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明媚,透過玉蘭樹灑下斑駁的光影。
樹下的執道聖君長發披散,遮了大半張臉,零零碎碎的光圈撒在他身上,到處都是不規則的痕跡,若他醒來,看到那些不對稱不完美的光影,會不會氣得火冒三丈。
還有,他歪倒在那裡的樣子,屬於衣衫不整,坐沒坐相?
阮玉拿留影石記錄下來,打算等聖君醒了問問他,你這算不算違了規矩,該不該罰!
等記錄下來後,阮玉嘆口氣,簡單洗漱一番後就坐到了桌前,拿出了驚鴻照影鏡。
接著取出剛拿到的靈石,丟進去,聯繫遠在玄天門的爹爹。
剛一接通,阮玉就急忙道:「爹,我做了個夢,夢到你古古怪怪的說話呢。」
「《阮公解夢》上說是大吉昌,諸志易成,百事安泰,身心健康,得享長壽富榮,但因火力過大,提防火災或燙傷之險,若無凶數,則可免憂慮……」阮玉對爹的那本解夢之書倒背如流,這會兒直接背出來裡面的詳解,又說:「可我總覺得有些不對,爹,你怎麼看?」
阮一峰眼皮直跳,他咳嗽一聲,說:「夢由心生,想來你是擔心我,才會夢到這些。」他那解夢之書全是胡編亂造,十個夢境有九個都是大吉,畢竟那些來算命解夢的都想聽個好的,也就阮玉深信不疑。
「你的夢確實有預兆啊,爹爹最近身心健康,修為大進,就是剛剛不小心,又被金烏流霞給燒了頭髮,然後呢,我手頭很緊,你都有靈石用鏡子了,是不是宗門月俸發下來了?」
阮一峰又想騙女兒靈石了!
在鏡子亮起的同時,掌教李蓮方就已經坐到了鏡子前,聽到阮玉說夢還提心弔膽地擔憂了一陣,怕阮一峰說出什麼不好的話增加阮玉的心裡壓力,好在他沒說什麼,只是想方設法的拐騙阮玉那點兒上品靈石。
這小丫頭若是在外面,或許被她爹賣了都還要幫著數錢。
之前阮玉想靠聖君的臉賺靈石,他還覺得她膽大包天,如今看來,她不是膽子大,而是傻白甜。也是,隨時隨地都哭得眼淚汪汪的小姑娘,怎麼可能膽大嘛。
因為傻,才信了那毫無根據的《阮公解夢》,認為夢境裡的一切都是好兆頭,因此不怕。
仙雲宮的弟子在凡間還買了幾本《阮公解夢》回來,他已經看過了,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居然也有人信。
鏡子裡,阮玉軟綿綿的聲音響起:「我一會兒就給你寄過來。」
李蓮方:這樣的傻姑娘,能有什麼壞心眼兒呢?
她雖然出生在小鳳村,身世離奇惹人懷疑,但李蓮方下意識就覺得,阮玉是值得信任的。
阮一峰:「我最近開始跟師父學占卜,用靈石的地方很多。」
他退後,在身上摸索一陣,掏出個破破爛爛的東西遞到鏡子前:「我昨夜剛試了一次,想看看你的命軌和姻緣,你猜怎麼著?」
阮玉瞧著那破破爛爛的陣盤,幽幽道:「你學藝不精,盤子炸了。」
阮一峰尷尬地笑了一下,「反正就是很費盤子,很費靈石啦。」其實還有點兒費小命,昨夜若非師父出手,他恐怕就被炸死了。
不過這也說明,他這閨女身份確實不一般,命盤被迷霧遮掩,輕易無法勘破。
阮玉:「知道了,以後一有靈石,我就給你送過來。」
阮一峰笑眯眯地點了下頭,又說:「雖說沒測過什麼命軌姻緣,但我發現,我身邊有一物,你如今正需。」
在一旁偷聽的李蓮方聞言,一下子坐直了,這阮一峰不是才接觸玄天門那些命理玄術,竟然能說中?
他們自看到金烏流霞之後就一直想跟小道君交換,但旁敲側擊了幾次,對方都沒有應允,如今阮一峰主動提出來,不知道能否有點兒轉機。
就聽鏡中的阮一峰又說:「我不知道是什麼,打算今天來問問師父。」
「等我弄清楚了,就想法給你寄過來。」
阮玉:「嗯。」她爹有時候就是會神叨叨的,阮玉也不以為意,跟爹聊完,阮玉就抱著聽音下山去了梨園,等到了梨園,她看到洛驚禪正在餵狗……
元寶今天沒變人,嘴筒子上也沒帶嘴套,正趴在地上啃骨頭。
那骨頭比它身子還長,看起來應是什麼高階靈獸的骨頭,骨頭上只有一絲絲肉沫,它也咬得格外起勁兒。若是人形啃起來,那模樣不曉得有多辣眼睛,阮玉立刻理解為何元寶不變人了。
阮玉老遠就跟洛驚禪打招呼:「洛道友,也在呢。」
洛驚禪回頭,唇角微勾,笑容一點一點兒綻開,如枝頭花苞,在春日暖陽照耀之下,倏地盛放。
他見到我這麼高興嗎?
阮玉心頭咯噔一下,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小魔君,難不成心悅我?
他與執道聖君還纏著姻緣線呢。
視線從洛驚禪手指上瞟過,阮玉確定那線還在,腦子裡又演上了。
愛恨情仇,多角戀愛,你誤會我,我誤會你。
任何阻擋在有情人中間的絆腳石,在話本里最後都沒有好下場。
她絕對不能捲入其中。
阮玉面帶微笑的走到洛驚禪面前,「最近恢復得如何,今天精神不錯呀,都能來梨園玩了。」
洛驚禪則皺眉道:「玉蘭樹沒跟你說麼,我新收到了一些吃食,特意拿來梨園分享。」
他頓了一下,又說:「可能它忘了吧。」
剛說完,阮玉懷裡的聽音就用葉片撓她掌心,眼看那喇叭就要張開,阮玉一把將喇叭給捏住,說:「嗯,聖君喝醉了,它忙著照顧聖君呢,應該是忘了,還好我自己來了。」
可不能暴露聽音的真正能力,她還要靠聽音來弄清楚真相呢。偏偏聽音限制那麼多,一旦暴露出去,想要探聽到有用的消息就難了。
回去了還是得認主,到時候直接識海就能交流,不像現在,她還得捏住小喇叭,免得它說漏嘴。
阮玉笑吟吟地在桌邊坐下,「正好餓了,有什麼好吃的呀?」
洛驚禪就將準備好的吃食從食盒裡拿出來,很快就擺滿一桌子。
阮玉又喊小紙人把離雲給叫了出來,元寶也變成人形,正要動筷子,被離雲一瞪,她委委屈屈地將筷子放下,櫻桃小口不滿地嘟著,翹嘴上能掛個油壺。
然而離雲無視了她的委屈,說:「有骨頭啃就不錯了,你忘了,你還不能吃太多東西。」
元寶傷心地嗚了一聲,徑直拿過嘴套,扣在了她巴掌大的小臉上。
離云:「……」
他是不是太狠心了?這麼想著,離雲說:「只能吃一點點兒。」
元寶狂點頭,身後仿佛有看不見的尾巴在瘋狂甩動,都捲起了小旋風。
此後,四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聽音好幾次撓阮玉手心,阮玉都一一記下,等回到艸齋,她才問:「洛驚禪他們說了哪些心口不一的話?」
聽音都快不記得了。哪曉得阮玉居然把它每次撓手心時,旁人說的話給重複了一遍。
聽音:你記性真好。
阮玉:「來來,他們說這話時,心裡想的什麼?」
聽音:「洛驚禪覺得玉蘭樹是故意不告訴你的。」
聽音:「他跟你講魔淵的事情,心裡在想,等你到了魔淵,帶你一起去看。」這個好像聽起來沒什麼問題,阮玉說:「繼續呀。」
聽音:「他說食靈兔好吃,讓你多吃一些,不夠還有的時候,想的是,你更好吃。」
阮玉一愣,什麼叫我更好吃?
這話叫她毛骨悚然,洛驚禪竟想吃她!
仔細回想起來,當時她認真吃兔子的時候,洛驚禪好像一直盯著她看,難不成,在他眼裡,她就跟只兔子一樣?
聽音:「他勸你喝酒,你拒絕的時候,他說行下次再喝,心裡想的是你在山上被執道聖君灌得不省人事,現在卻滴酒不沾,分明是認為執道更為重要。」
阮玉:……
這洛驚禪腦子裡戲比她還多呢,什麼亂七八糟的,她什麼時候被執道聖君灌得不省人事了?
明明是執道聖君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好嘛。
其他的話都沒什麼特別的信息,阮玉想了想,又問:「我睡著的時候,執道不是在我房裡,他有沒說什麼假話?」
聽音搖頭:「我這實力,怎麼可能窺探執道聖君內心。」
阮玉:……
合著你還有這麼大一個限制,你居然都不說。
要你何用?
最終,阮玉還是跟聽音締結了個平等契約,畢竟,它多多少少還是有點兒用處。不結契,她也得養著它,肯定還是結契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