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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互為死敵的兩方在出乎預料的時間和地點近距離接觸的時候,無論是韓岡這邊還是對面的党項人,作出的反應都完全相同。-漫~*'¨¯¨'*·舞~ ❻➈ᔕᕼ𝕌ˣ.¢ỖM ~舞*'¨¯¨'*·~漫-
不待韓岡命令,他手下的親衛紛紛抽刀出鞘,衛隊中最高大的三人,齊齊搶前兩步,用自己的身體將韓岡擋在身後。而其他衛兵,則一下分散開來,圍成了一個圓陣,連周圍的青唐部族民也一起提防起來。在瞎藥居城中見到党項人的蹤影,傳遞進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今天是自投羅網、誤入虎穴了。
驚訝的眼神閃出了凶戾的光芒,對面的党項人也幾乎在同時把刀劍抽出。不論是抓了還是斬了一個宋人的官員,換到手的軍功足以讓他們這等小卒混上一個好官職,緊盯著韓岡的他們,就蒼鷹見到了獵物。他們沒有像韓岡的衛隊一般,圍成圓陣,把需要護衛的重要人物圍在中間,而是頭領在前的突擊陣型。
看到党項人擺出的陣勢,韓岡轉頭看著瞎藥居住的主屋,如果他判斷得沒錯的話,這些党項人的頭領當是就在屋中與瞎藥會談。
雙方隔著十步左右的距離對峙著,空氣凝重得如同一根繃緊的弓弦。🐍🐝 ➅➈丂卄𝔲ⓧ.cσᗰ ♝☜沒人會懷疑,只要場中有一點異動,一場慘烈的廝殺就要展開。在殺機凝聚的戰場邊緣,青唐部的吐蕃人比兩邊的人數加起來都多,但沒一個說得上話的主事者出頭,讓他們只能在一邊干著急。
「機宜!」韓岡衛隊的隊正是個三十左右的老成漢子,不算聰明,武藝只能算中上,但他對韓岡把他提拔在身邊感激頗深,故而忠心耿耿。他一邊挺刀與對面的党項人,一面壓低聲音對身側的韓岡道「這裡不能留了,俺們護送你衝出去。」
韓岡輕輕敲著掛在腰上的劍鞘,危在旦夕的緊張氣氛沒有干擾到他頭腦的靈敏。插在華美的銀邊黑漆劍鞘中的不是裝飾性的長劍,是一把良工打造的直刀。鋒快無比的刀刃能輕而易舉的斬斷手腕粗的樹幹,乃是高遵裕前日送給韓岡的禮物。
不過若是在瞎藥成了敵人的情況下,韓岡不覺得憑著這把刀,還有他手下的衛隊能把他安全護送出去。如果瞎藥還沒有投靠到西夏一方,成為大宋的敵人,那他也沒有必要把刀拔出來。
「別在人家家裡打打鬧鬧,像什麼樣子?把刀都收起來!」韓岡下的命令讓手下的親兵為之楞然,但韓岡沒有在意他們的驚訝,而是將身子轉了個方向,面向主宅大門「在主人家面前,不要讓人說我們不懂禮數!」
韓岡的話一字不露的傳入耳中,瞎藥卻站在大門前紋絲不動。💜💜 ➅9s𝕙Ⓤ𝕏.Ⓒ𝔬m 👺🐳聽說韓岡來了,他立刻就找個藉口從野利征那裡脫身。只是當他快步從屋中迎出來時,卻發現韓岡竟然已經出現在宅院的門前,與野利征的部屬面對了面。這一驚,讓他腦袋頓時都懵了一下。
震驚過後,就是一陣狂怒充斥胸臆。瞎藥帶著殺意的眼神,如刀槍一般戳向陪同韓岡的一名軍頭,『怎麼讓兩邊見了面?!』只是當瞎藥看清楚,究竟是誰人把韓岡引得跟党項人碰面的時候,他的眼神突然間就更加兇狠起來。
韓岡從瞎藥的臉色中看出了一點名堂。回頭瞧了瞧把他迎進來的那名吐蕃人。看來前面自己是想錯了,並不是他在青唐部中的人望有多高,而應該是瞎藥用錯了人
——『俞龍珂的手段也不差啊。』他暗自思忖著。
眼前的情況讓韓岡也有些頭疼。以他的經驗來說,如果在無意中碰上了他人的隱私,如果不想跟人翻臉的話,最好的做法是當作什麼都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給對方一個台階下,這樣至少可以在當面含糊過去。但這個經驗,對於現在他所面對的局面,卻又派不上用場。韓岡正想著解決的辦法,注視著他的瞳孔卻一下收緊。
從瞎藥出來的地方,又走出來一人。穿著西夏的官服的中年蕃人,帶著濃重口音的漢家官話,卻不會讓人誤聽「原來是有貴客上門啊!」
瞎藥被身後的聲音驚了一下,身子又僵住了。他沒想到,留下陪客的兩個親信竟然讓野利征就這麼走了出來。
野利征出來後,第一眼就看到了韓岡一眾,暗道自己果然沒有聽錯。他身份特殊,瞎藥讓手下的人把他安穩住,但他要走出來,就算是瞎藥在場也阻攔不住。他走上前去,立刻就被他的部眾被保護起來。隔著七八步的距離,與韓岡面對著面。
瞧著眼前在自己的城內對峙的雙方,瞎藥眼中凶光大盛,可轉眼間便又深藏下去。他本想著在宋夏兩邊走著平衡,爭取更多的利益。就像他一向瞧不起的兄長俞龍珂那樣,在大宋、西夏、木征以及董氈四家之間來回搖盪,這樣的做法,仿佛是在雞蛋上跳舞,可十幾年來,俞龍珂卻一點也沒出過差錯。
如今輪到他自己來獨立處置外事,卻一下就變成了王見王的死局。瞎藥明白,擺在他面前的選擇只剩一條,不管是韓岡,還是野利征,總得挑上一邊。兩邊的後台雖然都不是他能招惹得起,但事到如今,卻也沒有別的辦法了,總要得罪一方。
韓岡打量著西夏人的使者,而對面也是同樣投來審視的目光。
「韓機宜。」智緣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低低的僅有韓岡一人能聽見,「可記得徐令之子?」
『徐令』這兩個字所能容納的含義實在太寬泛了,可能是人名,也可能是官名,還有可能是某個同音的詞藻——韓岡並不擅長猜謎,對一些典故也不甚了了,正常情況下他是猜不到智緣究竟在說誰。
不過依照眼下的局面,智緣會提到哪一位名人,韓岡即便是用腳趾頭去想也能想得到。而從結論倒推回去,徐令究竟是哪一位,那就很容易能找到答案了。
曾做過徐縣縣令的班彪,有著一對撰寫史書的兒女,有著一個擅長辭賦的皇妃妹妹。但最重要的,是他還生了一個更為出色、千年以來始終受人讚頌的小兒子。
投筆從戎、遠行萬里、揚威西域的班定遠,讓千年以來的漢家士子,不吝用最熱情的詩句去讚美。班超出使西域,在鄯善國中,以麾下三十六人夜襲匈奴使節,斬首而歸,逼得鄯善王投向了中國。
在要招攬的對象的居城中,與敵國來的使臣狹路相逢,無論是韓岡還是智緣——不,只要稍稍讀過史書——都會第一個想到班超這個名字。
智緣多讀史書,作為一名侍奉佛祖的出家人,敢於來河湟爭取邊功,他的性子也與班超相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