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首歌 晴天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江城,又是一年夏天。

  夏文嶼高三這一年,搬到了新的教學樓,上一屆光榮榜還沒來得及撤下。盛艾的照片放在第一位一直都沒有被換掉,下課過後夏文嶼就時常站在附近看著她。

  她的寄語還是那句:「無論你的成就如何,你生活的方式就是你的天賦所在。」

  方執見不得夏文嶼那一副莫名有幾分落寞的模樣,於是趕緊走到他身邊拿手肘了肘他:「行了,嶼哥,別看了,都看出花兒來了。」

  夏文嶼一把推開方執擋在盛艾照片面前的身體:「幹嘛,還不准我睹個物思個人?」

  方執一臉頭疼的表情:「不是嶼哥——你每節課下課後都雷打不動地往這面前一站,跟只看門狗兒似的,人都不敢從這兒過。」

  方執說完這句,指了指距離他們不遠處一堆正歪頭捂嘴,對著他們這邊竊竊私語的同學們。

  見夏文嶼的目光投了過去,那群人更是明目張胆往後退了一大步:「嶼哥,您放心!我們不過來打擾您跟嫂子約會。」

  「……」夏文嶼喉嚨上下滑動了一下。

  路璋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方執勾住他的脖子嘻嘻哈哈道:「不過這樣一看,咱嶼哥還是個二十四孝好男友哈,天天都來學姐面前報到!」

  風一吹,凌亂了教學樓外面的一排銀杏樹。

  夏文嶼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盛艾還沒跟他在一起之前,某一天來他們班找他的時候。

  見班級外面站著個陌生的女孩子來找夏文嶼,班上的同學本來抱著看熱鬧的態度,然而下一秒方執和路璋就迎了上去——

  「學姐你怎麼來了?」方執一臉驚奇的表情。

  一旁的路璋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嶼哥被班主任喊去辦公室了,有什麼事你給我們說吧。」

  「也沒什麼事,就是來還他的外套。」盛艾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手裡的袋子遞給了他們。

  夏文嶼一大早又因為作業的緣故被他們班主任叫到了辦公室。

  陳妍指著他的鼻子罵道:「夏文嶼你寫一天作業手會斷掉是不是?!」

  陳妍被面前的高個子男生氣得火冒三千丈:「天天都是空白的本子你也好意思交上來!」

  雖然校長已經提前跟她打過了招呼,她們班學生性質特殊,不用強求他們的成績,只要每天都能開開心心上學快快樂樂放學就夠了。

  但她工位的對面就是他們年級重點班的老師,同樣都是教的英語,怎麼帶出來的學生成績卻天差地別呢!

  一想到這裡,陳妍就氣不打一處來。

  「給我把第二單元的單詞抄三遍,下午放學過後拿來我檢查!」

  見他沒反應,陳妍提高音量:「聽到沒有?」

  夏文嶼立即開腔:「陳老師,聽到了聽到了。」

  面前的男生身量修長,臉也白白淨淨,一雙眼睛瞳孔很黑,看著挺聰明的模樣,成績卻一塌糊塗。

  陳妍越想越氣,打了一下他的手臂:「抄五遍!去,放學拿來我檢查!」

  「?」夏文嶼疑惑,還帶出爾反爾的?

  除了他,門口還有幾個沒寫作業的已經在他之前被陳妍給批了一頓。

  夏文嶼一出辦公室門,他們幾個便圍了上來。

  「哎嘿嶼哥,走吧,就等你出來呢!」

  「不愧是我們嶼哥,挨罵的時間都最長——」

  夏文嶼被氣笑了:「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高景天連連擺手:「嘿嘿嘿,這是專屬於嶼哥你的福氣,咱就不跟您搶了哈。」

  他們幾個說說笑笑回班上,隔著老遠,夏文嶼便看到了盛艾的身影。

  他心下一動,立即加快了腳下的步伐。他身後的那群男女生見狀,也跟著一起加快了速度。

  他剛走到盛艾身後兩三米處,方執便開口喊了他一聲:「嶼哥!」

  盛艾聞言轉過了身來,那時夏文嶼跟盛艾還沒有認識多久。兩個人的表情都還有些羞澀。

  就在這時,夏文嶼背後的那一群男女生中,突然傳出一聲:「嫂子!」

  一瞬間,盛艾的臉直接紅透了:「啊?」

  夏文嶼內心狂跳,面上卻不顯:「閉嘴高景天。」

  「嫂子你不會不承認吧,我們可都是吃過你給的喜糖了,嶼哥要哭死。」高景天嘴裡說著夏文嶼聽不懂的話。

  盛艾不好意思去看夏文嶼的臉,只對高景天說:「你還是叫我盛艾吧。」

  盛艾走後,夏文嶼把高景天拉到一邊,問他:「什麼喜糖?」

  「嶼哥你不知道?」高景天狐疑地看向夏文嶼。

  見他是真不知情,高景天於是把自己知道的真相一股腦兒地都告訴給了他——

  眾所周知,夏文嶼生日當天會有很多女生提前到教室給他送禮物,結果那一天班上每位同學都無一例外地從自己的課桌裡面摸出了幾顆奶糖。

  大家都很好奇是哪一位女生還會給他們這些不相關的人也準備禮物,於是有好事者便提議去查監控。文娛委員楊晴突然說了一句:「你們要查就只查今天的好了,昨天我最後一個走的,沒看見有什麼人出現。」

  於是幾個人包括高景天在內,便一起去校警室調了監控,從此記住了盛艾的那一張臉。

  夏文嶼從來沒有聽盛艾親口說過一句喜歡,但他一直以來都無比確定她的心意。

  因為她說給除他之外所有人的心聲,他都早早地聽到了回音。

  到了晚上,夏文嶼給盛艾打電話。

  說什麼路璋也在高三緊迫的壓力之下開始認真起來了。周亦濯最近在為了幾所香港的大學的自主招生考試做準備。

  孫謙然準備參加體考,現在每天都要去訓練。只有方執還是老樣子,他的名言是讓他學習還不如讓他去死。

  但他運氣總是不錯,挺多時候考試蒙的分數都比路璋認真學習過後考的分數要高。

  盛艾聽完,也會跟他分享一些在大學的見聞。

  他們倆每天都會給對方發消息講述自己在這一天都幹了些什麼,好讓對方感覺到自己一直陪伴在身邊,就像從來沒有離開過那樣。

  就這樣不間斷地通了一年多的話,夏文嶼最終還是上了寧城藝術學院。

  開學軍訓的那幾天,因為一張偷拍的軍訓照被別人發到了校園牆上,夏文嶼轉眼便成了學校的紅人。

  這天傍晚,軍訓中途在操場上休息的時候,突然有一位女生當著全班人的面,跑到了夏文嶼的跟前:「學弟加個微信唄。」

  女生的外貌和身材都十分的出眾,行為舉止也很大方,笑眼盈盈地望著夏文嶼。

  整個班的人都在起鬨:「哇哦!」

  「不是吧,這都是第幾個了?」

  「藝術學院果然美女多……」

  「真是夠了,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夏文嶼那一張臉真不缺女朋友。」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學姐膽子最大,直接當著教官的面就敢上。」

  夏文嶼其中一位舍友也對著夏文嶼眼紅道:「兄弟,長的帥就是吃香哈。」

  反正是休息時間,旁邊的教官也在看戲:「嘖加不加給個準話啊,人在一邊等著呢。看我幹嘛?沒手機?——那拿去吧。」

  得了教官的令,夏文嶼於是起身向班上放手機的那片空地走過去,其他同學起鬨得更大聲了。

  「——我靠,真加啊,這也太爽了吧,軍個訓就能找到對象,羨慕不來,羨慕不來。」

  還有女生道:「哎不是,我還想著近水樓台先得月呢,怎麼被學姐搶先了,我恨!」

  「誰不是呢,好不容易跟帥哥同班,結果被人捷足先登了,果然帥哥都是別人的……」

  在一眾或起鬨或遺憾的聲音當中,夏文嶼走到樹下,彎腰拿起了手機。

  身著黑色緊身上衣,搭配灰色短裙的女生挑著眉,緊緊盯著面前男生的動作:「我掃你,還是你掃我?」她問。

  夏文嶼沒說話,只把手機屏幕摁亮了給她看。

  那女生不明所以,下意識抬眼往他手機屏幕上望去——

  鎖屏壁紙赫然是一張女生的他拍照,女生身著純白色的裙子,戴著一頂漁夫帽,背景是破濤洶湧的大海,對著鏡頭輕輕抿了一下唇角。

  看起來十五六歲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夏文嶼說完這句,那女生一瞬間變了臉色。

  然而不等她再開口,男生又把手機放回了原處,然後頭也不回地回到了隊伍當中。

  「——兄弟,你加了?」那邊離得遠,他們這邊也看不清,有舍友好奇地問他。

  跟最開始說話的那個舍友不是同一個人,這次開口的男生比夏文嶼要稍微矮一點,但長相也算是中等偏上,染著一頭紅髮。

  「沒,我有女朋友。」早在開學第一天,他就已經跟其餘的三名室友說過這件事情。

  然而舍友卻無所謂道:「那怎麼了?反正又不是一個學校。」

  夏文嶼皺了一下眉,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那舍友還在繼續著:「都是成年人了,要我說啊,你就是加了也沒什麼。就聊聊唄,你對象她也不可能知道……」

  「?」夏文嶼聽不下去了:「你腦漿搖勻了再跟我說話。」

  那紅髮男生笑了一下:「嘖,純情小處男啊,都什麼年代了還跟哥哥玩這一套?」

  他繼續挑釁道:「你為你女朋友守貞,你看看她會為你守節嗎?」

  「啊——」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尖叫聲,夏文嶼直接一拳往他舍友臉上砸去。

  身邊的同學頓時散開:「這邊打起來了!」

  「有血啊啊啊……」

  「夏文嶼!!!」教官瞬間沖了上來準備拉開死死壓在舍友身上的夏文嶼,卻沒拽動。黑髮男生的右手用力掐住紅髮男生的脖子,手背上的青筋順著手臂一路延伸到軍訓的短袖裡面。

  紅髮男生的表情痛苦,面容扭曲,嘴巴大張著卻說不出任何的話。

  周圍一眾人只聽到夏文嶼冰冷的聲音:「我女朋友也是你配提的?」

  「再讓我聽見你說她句不好的,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從此以後,寧藝的學生都知道了,他們那個很帥的校草有個一摁就炸的開關——那就是他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