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阿爹,你會永遠做我後盾為我撐腰,是嗎?

  清平伯負手立在內湖小船上,那船行速度不慢,不多時就到了湖中假山腳下。

  他飛身上岸,蹬蹬蹬幾腳就跨過了上山的小徑,到了眾人面前。

  然後,眾人就看到,清平伯的臉是黑的。

  哦,這麼說好像哪裡不對?

  清平伯本來就長著一張黑臉,膚色黑是一直以來就有的。

  所以當下最準確的表述應該是——他臉色陰沉得可怕。

  本來還驚喜喊著「伯爺回來了」的白露一下子就噤了聲,小心往後退了一步。

  向武給清平伯行禮,白露也跟在後頭蹲身行禮,聲音小小的,哪還有平常的半分活潑勁兒?

  清平伯看著向武,怒聲道:「不該收的東西,你扔了不就是了?他放下就跑,那也是他的事!你追不上人,扔東西還不會嗎?」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聽得向武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清平伯說的是九皇子那邊派人送藥材的事。

  向武額頭一下子就冒出了冷汗,對了,他剛才正跟江琬請示這個事兒呢。

  可是,這不是主子還沒指示嘛,他一個管家,有什麼膽子敢隨便扔九皇子派人送過來的東西?

  「是,小的……」他待要說自己這就去扔,可話到嘴邊,到底還是有些怯。

  他們伯府跟九皇子是有什麼大仇嗎?人家送了東西來還要扔出去?

  雖然這東西送得有點奇怪,但是就這麼扔……是不是也太打臉了?

  就算九皇子在京里好像沒什麼存在感,那也是皇子啊。這麼隨隨便便跟一位天潢貴胄結仇,向武是真的心虛。

  向武額頭的汗淌得更歡了,待要硬著頭皮再勸清平伯一句,就聽江琬道:「阿爹,好好的東西做什麼要扔?多浪費呀!」

  眼看清平伯臉色越發難看了,江琬又笑盈盈道:「咱們收了東西,回頭可以給九皇子送銀子去呀,也不算白占人家便宜是不是?」

  清平伯板著臉,就「哼」一聲。

  江琬的第二句話勉強有點算是取悅了他。

  因為江琬說的不是回禮給九皇子,而是送銀子給九皇子。

  光送銀子,那就是買賣關係,不是禮尚往來。

  也算是那麼一點聊勝於無的自我安慰吧……

  清平伯擺擺手,叫向武退下,白露立刻也跟著退下。

  父女兩個而後一起進了煉丹房,清平伯就繞著擺放在丹房中間的丹鼎轉圈,只不說話。

  瞧他這一肚子氣的模樣,江琬好笑又有點心酸,至於心虛……咳,算了,也勉強有點吧。

  到底沒忍心讓清平伯一直生悶氣,江琬清了清嗓子,就放軟了聲音,拖著調子喊了一句:「阿爹……」

  這是撒嬌。

  沒錯,這就是撒嬌。

  江琬本來還以為自己很難撒起嬌來呢,沒想到這一聲甜膩膩的「阿爹」居然還很容易就喊出口了。

  上輩子她其實沒享受過什麼父愛,不但是父愛,就是母愛她也幾乎不曾擁有。

  不被愛的孩子通常也很難撒嬌,不僅僅是因為不會,更是因為不敢。

  明知不被偏愛,誰還敢肆意撒嬌耍賴呢?

  如果對方理都不理,甚至冷嘲熱諷,那豈不是自取其辱?

  孩子也有自尊心,不會隨隨便便自找羞辱的。

  後來長大了,江琬就更不會了。

  可她沒想到,穿越來到這異世,面對著半路而來的便宜爹清平伯,她卻自然而然地就膩乎上了。

  清平伯被她這甜膩膩的一聲「阿爹」喊的,險些當場破功。

  可後來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很快,他又將上翹的嘴角壓下,反將面孔板得更緊。

  江琬能怎麼辦呢?

  當然是再更甜更膩地喊一聲「阿爹」啦!

  清平伯:「咳!」

  他將手抵到唇邊,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努力聚集憤怒道:「混丫頭!女生外向,也不知珍愛自身,救人就救人,還把自己搭進去!」

  說著話,又伸手指住江琬,那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濃郁得簡直都要從他的大鬍子裡頭溢出來了。

  江琬想了想,後退一步,沒頂嘴,就是有點兒不好意思地看著清平伯道:「阿爹,你都知道啦?」

  這問的是,清平伯是不是知道了早上江琬在玄明堂向永熙帝請賜婚的事。

  當然,這不明擺著嘛。

  要不是得了消息,清平伯能在這天傍晚趕回家?

  要不是得了消息,清平伯也不會這樣一幅怪裡怪氣的態度呀。

  清平伯想著,又更氣了:「上回我才同你說過,咱們不是那等名聲大於天的人家。什麼同處一室就要成婚?那不存在的!上回皇上提親,你老子我還拒了呢!結果你這混丫頭倒好……」

  唉唉唉,反正氣死了!

  清平伯想著自己收到金吾衛左將軍岳行雲的時候,對方說的那些話,人家還口口聲聲說恭喜,清平伯就氣得想要吐血。

  他吐不了血,沒忍住又數落江琬:「那九皇子,是什麼好對象嗎?成日戴著面具,獨來獨往的,誰知道有什麼怪癖?你這性子,能受得了與那悶瓜葫蘆一般的人相處?」

  還要再說些什麼,卻沒想到江琬被他一通罵,反而又湊上前來了。

  她還伸手抱住他一條胳膊,輕輕搖起來,又甜膩膩地喊:「阿爹。」

  那調子拖的喲,清平伯好險沒當場打個哆嗦。

  江琬睜著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睛,軟綿綿地說:「阿爹,其實我上回騙了你,是女兒不對……」

  說著,她聲音微微有些怯,語氣也小心起來了,她道:「阿爹,上回在鳳凰莊地下,我就喜歡秦夙啦。他能捨命護我,也能對我專情不二,這世上……不會再有哪個郎君比他待我還用心。」

  清平伯:「……」

  好險沒「嗤」出聲。

  怎麼,你爹我對你的好,還能比不過這臭小子?

  但好歹想起來自己是個老父親,不好跟外頭的某郎君比,這話到了嘴邊,便又說不出口。

  最重要的是,他畢竟是半路當爹,訓起江琬來,底氣不是那麼足。

  又聽江琬說:「阿爹,你放心,是我選的他,不是他選的我。最重要的是,我能這樣大膽,什麼都不怕,就是因為有阿爹你在身後呀。」

  清平伯:「……」

  江琬抱住他的胳膊,將頭輕輕往他肩上靠,緩聲道:「阿爹,不管我怎樣,你都一定會做我後盾,為我撐腰的,是嗎?」

  清平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