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撒嬌

  大局為重?

  逢歲晚腦子裡又蹦出了這幾個字。閱讀

  身邊的阮玉已經貼心地仰起了臉,那巴掌大的小臉近在咫尺,他能從她的眼眸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

  紅唇鮮嫩水潤,像是樹上的紅櫻桃,叫人忍不住想要採擷。

  逢歲晚受了蠱惑,低頭靠近,頭挪動少許距離,好似腦子裡有什麼東西晃了一下,震得逢歲晚理智回籠。

  他剛剛真是腦子進了水,竟然真的想親她。

  阮玉當這是夢,所以無所顧忌。可他不行,他在夢裡是莫問,在現實,則是執道聖君逢歲晚。

  牽手已是迫不得已,若當真親了阮玉,他總不能裝作無事發生。

  執道聖君跟一個十幾歲的少女結成道侶?一想到那個畫面,逢歲晚就腦仁兒疼。且不說天下人將如何議論,他自己心裡頭都過不了那一關。

  邋裡邋遢、舉止輕浮、自由散漫、站沒站相、坐沒坐相……

  她身上那些缺點,他一條都看不下去。與這麼個女子結道侶,逢歲晚眼皮直跳,他一個活了三千六百多年的化神期修士,只怕會被阮玉給活活氣死。

  不能親!

  逢歲晚別開視線,不再去看那微微嘟起,顯得更加飽滿的紅唇。

  阮玉沒等到莫問主動。

  她臨時認的姐姐陸棉雙手抱在胸前,正優哉游哉地看好戲。

  阮玉:「我家夫君害羞。對了,姐姐他叫莫問。」

  此話不假,陸棉也注意到這莫問臉頰飄紅,他皮膚蒼白得過分,飄上一點兒紅暈就格外顯眼,像是晚霞透過雲層,分外旖旎。

  調笑的話到了嘴邊,突然想起這白得的妹夫實力強悍,陸棉又將葷話默默咽回肚裡,說:「我就不打攪你們了。」

  阮玉哪能放過這個機會。

  她連忙踮起腳尖兒,飛速往莫問臉上啄了一口。

  逢歲晚深吸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夢主在一旁看著,他不能去擦臉。

  他的臉上,定然沾了她的口水。

  他都感覺到了她的舌尖兒,這人屬狗的麼,親上來的時候,還用舌頭舔了一下?真是……

  想說令人作嘔,但逢歲晚發現他此刻並無想像中那麼反感。他開始糾結現實里是否要承擔責任的問題了。

  阮玉:「你臉好紅。」

  逢歲晚唇角抿成一線,一聲不吭。

  阮玉又說:「像猴子屁股。」

  逢歲晚徹底轉過身去,背對阮玉,用他倔強的背影告訴她——我不想理你。

  阮玉跟陸棉說:「我夫君哪裡都好,就是臉皮薄。」

  陸棉:「我家裡人過來了,我先走一步。」說完,陸棉轉身,一步跨入混沌中。

  沒了陸棉,周圍的環境又是一變,頭頂是藍天白雲,腳下是絢爛花海,環境優美,正適合他們過二人世界。

  阮玉轉到莫問身前,她剛過去,就看到莫問又要轉身。

  阮玉急忙道:「夫君我知道你臀兒很翹,不需要用他一直對著我,不然我怕我手癢想拍。」她可不想一直盯著背影看,因為看著背影,總覺得下一刻他就會大步離開,消失在她夢裡。

  逢歲晚僵在原地,猶被雷劈。

  他臉更紅了,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

  「夫君、夫君……」阮玉纏著莫問不放,「你攬著我的腰,帶我轉圈圈飛吧。」她看的話本子裡,經常有英俊帥氣的男修接住被欺負的貌美女子,兩人在空中轉了幾圈才緩緩落地,滿地繁花都比不上兩人的心花怒放。

  「也不能飛太高。」阮玉比劃著名,「離地三丈即可。」

  她有點兒懊惱,「太高了我會害怕。」

  「不過你若是把我抱緊些,我可能就不怕了。」她眼睛彎成了月牙,聲音嬌滴滴的,「試試嘛,好不好?」

  逢歲晚眼睛平視前方,好似身邊沒這麼個人,更聽不到她說話。

  偏偏她也不氣餒,「夫君,好不好呀。」說話時嗓子好似裹了層蜜糖,又黏又軟,甜得鼾人。

  「夫君……」

  逢歲晚可恥的心動了。他僅存的理智承受了太大的壓力,繃成了一條直線。

  「夫君……」這一次,聲音里竟帶了點兒哭腔。逢歲晚眼角餘光偷偷一瞄,又瞅見了她眸中濕意,像是秋日湖面上籠起的霧氣,霧氣雖薄,卻能浸濕衣衫。

  那根叫理智的線越來越緊,即將崩斷。

  一個好字,即將衝破喉嚨,就在逢歲晚要開口時,一連串的狗叫聲讓他驟然回神。

  「汪汪汪,汪汪汪!」一隻大狗跑進花海,撲向阮玉。

  上一刻,阮玉瞧著都快委屈哭了,結果狗一過來,她立刻換了張大笑臉,「元寶,你來啦!」

  逢歲晚算是見識了什麼叫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在夢裡,他的理智脆弱得跟沒有一樣,若不是這狗來得及時,他只怕都答應了阮玉的要求。

  抱著她在空中轉圈,這是執道聖君會考慮的事嗎?

  這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嗎!

  元寶輕輕咬住阮玉的衣服下擺,身子往後退。

  阮玉:「你想帶我去哪兒?」

  元寶:「汪汪汪!」它一頓汪,著急地吼,快去救離雲啊。

  怎麼進的是同一個地方,你在這裡賞花,離雲在那邊受死?

  阮玉不知道元寶在汪什麼,但她看得出元寶很著急,於是道:「你前面帶路。」

  元寶剛跑了幾步,發現阮玉速度太慢,它想了想,直接變大,頭和前爪趴下,示意阮玉到它背上。

  阮玉哇了一聲,「居然還可以騎。」

  「我馬都沒騎過,這輩子第一次騎居然給了狗。」說這話時,她那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視線還往莫問身上飄。

  逢歲晚臉黑沉沉的。

  聽聽,這人說的是什麼鬼話。她從小跟著那個騙子爹跑江湖,外表瞧著是個嬌滴滴的小家碧玉,實則……

  內里裝了個大流氓。

  阮玉走到元寶身側,正要爬上去,忽然看向逢歲晚:「要不你帶著我飛?」

  她想像出來的莫問必然是個大能。

  金丹期的陸棉都喊他前輩呢,大能就說明修為高,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逢歲晚:「騎你的狗。」他都害怕她那張嘴在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比如,我第一次騎人,騎的是執道聖君逢歲晚!

  阮玉眼珠一轉,嘀咕:「讓你帶著飛而已,又不是要騎著你飛。」雖然,騎也是可以的嘛。

  逢歲晚:「閉嘴!」

  阮玉爬上了元寶的背。

  元寶看都沒看莫問,汪了一聲直接沖了出去,阮玉險些摔倒,她用力揪著狗毛才穩住身形,等終於適應了元寶的速度後,阮玉回頭去看莫問,卻不見其蹤影。

  「哎……」來不及感嘆,阮玉一頭扎入了黑暗之中。

  陡然從光明墜入黑暗,阮玉還有點兒不適應。那黑太過濃厚,像是有人在她眼睛上蒙了一層厚厚的黑布,以至於她感受不到半點兒光線。

  視線受阻,聽覺和嗅覺就變得更加敏銳。

  阮玉聞到了腥味兒,那是鮮血的味道。她不自覺的伏低了身體,鼻尖兒都能觸到元寶脖頸上的長毛。

  有風吹過,長毛糊了她一臉。

  風很大,周圍出現了一些東西碰撞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被風卷離地面,又墜下,反覆起落摩擦發出的聲響,偶爾一聲稍大,宛如哨音。

  她腦海里又有畫面了。

  散落的白骨被風吹走,破裂的骨頭被風刀雕琢成哨,時不時發出悲涼悽厲的呼號。

  她睜大眼,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別怕。」

  等到耳邊出現莫問的聲音時,阮玉扭頭,循聲去看。

  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可她知道,他就在那裡。

  她怎麼能看不見夫君的臉!

  阮玉氣咻咻地說:「光呢!」

  輝光如劍,將黑暗劈出一道裂口,逢歲晚站在光下,一臉緊張地看著阮玉。

  他的關心都裝在眼裡,沒有半點兒遮掩。

  阮玉:「原來你這麼擔心我。」還偷偷藏在黑暗裡跟著我呢~

  逢歲晚:「我不是,我沒有。」

  阮玉:「嘴上說著不要,身體還是很實誠呢。」她啊了一聲,「哦,是眼睛可騙不了人。」

  話本子看得太多,記混了詞。

  逢歲晚強行轉移話題:「元寶要帶你去哪兒?」

  下一刻,他們面前出現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茅草屋,有令人牙酸的聲音從屋子裡傳來,引得阮玉打了個寒噤,她皺著眉頭道:「什麼聲音啊?」

  屋內,離雲被綁在一張石床上,他渾身是血,滲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整座石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