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終於到了。🎈🐠 ❻9𝔰hᵘЖ.ᶜ𝑜m ☯🍫
連著兩場寒流,京畿河北普降瑞雪,整整下了兩天一夜,白馬縣的街道上積雪多達三尺之厚。
路上不見了尋常的車馬,不過卻跑起了雪橇車。站在路邊,能看到車子一輛接著一輛,長長的木條壓著積雪一滑而過。才一年的時間,韓岡當初的發明,竟然已經在京畿普及開來。雖然拉著雪橇的牛馬走得也吃力,但有車子能載貨,比起往年冬天,一到雪後,商業交通便完全中斷的情況要好上許多。
府界提點司衙門的後院的池塘,此時也凍透了底。韓岡讓工匠打鑿了一具小小的冰橇,丟給了府中的小孩子們去玩著。正好是今天是個大晴天,後院中不但曬滿了被褥,家裡的女眷和侍女都出來看著小孩子玩在一起。
周南、素心給他生的一對兒女算虛歲已經三歲了,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加上還有王旁的兒子。三個小傢伙,就在後院中堆雪人,打雪仗,然後坐著冰橇在池塘上亂跑。
踏著那滿園的亂瓊碎玉,三張小臉凍得紅撲撲的,一邊跑著跳著,一邊又笑又叫。
小孩子的尖叫和歡笑聲透過書房支起的窗戶傳了進來,吵得房中說話都聽不清楚。正在跟韓岡說著事的王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話也停了。
韓岡站起來抬手將支著窗戶的木撐撥開,向下開的窗戶啪嗒一聲合了起來,回頭對著王旁笑了笑「的確是吵得慌。」
王旁搖搖頭「玉昆你也太寵他們,該管一管了。」
韓岡倒是無所謂,小孩子就該活潑一點,鬧騰就鬧騰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就讓他們鬧著吧。我家和你家的三個加起來還不到十歲,再大點自然就好了。」
「你也是閒的。☢🐠 6❾Ŝ𝓗ⓤˣ.ⓒσⓜ 🎉🏆」王旁對妹夫倒沒有客氣,「雪橇、冰橇,用的是地方,都是軍國之器,你卻拿來給小孩子玩。」
韓岡呵呵笑了笑,最近他真的比較清閒,刑獄都審核了一邊,大赦的名單也呈遞上去了。剩下的那些流民們,韓岡的上書也已經得到天子的回覆,同意他的提議,在流民中招募人手去熙河路實邊,或是去荊湖南路屯田。韓岡派了人下去詢問,但真正要行動,還要等到明年過了年節之後。
「難道不見小孩騎著竹馬、拿著木刀嗎?玩具和用具
本就一類,小時候玩過,長大了也不會生疏。」韓岡對著窗外指了指,「你家的大哥兒,可比我家的兒子有精神多了。」
王旁搖搖頭,對韓岡的話沒有太大反應。不過這個態度已經讓韓岡很滿意了。
小別勝新婚這句話還是挺有道理。分別了幾個月之後,王旁夫妻之間關係也算緩和了許多。至少王旁現在在表面上看不出來有什麼異樣了,心中的芥蒂雖然不清楚到底消除了沒有,但他對妻兒的態度比過去好了不少。
在韓岡這邊,沒再有過去岳母吳氏寫信來時,抱怨著家中雞犬不寧的事情發生,雖然不能用和睦幸福來形容,可至少能做到字面意義上的相敬如賓了。
王旁之前懷疑兒子不是親生,只是疑心病而已,誰也不能說兒子一定要像老子。且龐氏是大戶人家出身,就算叫韓岡來看,她也的確是個規規矩矩的大家閨秀。當初又是在相府之中,有多少雙眼睛盯著,怎麼可能有機會會鬧出什麼醜事來?王旁的疑心是沒來由的,王旖私下裡都跟韓岡說過好幾次,為她的二嫂打抱不平。
不過若不是王旖的緣故,韓岡也不會摻和進他人的家事中。💝✌ ❻➈𝓼ђǗⓍ.𝓒𝕆м 🐜💎至少在千年之後,就算是親戚朋友,也是要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相類似於王旁的事情,很難插手其中。
只是因為王旖,韓岡才插手此事。雖然有違他做人行事的習慣,可如今得到了一個還算不錯的結果,也就無所謂了。
窗戶關上之後,房間中就登時安靜了不少。
衙門裡的公事沒幾句話就說完了,話題就轉到了朝堂大事上。王旁接著之前的話題「韓絳已經到了京城,不知道政事堂中他到底能不能給控制住大局。」
「這要看他的本事了。」
韓岡不怎麼看好韓絳。韓絳在橫山的表現,在韓岡眼中,可是不合格。而從口氣中,不免將心意的帶了出來。
王旁也聽了出來,道「看來多半還是由呂惠卿來掌控新法,韓絳只是居中把著大纛。」
「那也說不準,韓絳和呂惠卿恐怕不會如杜正獻杜衍和範文正范仲淹那般和睦。」韓岡不信韓絳能甘心在政事堂中做一個擺設。
韓岡在京中與呂惠卿的交談內容,回來後並沒有對任何人說。不過他的態度,卻已經讓他的幾個幕僚,甚至王旁都看出了來「那樣的情況也不算壞,玉昆你說呢?」
「究竟最後會如何,現在還不能確定。說這些還為時過早,等著看吧……很快就能見分曉。」韓岡說了幾句沒有內容的空話,就意欲敷衍過去。
王旁笑了笑「愚兄倒是覺得玉昆你最好還是能擔任中書檢正一職,以你之材,當能不讓呂惠卿、曾布、章惇之輩專美於前。」
韓岡知道為什麼王旁會這麼說。有呂惠卿、曾布在前作為例證,中書檢正很明顯就是一個飛速晉升的台階,如果當真坐了上去,只要事情辦得好,躥升起來也就轉眼間事。
就像御史中丞、翰林學士以及三司使那般,是晉升政事堂和樞密院的捷徑,坐在這幾個位置上,有不少人是直接晉身宰執的。
但韓岡則不在意的笑道「中書檢正倒也不一定要爭,我坐上去也不可能如曾、呂二人那般直升翰林、三司。說起朝中職位,我倒想著能去管著軍器監,當能得心應手。」
過去的布局,現在差不多到了該收線的時候。種下去的樹,也改去撿果子了。眼下正是去擔任軍器監的好時機。
正好趙頊自己將臉送給契丹人打,地也割了,臉也丟了。現在轉回來,肯定是咬指噬心,不是後悔,就是憤恨,肯定想要在軍事將臉面找回來——關於這一點,真宗皇帝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簽訂澶淵之盟後,真宗皇帝就因為簽訂了城下之盟,自感在天下臣民面前丟了臉,千方百計想要挽回。日後的偽造天書,封禪泰山,大修上清感應宮,種種讓後人啼笑皆非的鬧劇,全是因為因澶淵之盟的心病而來。最後鬧得連他的皇后章獻劉後都看不過去,將偽造的天書丟進了他的棺材裡一起埋了起來,省得讓後人笑話。
趙頊從性格上,與真宗皇帝很有相似,他既然丟了臉,肯定要找回場
子。而天書、封禪等事,真宗都已經做過了,那麼趙頊也不可能再來仿效一遍,那樣更是丟臉。所以只有軍事!用煌煌武功,將臉面挽回。
軍器監這個位置現在可是一個寶地,絕不比中書檢正差到哪裡。
王旁沒有韓岡想得這麼深,但他也知道,韓岡的確適合擔任這個位置「玉昆舊年就造出了霹靂炮,軍棋沙盤也是玉昆你的發明,你去了軍器監,打造良弓勁弩,鐵甲精兵,當能壓倒呂吉甫一頭去。」
韓岡搖搖頭,他對此自有主張。
韓岡去軍器監可不是要改進武器——或者說不會立刻動手——誰說管著軍器製造,就一定要學著呂惠卿的樣子,去打造兵器的?
畢竟呂惠卿才剛剛卸任,而曾孝寬也只是同提舉而已。如果他一上來就改動呂惠卿已見成效的法度,反倒落了下乘,在外人眼裡,他就是一個意欲貶低前任功績、彰顯自己才能的小人了。蕭規曹隨,被世人讚許千年,有曹參先例在前,韓岡不會甘做小人。
就連製造火器,都要暫時放一放。先得將理論拿出來,然後再以實證之。這個順序,不能錯!
格物致知四個字,因為韓岡的緣故,現在被關學所搶注。他既然已為世人打開了一扇窗戶,如果其他學派要駁斥他的理論,就必須給世間萬物的運動變化一個合理的解釋。而韓岡有著後世的記憶,雖然粗淺,但靠著那些經過千萬人千錘百鍊的理論,總比讓他與人辯論儒學要容易得多。
既然已經將科學與關學拉上了關係,下面韓岡便可以沒有太多顧忌的將科學理論拿出來。至於兩者的聯繫,讓關學的成員來想法設法的解釋,來為他辯駁,並不再需要他親歷親為了。
韓岡大略的將想法說給了王旁聽,沒有細說,只是說要在格物致知上多下功夫,在軍器監中用於實處。王旁也只能苦笑,想不到韓岡在他的父兄南下之後,毫不耽擱的又要講關學推上檯面。
「那愚兄就拭目以待了。」王旁嘆了口氣,他可不是王安石和王雱,對此也沒辦法。頓了一頓,又道,「難怪玉昆你不肯跟呂惠卿有瓜葛,原來是因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