因為看透了西賊打算用塞門、安遠二廢寨交換綏德的陰謀?」
「還有隱了詔書,沒有讓綏德城被火給燒了。」種建中很直爽,不會因為不喜郭逵,而不提郭逵在綏德之事上的功勞。
種諤奉密旨興兵奪取綏德,惹怒了執掌兵事的樞密院。種諤本人被貶斥隨州,而傳遞密旨的高遵裕也被左遷。樞密使文彥博甚至在朝野中大造輿論,以綏德地理位置不利防守為由,蠱惑趙頊下詔焚毀綏德。這一切,都是因為天子密旨侵犯了樞密院的職權,文彥博無法攻擊天子,便只能打壓種諤。燒了綏德城,種諤便是勞而無功,天子趙頊則是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