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心之所向,一往無前

  江琬在望仙台上悟通了一個道理。閱讀

  人生在世,就該一往無前,去向心之所向。

  如果碰到敵人,打不過,就用說的,說服對方;而說不過,那自然就用打的,打服對方!

  君子為何要學六藝?除去禮、樂、書、數之外,還要學射與御?

  可不就是因為古代聖賢們也深深明白一個道理,說服要與拳頭並行麼?

  江琬曾經對原主小江琬是抱有深深同情的,她擁有她的記憶,切實感受過她的苦,也仇她之所仇,恨她之所恨,自認對她的秉性有一定了解。

  所以江琬認為,眼前冒出的這個「小江琬」,很大可能並不是真的小江琬。

  她決定要試探對方。

  劍指成型,真氣涌動,威脅的架勢已經擺開。

  卻見對面「小江琬」空洞的雙眼下豁然流出兩行血淚。

  「姐姐……」她泣道,「你不但打定主意不還我身體,還想殺我是麼?你如此留戀紅塵,不肯捨去,是因為與紅塵中人有情,捨不得他是麼?可是,姐姐,頂著我的身體……」

  小江琬微微停頓,那晚風一般拖曳的聲音中便似多了一道鉤子:「你又怎麼分辨,他愛的究竟是這個身體,還是真正的你呀?」

  混沌的灰霧空間中,似也同時響起無盡回聲。

  ——他愛的究竟是這個身體,還是真正的你呀?

  ——是這個身體,還是真正的你呀?

  ——是真正的你嗎?

  ……

  是誰?究竟是誰?

  回聲飄渺,激盪人心。

  江琬竟沒控制住恍神了片刻。

  這個問題,比上一個,上上一個,都還要毒!

  便在此時,對面原本還楚楚可憐的小江琬忽然張大嘴巴,片刻,便露出一張布滿尖利犬齒的森森白牙。

  瞬息間,她身化流光,就似一道離弦之箭般,猛地對著江琬衝擊了過來。

  衝擊的過程中,她的嘴巴還在不停張大,那一口森森白牙張開到極致,竟遮擋住了她整個身體,而這巨口的放大仍未停止。

  從江琬的角度,已經只能看到一張巨口,一口巨牙。

  這巨牙泛著森森寒光,鋪天蓋地般直向她咬來。直將她襯得渺小無比,倒仿佛是小小一螻蟻,在等候巨變的傾軋。

  此情此景,又何止是一個恐怖了得?

  要說江琬一點都不怕,那是不可能的。

  她從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雖說也經歷了不少戰鬥,形貌可怖的邪靈也見過不少,但似這巨口這般,大得能塞滿當下整片空間的敵人,她也還是首次遇見。

  江琬下意識地又退了一步,心跳也猛地加速。

  便在此時,巨口再次變大了。

  擠得整片混沌空間都仿佛是被撐到極限的蛋殼般,忽忽然動盪起來。

  江琬沒有後退的位置了,躲無可躲。

  巨口眼看便要將她整個湮沒!

  江琬頓時深吸一口氣,摒棄一切雜念,於千鈞一髮之際將劍指刺出。

  手中雖無劍,心中卻有劍。

  窺神境劍招,丹鳳朝陽於此時展開。

  唳——

  虛幻的意識空間中,卻仿佛有一聲鳳鳴響起。

  火紅的鳳鳥振翅而起,銳利無比的劍意在這一刻刺破了混沌。

  那森森利齒,那恐怖巨口,皆如菸灰般於此一刻消散無蹤。

  噗,似夢幻泡影,瞬間破裂。

  回歸到最後,又變成了那個瘦弱的「小江琬」。

  「小江琬」狼狽地在虛無的混沌中滾了一滾,用空洞的眼睛驚駭地看向江琬:「你為什麼不慌了?你為何竟還能出劍?」

  江琬卻恍然有所悟道:「我明白了,你的力量皆從我心而來。我心堅定時,你虛弱無力,只能以言語亂我心神。而一旦我心有動搖,你立時便能獲取無上之力!」

  「你不是小江琬!」一邊說,江琬更進一步,再度出劍,仍然是那式丹鳳朝陽!

  她同時道:「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是邪靈?不,邪靈怎會出現在此處?邪靈怎麼可能突破秦夙的守護到我意識中來?」

  她越來越堅定,一邊說,終於恍然:「是了,你吸取我的力量,會鑽我的漏洞,可一旦我強你就弱……你是我的心魔!」

  隨著這一聲落,在對面心魔驚駭欲裂的表情下,江琬劍落。

  丹鳳朝陽,一招鮮吃遍天。

  怕個球,殺!

  既要快意恩仇,一往無前,那就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心魔慘叫,終於,就在江琬劍落的一剎那,化作一蓬煙塵,消失無蹤。

  混沌般的意識空間也破開了,江琬重新窺見了自己的明神。

  此時心中明澈,內外一切,盡收於心。

  她睜開眼,果然便看到秦夙站在身前。他臉上猶然掛著擔憂,眼神好似星點銀礫,歷歷動人。

  江琬歡喜地立刻站起身,伸手拉住秦夙的雙手道:「阿夙,我突破了,如今也是窺神境了!」

  秦夙卻好像比江琬還激動,他反握住江琬的雙手,將之往身前一拉。

  江琬就勢靠過來時,他卻立時鬆手,又改而從江琬腰背後方攬過,緊緊抱住她道:「是,恭喜你,琬琬!你成功突破了,窺見明神,一日而悟。你之穎慧,獨步天下!」

  天呀,秦九的彩虹屁,又來了……

  江琬被誇得高興極了,本來其實還有點想多問一句秦夙,諸如:你之悅我,是因我皮囊還是因我靈魂之類的話,這下子,又忽然覺得不必問了。

  多傻,心魔提問,她就要提問嗎?

  難不成還真被心魔給洗腦了,覺得秦夙對她的感情有問題?

  其實,有沒有問題,有心之人,自然可以用心感受到。而若是無心之人,偏生疑惑,那也不必多問了,再問也只是折磨自己,保管越問越多疑問。

  心之所向,就該一往無前!

  忽然,江琬聽秦夙在耳邊道:「琬琬,先前你與父皇的對話,我聽到了一部分。你……向父皇提了,願意與我完婚,是麼?」

  說到後來,他聲音中一直壓抑著的些許顫音便再也斂藏不住了。

  江琬:「……」

  天呀,剛剛的心魔白斬了,她現在忽然覺得一往無前這個做法好羞恥怎麼辦?

  老天爺,再來道雷,把她劈回之前在望仙台與皇帝說話的時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