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抬手按在眼前老舊斑駁的木門上,一邊緩緩用力,一邊聚氣於雙目。
她打開望氣術的時候只是想,若屋中人有什麼病痛,她動用望氣術,也好快速予以診斷。
可視野變化後的一瞬間,她自己卻先震驚到了。
她看到了什麼?
一道幽幽黑光如細煙指天,便在眼前屋中竄伸而出。
門還沒打開呢,江琬目視黑光,就感覺到了一種難言的不適。
一股幽冷的寒氣,順著江琬貼在木門上的手,就直往她肌骨間鑽。
江琬連忙縮手,體內真氣搬運,這股寒氣便似塵灰遇到流水,瞬間被沖刷而去。
江琬悄悄鬆一口氣,這一瞬間她體悟到,自己的真氣雖然總量不多,聚集在丹田中恰似清水一杯,可這一杯清水,竟又仿佛有千鈞之重。
這杯重水流動時可以活潑輕盈,可當遇到危險時,它又能立時動雷霆之威。
乾坤離恨經的真氣屬性,本身就自帶一股霸道!
可即便真氣霸道,江琬又畢竟只是初學。
最重要的是,她對這個世界一切神秘之物都還了解不夠深刻。
她也不知道,通過系統簽到,算是練成了乾坤離恨經·坤元篇第一層的自己,在這個世界到底處於什麼水平。
這個屋子裡又到底是有什麼古怪,這種古怪是她可以解決的嗎?
沒等江琬權衡清楚利弊,屋中的孩子似有疑惑地發聲:「姐姐?」
片刻,他又驚呼:「娘!」
江琬凝目再看,透過緊閉的門扉,她看到了,那縷黑光之下,還有兩道灰白煙氣。
那是人的生機與氣運!
這兩道氣運高低不同,高的約有一尺,淡淡的灰白中纏繞著一縷黑光,黑光底下又似有一道隱約的紅芒在與之對抗。
矮的那道卻不過只有寸許長,顏色灰多白少,黑光纏繞其中,不斷侵襲。
它在快速縮短!
屋中確實有人命在旦夕,若再無轉機,只怕頃刻便要消逝。
江琬不再遲疑,立刻真氣一吐,將門推開。
進門先入眼的是雪洞洞一般,家徒四壁的一間屋子。屋角堆著不大的一堆乾柴火,一個瓦罐被棍子架起來,底下捂著半熄的火堆,一股藥味從瓦罐處飄出。
江琬視線轉向右邊,那邊側開了一扇門。
剛才那孩子的聲音就是從這間屋子裡傳出來的。
江琬快步走過去,體內真氣運行,望氣術也不敢停止,同時,她快速掀開門帘。
屋中一切瞬間呈入她眼中,沒有遮掩。
只見小小一間屋子,靠牆一張木板床,床上躺著一名面如金紙般的婦人。
天氣寒涼,她身上蓋的卻只是幾件破衣,一名五六歲模樣的男童跪坐在床邊,正握著她的手,滿是急躁與無措的樣子。
屋中場景也沒有如江琬方才發散聯想的那般,有什麼詭異。
只一點,黑光更清晰了!
江琬視線搜索黑光來源,一眼便看出,那黑光竟是從婦人床邊柜上,一座造型奇異的神像擺件處傳出。
這神像做人形雕刻,一顆頭顱,相對著生出兩張面孔。
一張面孔上神情喜悅荒誕,另一張面孔上卻滿含憤怒掙扎。
它還有六條手臂,兩手指天,兩手指地,中間兩手環抱一枚葫蘆形小瓶。
底座處則伏著一隻猛虎,神像騎乘猛虎,威風凜凜。
江琬一眼看過去時,那生著憤怒表情的面孔竟忽似活了般,凸出的眼球仿佛對著江琬轉了轉。
「吼——」
依稀似有猛虎吼聲。
江琬心下一跳,再定睛看去,只見一縷黑光自那神像處陡然分出,便對著江琬激射而來。
這一刻,不論是徐翁教授的擒龍控鶴,還是秦夙留下的歲寒劍訣,皆自江琬心頭快速滑過。
她並指做劍,避無可避,迎難而上。
「歲寒當舞劍,風雷知氣節!」
真氣涌動,寒意蕭殺。
江琬劍指上挑,胸臆間忽一聲喝。
轟——!
這不是她咽喉聲道能發出的聲音,更似破曉雷鳴。
黑光被破開,如冰雪被消融。
江琬腳下風動,身形微閃,片刻間追溯黑光來到神像旁。
她的劍指仍未力盡,便自上而下,順勢縱劈。
「咔嚓!」木質的神像從中裂開。
旁邊孩子發出一聲驚呼:「啊!你……你做……」
他是想要問「你做什麼」的,可隨著神像的裂開,他身旁床上躺著的婦人竟也忽地大喝一聲:「啊——!」
男孩連忙轉頭又去看母親,卻見婦人一個打挺,竟直直從床上坐起了身。
「娘!」孩子驚喜至極,也顧不得再追究被江琬劈壞的神像了,急忙就去扶自己的母親,又歡喜地問,「娘你醒啦?你是好了嗎?」
這邊江琬只覺手上一股微微的反震力量傳來,她後退一步,借用擒龍控鶴的秘訣很快卸力。
同時,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你破除負能量邪物一件,自由點+2。」
系統把這東西叫做「負能量邪物」,還給了兩個自由點。
兩個!
江琬:「……」
就,甚是喜悅。
她其實是還有一瞬間沒能回過神來的。
方才一切發生,說來話長,實則不過電光火石間。
江琬早先如何小心猶豫不提,其後也著實是做好要與這神秘物件大戰一場的心理準備了。
哪想到,對方竟然就是這樣的「不堪一擊」呢?
她一個新手,自以為的菜鳥,居然還打出了碾壓局?
江琬微微握拳,感受著體內真氣的靈活流動,還有點恍惚:到底是對方其實真的弱渣,還是她,確實太低估自己了?
旁邊,起身坐在床上的婦人又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孩子只是焦急地連聲喊「娘」。
婦人就「哎喲」一聲:「這位……哎……」
她連連換了好幾口氣,才終於把話完整說出口:「小娘子……女俠?」她又有點小心地換了稱呼。
「多謝你救了我……」一句話說的,氣息微微。
江琬轉頭看她,只見她頭頂氣運顯示處,黑光消散,她本身所有的灰白氣運則終於不再持續往下跌。
但寸許長的氣運也並不增長,因而她此刻也仍然是很虛弱的。
江琬先問一句:「你知道是我救你?」
她覺得有點奇怪,婦人既然認為是江琬救了自己,那顯然她就該知道剛才被江琬打破的邪像是有問題的。
既然知道有問題,她怎麼又還把這東西擺到床頭邊上呢?
一邊問,江琬同時將目光下移,開始仔細觀察婦人的臟腑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