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決定

  要煉製出一柄合適的劍並不容易。

  敲敲打打大半個月,熔煉出來的金屬依舊不夠,好在阮玉睡覺時神識能暢遊天地,倒是在一些隱秘的角落裡發現了不少稀罕的礦石,他們身邊又有虛空獸,那些成年的強大虛空獸可比小西瓜厲害多了,在無盡海里也能來去自如。

  它們去哪兒都快,來來回回跑了數十趟後,總算是將材料通通湊齊。

  現在的虛空獸們……

  非常聽阮一峰的話,讓它們去哪兒就去哪兒。

  畢竟它們打麻將輸得腿毛都不剩幾根了,只能打工還債。

  阮一峰當初想要取代瞬息樓的夢想即將實現,雖遠在無盡海,他的快遞產業也已經在人間如火如荼的展開,不僅是修真界,連凡人界都沒放過。

  ——凡間的話本子得收集著呢,玉兒喜歡聽。

  以前那些交情不錯的街坊鄰居,能幫的也幫一把,所謂修行斬塵緣在阮一峰這裡是行不通的,他信的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他還讓虛空獸在仙雲宮、玄天門都留下了標記,日後想回去隨時都能讓虛空獸帶著回去,有什麼事也能及時溝通處理。

  這下,連小道君都安心了,畢竟當初離開算得上不辭而別,讓掌門他們擔心了,如今總算能報個平安,也能時不時回去照看一下山上的花花草草。

  材料準備齊全,逢歲晚正式開始鍛造仙劍。

  在鍛造之前,還被阮玉和阮爹拉著一起似模似樣的燒香祈福,選了個所謂的黃道吉日開爐。

  鍛造猶如閉關,不能分神。殘器里提煉的有用金屬就那麼多,容不得失誤,因此,逢歲晚全神貫注地鍛造仙劍,自然就顧不上阮玉了。

  好在他在閉關之前麻煩虛空獸去凡間收錄了許多新話本,機關人都煉製了好幾批,還有些機關兔、貓、狗、虎等可愛的小動物,雖不能離她太近,卻也能在島上嬉戲,好歹能解悶兒。

  可惜,他的安排雖好,都沒用上。

  阮玉才不想擼那些機關貓狗呢,等逢歲晚一開始打鐵,她就趴在水潭邊看,重複的動作雖然枯燥,可她一點兒都不無聊,總覺得他認真鍛造的樣子特別迷人,隨著鐵錘揮動,結實有力的肌肉鼓起,重錘落下,火花四濺。

  火光照應之下,力與美衝撞在一起,像是鐵錘敲擊鐵氈碰撞出耀眼的火星,震撼人心,百看不厭。

  她捨不得移開眼,然而看著看著,人就有些熬不住了。

  熔煉了太乙拂塵之後,她的確舒服了許多,可短暫的舒適過後,是更劇烈的疼痛和空虛。天地熔爐開啟,焚燒鍛鍊她的身體,她就像是逢歲晚手中正在被反覆敲打的劍胚,時時刻刻都在經受著天地之力的淬鍊。

  然而材料不夠啊。

  如果……

  如果如意寶珠始終不出現,而天地熔爐燃燒消耗的是天地靈氣,它不可能將天地靈氣徹底耗盡,因此,在判斷無法重塑青蓮之後,苦海之水會倒灌進熔爐,將這一爐火徹底熄滅。

  到那時,她的命運將如何,阮玉也不知道。

  她雖想起了很多事,可重塑身體也是第一次,根本無法預料結果。

  最好的結果就是再次沉睡。

  最壞的結果,無非就是徹底湮滅。

  她的元神遠比逢歲晚要強大,而且一些記憶可以封印,就如同曾經的逢歲晚,深入她的元神,也無法探測到她的秘密一般。

  如今,她將這些事藏在心底,不願叫他們知道。

  她的意識暢遊天地,連一些隱秘的角落都能搜尋,始終未能發現如意寶珠的蹤跡,連她都找不到,其他人更沒辦法了。

  感覺到自己眼皮越來越沉,阮玉依依不捨的閉上眼睛。

  她不想放棄。

  再找找,一定能把它揪出來!

  ……

  正常情況下,哪怕是煉器大宗師鍛鍊一柄仙劍至少短則三五年,長則百年甚至數百年。

  逢歲晚煉器造詣頗高,一身劍術更是達到登峰造極之境,加之天生劍骨,我即是劍,對他來說,鍛造這柄劍的難度主要在於一開始材料的收集,淬鍊,然後就是將那些材料如何整齊、漂亮的排列在一起,以及陣法紋路怎麼搭配,才能使得靈氣在劍內運行流暢,並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三日後,劍成。

  劍身如彩虹,出爐時直衝雲霄,流光溢彩,在天幕上直接懸起了一道彩虹之橋,引得虛空獸紛紛落至橋上,又化作一片一片的雲。

  純白的雲朵,被劍光染了色,彩雲朵朵當空飄。

  仙劍出世,伴有天劫。然周圍儘是大氣運之人,以及備受天道寵愛的祥瑞之獸,這天劫劈得也是敷衍至極,好似雷雲都被雲獸們給衝散了,根本沒聚起來,最後,象徵性地打了幾聲乾雷作罷。

  雷心劍靈最終還是成了彩虹劍。

  名字也改了,從雷劍變成了霓虹。

  它覺得以後無臉回雷澤秘境見那些獸,鑽進劍身後就藏了起來,奈何這彩虹劍受了虛空獸們惦記,不管藏哪兒都會被揪出來,最終,它只能認命的躺在空中,任由虛空獸們把它當成拱橋玩兒。

  浮雲島上歡聲笑語,而獨屬於阮玉的孤島上,所有人皆心事重重。

  阮一峰手裡攥著一把蓍草,捏得太緊,都快捏斷了草莖。「確定現在就拆劍骨?」

  「嗯,她的神識能溝通天地,這些日子也幫著我們找了許多天材地寶,然而魔珠始終不見蹤影。」逢歲晚聲音沙啞,「魔珠藏得太深了,她……忍得很辛苦。」

  這幾日,阮玉經常看著他發呆。

  一問就是誰叫他不穿衣服,她看自己相公百看不厭。

  然而她的性子誰不知道,根本就閒不下來,她能那麼老老實實的呆著,只是因為,太疼了,又想要隱瞞,故而咬牙切齒的忍住。

  她想瞞著大家。

  然事實上,逢歲晚和阮一峰皆瞧出不妥。

  阮一峰這幾日還算了幾卦,都不清不楚,他甚至都回了一趟祖地,依舊沒摸到任何頭緒,那珠子到底藏哪兒去了,好似憑空消失,一絲線索都不曾留下。

  「可如今玉兒這狀況,就算你拔出劍骨投入熔爐,也只能稍微緩解幾日,猶如飲鴆止渴。」

  「缺了如意寶珠,始終不能合一啊。」

  逢歲晚微頓一下,說:「這幾日,我投了一些天地靈物進入熔爐,稍微能起到一點兒緩解作用。」

  他微仰頭,目光落在頭頂的彩虹上,神色溫柔,「這幾日鑄劍之時,我有了一點兒想法,若始終無法找到如意珠,便只能尋另外的替代品。」

  阮一峰:「山河龍靈?」

  逢歲晚沒回答,微微一笑說:「先抽劍骨吧,若我昏迷過去,勞煩你們將劍骨投入熔爐。」

  我曾以自身封印夢魘三百年。

  夢魘妖魔的本源即是如意珠。

  我的神魂,曾與如意珠絞纏一起,亦是同源。

  我……還是天下至尊,當今第一劍修。

  山河龍靈取代不了如意珠。

  我,理應可以。

  若真走到那一步……

  玄天門的太上忘情,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