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應付你爸！你說你爸盯你盯那麼緊幹什麼？在這裡我們就算學得好了，又能怎麼樣？！還能出去不成？！」

  周棠沒有回答這抱怨的話，「我先走了！」

  不等同桌跟上腳步，她先衝出班級門口，消失在人流之中。

  同桌大步趕了幾步，「嘿，這傢伙跑得怎麼快幹嘛？我們回家的路不都是一條嗎？」

  周棠穿梭在人群之中，左轉右拐的甩掉了同學，這才緩步下來，沿著街道行走。

  她身處的地方和一般城市街景沒什麼兩樣，只是少了汽車，也沒有綠化樹木。

  路上的人大多選擇步行或是騎自行車，還有一種她從沒見過的交通工具。

  看起來是小型可再生清潔能源的代替步行的工具。

  周棠只多看幾眼，一輛迷你小車停在她跟前，只有一間小室，室內一張軟椅，卻有機械聲音從中傳出來，「女士，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周棠見周圍時不時也有人鑽進小車裡，便大膽踏出第一步，鑽了進去坐好。

  「女士，請繫上安全帶！」

  「哦哦！」周棠左右觀望，在類似於一般汽車座位的側邊發現安全帶，她用力扯出安全帶系好。

  「女士，我們出發！」

  周棠眨巴眨巴眼，這無人駕駛的小車似乎忘記了最重要一點，「你怎麼不問我要去的地方？」

  機械聲音傳來，「女士，你的家庭住址是河山洞平地樓187號。你父親的工作單位是維修三部門。其他娛樂場所暫時不對你這類還未成年的人開放，如要前去，需要家長陪同！女士，你是想去找你的父親？」

  周棠搖頭拒絕，「不！直接送我回家。」

  小車快速啟動，平穩地在馬路上行進，左閉右閃好不靈活。

  周棠不由在心裡嘖嘖稱奇，無人駕駛技術已經發展成熟，所以…

  她抬起頭左右觀察，見車內除了無人駕駛、車廂內空間緊湊，感覺上動力不錯，安全性能不錯…

  她把目光移出車內，望向車外。

  天空依舊是藍天白雲，道路兩旁的設施齊全，只不過沒有了行道樹、花草的裝扮。

  「唔，現在是幾點了？」

  「下午五點四十分！」

  這話一出，天空大變樣，在西邊有一火紅的太陽慢慢地低垂下落，暈染半邊天空火紅，連帶著雲彩也絢爛多姿。

  街頭街尾的人們對這景色熟視無睹，只腳步匆匆。

  小車掠過，在連續幾次左拐右轉後，進入名為河山洞地界，又「哼哧哼哧」往上開了一陣來到平地樓，從一號飛過直往187號去。

  最後小車平穩停在187號門前。

  用時極快，前後不到五分鐘，周棠推算要用腳走，得二十多分鐘。

  「女士，目的地到了。請下車，祝你生活愉快！期待下次相遇。」

  周棠解開安全帶道了句「謝謝！」背起書包利索下車。

  等她站定，正要提怎樣付錢的事。

  小車「咻」地一下倒退幾米，一個大轉彎消失在平地樓這一帶。

  周棠目送小車離開，轉頭目光定格在187號上，她上前一步試著推開房門，房門被鎖住紋絲不動。

  隔壁間有人坐在大門口笑問，「是老周家的閨女啊！今天怎麼坐那小車啊？！嗨！你這小閨女不知道行情，坐一趟那小車的錢都能抵上三天口糧！」

  不等她反應，又一頓噼里啪啦道，「這男人帶著小閨女就沒那麼的精細，不過你爸有工作有工資又只養你一個！你媽…」說著說著鄰居不吱聲，像是觸碰到了禁忌。

  鄰居自己emo轉過頭去。

  周棠也樂得不回應，她伸手上下翻找衣服褲子口袋，只摸出幾張餐巾紙，她扯下背上的書包挨個翻找起來，最後在書包最里側的小袋子裡找到了一把黃色金屬鑰匙。

  她手握鑰匙輕輕插入孔中，旋轉一扭，房門應聲而開。

  周棠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趕忙踏入房間，帶上房門，在房門側邊摸索到了電燈開關。

  明亮的白燈照亮整間屋子。

  這一入戶就是客廳，客廳邊連著一間小小的廚房，廚房裡只有簡易的燒熱水的爐子和水壺，其他炒鍋、燉鍋一概沒有…

  客廳再往裡是兩間小房間，側旁還一間黑暗的衛生間。

  此時屋子裡沒人，也能讓周棠挨個看過去。

  她隨意擰開一間房間的門把手，入目是一片極簡風…

  灰黑白三色調占據她全部眼球，可喜可賀的是這間屋子還有一扇窗戶，窗前是一張木桌，木桌上是堆積整齊的書本…

  書桌旁邊是一張單人床，床上的被褥折迭整齊，在靠牆邊則有一個小柜子，這些就是這間房間裡所有。

  周棠定睛朝外望去，又是幕布…

  實時模擬外頭的景色，灰暗的天空，夕陽最後一絲影子也全都不見。

  周棠深吸一口緩慢退出房間，將門鎖好，走向另一間房間。

  另一間房間的布置就稍顯歡快，用上了草綠這種明亮的顏色，窗台上還放有塑料假花束，一朵朵明艷亮眼的小花讓小小房間充滿生機。

  但其實兩間房間的擺設都一樣，只有簡單的三樣家具。

  她單肩背著書包走進去，隨意帶上房間門，「咔噠」一聲落鎖。

  她徑直走向書桌，把書包往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身上外套一脫，斜斜地靠坐在椅子上，讓自己放輕鬆。

  窗子還是一塊幕布，和隔壁房間的景色沒什麼兩樣。

  周棠伸手在書桌上一陣摸索，最後從抽屜內側翻找出一本日記本。

  日記本上儘是一些苦悶的情緒宣洩，其中零星夾雜著對母愛、對自由的渴盼，以及對未來的茫然。

  周棠囫圇把日記本看了個遍，最後重新放回原位。

  她對我指尖依次在書桌上粗糙的小書架上書本脊背處一一滑過。

  在角落裡翻找出了一本歷史書。

  她想現在沒有什麼能比一本歷史書更讓她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歷史上的記載並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確，但是也能了解個大概。

  周棠靜下心神慢慢地翻看史書……

  周棠看完這一本書，說實話是不大滿意的，其中很多內容都是一筆帶過。

  周棠心裡琢磨著這些事，耳朵微微一動，她聽到了門外從客廳處傳來的開門聲。

  她回過神來，看向桌子一角擺放的古老鬧鐘，其上顯示已經臨近晚上八點了。

  看書一投入，時間走得飛快，一連過去兩個小時。

  她的肚子「咕咕」叫喚，是餓了！

  這時房間門傳來「咚咚」敲門聲響，「棠棠！是爸爸！抱歉啊！爸爸今天回來晚了！」

  「你餓壞了吧！爸爸給你帶回來了好吃的！你快出來吃吧！」

  「哦！今天爸爸還請了你程叔叔一起回來吃飯，你穿戴收拾好就快出來吧。」

  這「程叔叔」，讓周棠莫名有些無語凝噎，不會是她想像的那個程叔叔吧？！

  摸著餓扁了的肚子，她披上一件外衣就打開房間門。

  入目就是一青年男子端坐在客廳的椅子上，一中年男子在客廳一角屬於廚房的位置忙碌著燒水。

  青年男子一見她就露出一抹微笑，張口卻不出聲，「周棠！我是程牧！」

  周棠卻不失禮貌地喊了句，「程叔叔，你好。」

  程牧臉上笑容消失，明明看起來現在的他比她大不了幾歲，卻莫名擔起「叔叔」。

  「周棠，你好！」

  周父聽到聲音迴轉過頭，滿臉歉意，「棠棠，你出來了！」

  「對不起啊，棠棠，今天是我晚了！你一定是餓壞了吧！我把這些熱一熱，我們就和你程叔叔一起開吃！」

  「程牧啊！今天你也別客氣！在我家你就用筷子大口大口夾著吃！唉，今天還好是你幫了我的忙！不然啊…」又不忘招呼程牧。

  「周大哥，我只是幫了你一個小忙！」程牧真的只是順手幫了周父一個小忙，本來在周父邀請他一同回家吃一頓他是拒絕的。

  結果他一轉頭就聽見周父念叨自己還在讀高中的女兒棠棠的事，他靈機一動轉頭又答應下來，和周父一起回家吃飯。

  周父嘆了口氣，「對你來說是小忙，對我來說就是大忙啊！」

  程牧微笑客氣回了幾句話。

  「哎，棠棠！你看你程叔叔就是最近新來我們維修部的，你也不要以為在這讀好書沒什麼用！爸爸還打算你女承父業！這才能有依有靠。」

  面對時刻的教女情形，周棠是默不吭聲，程牧是一言不發。

  好在周父還得擺弄熱水壺燙罐頭，手忙腳亂，沒空再繼續說教。

  周棠和程牧面面相覷好一會兒，周父端著熱乎乎地還冒著咸香熱氣的罐頭上來，周棠起身去幫忙。

  卻被周父輕輕推開，「棠棠，你在客廳坐著吧，爸爸來端菜肉和飯，你細胳膊細腿別燙傷了手。」

  周棠剛坐下，程牧則很有眼色地站起來，來到周父身邊，「周大哥，我來幫你。」

  「欸欸，程老弟你是客人，怎麼能勞煩你呢？！來來來，你坐好，我來我來。」

  一頓忙乎，周棠終於在這小小客廳里吃上了晚餐。

  入口即化的咸香牛筋，配上粒粒分明的大米飯，格外地讓人胃口大開。

  吃飯的功夫可沒人說話，就連嘮叨的周父也不例外，只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塞伴有牛肉湯汁的米飯。

  一頓飽腹後，周父很高興地看著桌面上的空罐頭，語氣略帶流連，「這還是我儲藏存了好幾年的牛肉牛筋罐頭，今天也算是物盡其用！讓我們大家都吃的開心滿足。」

  周父轉而又問道，「棠棠，你今天怎麼想起來坐那無人迷你車？你不是討厭小車開得太快、繞來繞去讓你頭暈？」小車能夠自動識別坐車的人，並且能夠自動反饋帳單。

  周棠捧著水杯慢慢地吹涼熱水，想也不想回答，「今天不想走路了，偶爾坐一坐，也不會那麼難受。就是隔壁的阿婆說小車費錢，可以抵好幾天的口糧。」

  最後一句唉聲嘆氣，好像是做錯事了。

  周父聽了直接道，「累了就坐，別聽你武阿婆的話，他們家人多，一家子吃都顧不上來，哪還有什麼錢去坐小車，我們家就不一樣了，爸爸的工資養你一個綽綽有餘！爸爸只想讓你開心快樂每一天。」

  周棠點點頭，瞄了程牧一樣，「隔壁阿婆還說了我媽。」

  周父臉色直接一個大變樣，從吃飽飯的懶洋洋、臉色紅潤有光澤，到現在的冷臉，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棠棠！好孩子！你別聽她胡亂說！我們說好了，等你年滿十八歲成年了，爸爸再和你好好談一談關於你媽的事！外人說的關於你媽的事都不算數！你也別在心裡瞎猜。」

  周棠冷靜道，「…爸，再過兩天，下周一我就十八歲了。」這生日還是從日記本上瞄到一眼，記在心裡。

  靜是周五，明天是周末，連續休息兩天。

  下周一就能揭開謎團？

  周父是一愣，接著如同閃電雷擊劈頭蓋臉地往他身上一擊，他整個人的氣勢漸弱，有一些神思不屬，眼神飄忽不定，「我知道了！再過兩天，讓我緩一緩。怎麼這麼快呢？一緩就剩兩天了。」

  程牧見狀，現在吃飽喝足也不能硬留下來，記住了周棠在哪，明天再約就好，他看了周棠一眼，給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當即起身告辭。

  周父卻挽留，「程老弟，維修三部的宿舍我知道，又破又遠，現在時間也晚了，今晚不如你先暫時住我家吧！」

  周父站起身環顧四周，他和周棠房間裡只有單人床，客廳里沒有沙發，只有簡單幾張椅子。

  「你睡我房間，我睡客廳！」周父躲避似的從要告訴周棠媽媽走出來，立刻給程牧這個新晉老弟安排妥當。

  「不用！不用。」程牧推拒的不走心，最後順理成章地被周父推進了他的房間。

  程牧眼睛落在書桌書架上，一堆書整齊堆積上去，有些書的書頁還能看出磨損的痕跡。

  顯然擁有者很愛惜這些書籍。

  周父見程牧看到那堆書，難免有些老臉微紅，「程老弟，你有想看的書，就自取啊！」

  周父從房間裡抱出一床被子，鋪在並排擺放整齊的椅子上…

  周棠見狀也不打擾，轉身去衛生間洗漱，返回自己的房間休息。

  窗外的景色徹底暗下來，難得的是黑色幕布上還閃爍有幾顆明暗交替的星星，不至於過於單調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