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江忽悠:一切如我所料

  江琬要寫信給清平伯!

  尤其她還想直接寄到羽林軍去,這個想法對劉媽媽而言,是驚世駭俗的。

  她硬是懵了好一會兒,才小心道:「小娘子,主君並不管內宅事,府中諸事,主母管一半,大事則皆有老夫人擬定。若是越過老夫人,卻尋主君,只怕不好。」

  簡單說,她怕清平伯不理內宅,回頭老夫人跟江琬生氣,清平伯又不管她,那江琬可怎麼辦?

  畢竟,進了內宅,就是要在內宅兩位女主子手底下討生活的。

  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清平伯他是家主沒錯,可他理你嗎?

  江琬輕笑一聲:「媽媽又忘了,我得了柳先生傳承之事麼?」

  劉媽媽「哎」一聲,也笑了:「實在是此事玄奇,老奴還總不習慣呢。」

  又道:「既如此,那徐翁與秦郎君也都是奇人,偶遇了這二位之事,對著府里不好說,對主君,卻沒甚不好說的。」

  其實也就是說,伯府里的其他人,尤其是老夫人,她先入為主就對江琬有幾分不喜。

  她是內宅的大家長,有她這個標杆在,府中眾人還不紛紛以她為馬首是瞻?

  對著江琬諸多挑剔,那是題中應有之義。

  劉媽媽是真怕江琬承受不了內宅的諸多非議。

  她是身在觳中之人,尤其能體會到內宅中的風刀霜劍,是怎樣殺人於無形的。

  所以她心心念念,才總希望江琬再和順些,低調些。

  最好收起她滿身的稜角,順應內宅的規則,如此方不至於傷人傷己,這豈不是更好?

  這就是根本上觀念的不同了,江琬知道,要想一時半會就扭轉劉媽媽這種思想是不可能的。

  她也不急,往後時日一長,劉媽媽自然便能知曉,在她面前該怎樣說話做事了。

  江琬只說:「徐翁與秦郎君之事,我希望劉媽媽不要再同其他任何人提及。包括我父親,我也是不會說的。」

  劉媽媽不解:「這……是為何?」

  江琬道:「這二位本領非凡,卻操持小舟,遊蕩望河。我問往後該如何尋二位,徐翁卻答有緣自見。可想而知,他們根本不願見閒人。」

  又說:「若二位身份上有什麼隱情,你我卻將他們的所在隨意吐露,再引出其它麻煩,豈不是恩將仇報?」

  其實直到最後分別時,徐翁也沒有真正吐露過自己跟秦夙的真實身份。

  江琬能知道秦夙名叫「秦夙」,也是因為有系統提示。

  徐翁可從頭到尾都只說過自家郎君姓秦,至於是什麼「秦」,又從哪兒來,要往哪兒去,他卻是半點不露的。

  劉媽媽也很靈醒,當即肅然道:「小娘子所言甚是,奴婢絕不亂說。」

  「如此甚好。」江琬道,「先前所說,上稟家主,厚禮報答,且當空話罷。想必這二位也不在意的。」

  「……」劉媽媽,「也是,奴知曉了。」

  徐翁若在此處,只怕便要笑話江琬是個「小無賴」了。

  不過江琬沒打算讓清平伯幫忙報答,卻不代表她自己不想報答。

  只是這種話,她不覺得非要在這個時候說給劉媽媽聽而已。

  劉媽媽另有一番憂愁:「羽林軍內,管制森嚴,只憑伯府名帖,再無其它信物,奴只怕還很難將信寄進去。若實在想寄,說不得還需大筆打點。」

  還是那句話,她們窮啊!

  江琬倒不怕這個,只說:「今日是天時已晚,權且拿了媽媽的金鐲子當錢花。既然錢不夠使,明日我想法子掙些便是。」

  這大話說的,要換個人在這裡,劉媽媽是真要撅回去的。

  可面對如今的江琬,劉媽媽卻莫名有些打怵。

  她訕笑兩聲:「小娘子今日救的那位小郎君,可知是哪家的?」

  話題轉得有點快,江琬「嗯」一聲,說:「哪家?」

  劉媽媽道:「奴與那門前的綠衫子丫頭說話時,聽她報家門,那是建州刺史家的小郎君!」

  江琬不意外劉媽媽能探到這消息,只道:「媽媽想說什麼?」

  「小娘子當時若非走得太快,」劉媽媽有些遺憾道,「他家總要感謝一番的。到時,請他家幫忙捎信,更或者送我們回京,豈不便宜?」

  當時劉媽媽是不知道江琬救了人家的小郎君,江琬剛從錦繡天衣坊出來的時候也沒跟她說太清楚。

  劉媽媽還當人家小郎君是自行好轉的,又怕萬一江琬在裡頭闖了什麼禍。因此當時江琬說要走,她也便立時跟上。

  若早些知曉江琬其實是做了好事,劉媽媽是真要建議她趕緊向人家求助的。

  劉媽媽又道:「如今你我走都走了,若再回頭去相求,倒也並非不成,只是……有些折顏面。」

  隱隱有點嘆息的樣子。

  劉媽媽也是要面子的啊,別看建州刺史主政一方,大權在握,可他們家伯爺主管羽林軍,更是天子近臣,簡在帝心。

  清平伯還有爵位在身,建州刺史韶學義卻只是英國公庶子;清平伯是京官,韶學義是地方官。

  這要換個場景相遇,劉媽媽還真不必奉承他們。

  無奈人有落魄,該低頭還得低頭。

  劉媽媽正思量著自己要怎麼厚著臉皮上門去「挾恩求報」一回,卻聽江琬道:「媽媽以為我當時為何即刻便走?」

  劉媽媽愣道:「小娘子難道不是高風亮節?」

  江琬還真是高風亮節。

  別說有自由點的獎勵了,就算沒有獎勵,碰到一個孩子被異物嗆喉,在生死邊緣掙扎,江琬也不可能不救。

  她也不圖人家回報,救孩子的性命,只是良知未泯罷了。

  不過眼下卻不能這樣跟劉媽媽說。

  江琬神秘道:「我早便看出他們身份不凡,救人以後即刻便走,也正是因為不願在人前留下貪圖回報的印象。」

  又微微笑:「劉媽媽你既然知曉那是建州刺史家,也應當能猜想到,這建州城中,只有他們不想,但凡他們想,又豈能尋不到你我所在?」

  末了江琬道:「他家若當真有心,自會親自登門,前來相謝。」

  最後露出一個成竹在胸的笑容。

  劉媽媽頓時恍然,是啊,這樣一來,可不比當時留在那裡還要顯得高明得多麼?

  到那時,便該是人家求著來報恩啦!

  一時之間,劉媽媽再看江琬,那真是無限景仰。

  江琬:「便歇息吧,養足精神,明日且有事忙。」

  劉媽媽連忙應是,當下往床上一躺,心神安定,即刻便睡,再不復此前輾轉反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