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簽約

  阮玉打算看一眼識海,剛動這念頭,頭又一陣劇痛,鼻尖濕潤,又流了血。閱讀

  有清風拂過面頰,將她臉上的血污抹去,接著,就聽到逢歲晚冷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不想死,就別動用神識。」

  那語氣兇巴巴的,透著股狠意,阮玉現在可沒底氣反駁,只能抽抽噎噎地應了一聲:「哦。」

  見她落了淚,逢歲晚又道:「若它跟你說什麼心愿,通通不要搭理。魔珠擅長蠱惑人心,它說的話,不聽、不信,你想要什麼,可以跟我說。」

  阮玉這次哦得果斷了一些,接著翻了個白眼,「我說我的心愿是讓它出來,結果它都做不到。」

  「我還有什麼心愿?」她小聲叨叨:「跟喜歡的人能順順利利在一起,沒那麼多波折算不算?」可這個,它也做不到。

  頓了一下,阮玉又自顧道:「祝爹爹長命百歲?」

  話音剛落,就聽一聲爆喝:「你這是咒我呢!」

  阮玉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現在是修真界,長命百歲這樣的話,委實不太吉利呀。

  聽到爹的聲音,哪怕也是兇巴巴的,仍一瞬間扯出了她更多的眼淚。

  阮玉覺得,這麼多人裡頭,如果說有誰完全不介意她傅紫衣的身份,恐怕只有爹爹一個了吧。

  若不是渾身都疼,腦門子還被逢歲晚一根手指頭按著,她都想撲到爹爹懷裡嚎嚎大哭了。

  哪曉得剛轉過臉,就見爹爹在旁邊蹲下,問:「你在秘境裡撿了很多雷光果吧?」

  醞釀的情緒中斷,阮玉啊了一聲,點頭:「恩,摘了好多呢。」

  阮一峰:「分我一些。」

  阮玉看向自己腰側:「儲物袋裡。」又抬頭,撇一眼執道。

  她神識不能用,只能讓逢歲晚拿。同心契存在的情況下,兩人的儲物袋都能互相打開。

  阮一峰取了幾十個雷光果揣兜里,接下來,又低頭,在阮玉耳畔說起了悄悄話。

  阮一峰:「這些雷光果,你還打算給他吃嗎?」

  當初採摘雷光果,是為了減輕太上忘情咒法給他帶來的痛苦,幫助他抵擋咒法,早日掙脫束縛。

  如今,阮玉成了傅紫衣,這雷光果對他來說,不吃或許更好。

  阮玉沖阮一峰眨眼,瘋狂暗示——你發氣聲聲音小有什麼用,他又不是聽不到!

  阮一峰迴了她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就是要讓他聽到。

  父女倆多年來早已配合默契,通過眼神交流,便能傳遞彼此想法。

  逢歲晚該如何面對這份感情?

  是順勢遺忘,還是寧願痛苦煎熬,也不肯放下。

  她從秘境裡帶出來了堆積如山的雷光果,卻不知道,如今,還有沒有人需要它。

  正想著,頭頂傳來咔擦一聲脆響。

  那是——

  逢歲晚咬果子發出的聲音。

  阮玉不可置信地抬頭,怔怔地看著那個面若冰霜的男人,他真的在吃雷光果。

  逢歲晚目視前方,眉頭微顰:「逃避是弱者的行為。」

  周帷小聲嘀咕:「忘了才好,居然還不肯忘。」

  藥王谷星靈反應過來,罵道:「她是傅紫衣,你還護著她?血海深仇都能放下,不愧是執道聖君,你執的是什麼道?畜生道!」

  逢歲晚朝星靈的方向淡淡一瞥,說:「魔珠除去之日,我會以死謝罪。」

  阮玉的身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連聖泉,都沒辦法讓她恢復。這天底下,已經沒有了能夠治癒她的良藥。

  魔珠毀去之時,她,恐怕也難以支撐下來。

  也好……

  死亡,對他和她來說,興許才是最好的結果。

  執道聖君的話讓周圍人都怔住,等聽到他說要立下天道誓言之後,一群人連忙阻止。

  「聖君,不可!」

  就在大家極力勸阻之時,將雷光果砸得噼啪作響的阮一峰就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老魔君倚在一邊看戲,看著看著,就發現阮一峰拿著塊黏糊糊的木牌子走到自己跟前,把光都遮了。

  老魔君:「你做什麼?」

  阮一峰將木牌亮出來,「天道誓言,在座各位都來結個契,若將阮玉的身份透露出去,必受天打五雷轟之刑,心魔纏身,壽元縮至百年。」

  老魔君氣得鬍子翹起:「做夢!」

  虛弱的小道君掙紮起身,搖搖晃晃地往阮一峰身邊走,她得攔著徒弟作死。

  阮一峰還在那說:「你不說,我不說,外面的人就完全不知道了對不對?大家都當沒這回事,什么女魔頭,幾千年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跟我們玉兒有什麼關係?都轉世投胎了,還得償上輩子的債呢,沒這道理啊。」

  「再說了,傅紫衣做的那些事,跟你們也沒關係啊。」見周帷師叔一直瞪自己,阮一峰張口就來:「瞪什麼瞪,又沒殺你家人,掘你家祖墳。就你這年紀,傅紫衣作惡之時,你娘都還沒出生呢。」

  「真正的苦主都沒說什麼,你們就別多管閒事了嘛。」等阮玉這身份傳開,她和逢歲晚都會背上千古罵名,他這個當爹的,哪裡捨得孩子們受這委屈。好在知情的都聚在這裡,也沒繼續用鏡子昭告天下,他還可以挽救一下。

  阮一峰將手裡的木牌往前遞,「來,打上一縷神識烙印,契約可成。」

  暮雲歸眼皮直跳:「混帳,你跟誰學的這些歪門邪道!」修為這麼低,卻真的弄出了能夠約束強者的天道誓言,還有那熟悉的桃木牌和陣法紋路,分明是靈霄那叛徒的手段,他都沒想到,玄天門竟然又出了這麼個孽徒。

  聞香雪,你怎麼教的徒弟!

  阮一峰這會兒也顧不上受罰不受罰了,說:「不簽,那得問我女婿手裡的劍答應不答應了。」又瞥一眼老魔君的空簍子,「還有你家的魚答應不答應。」

  阮玉覺得爹爹這一招厲害,她心知逢歲晚作為正道之首可能不會配合,主動道:「古青桑是不是對洛雁歸戀戀不忘,但她又憎恨那樣的自己?我在夢域裡見過月照宮從前的聖女妙音,她被洛雁歸下了毒,才會被洛雁歸欺騙。」

  「那種毒,洛雁歸還傳給了洛驚禪,當初在滌心泉的時候,洛驚禪還給我下毒了,不過我騙過了他,因為我有解藥。」

  此話一出,不只是老魔君,在場的仇牧遠,乃至還瘋婆子一樣坐在地上的藥王谷聖女都一臉震驚:「中毒?」

  情毒?

  孤雲岫看星靈的眼睛都亮了,他快步過去,「我懷疑你中毒了,要不要讓我看看?」

  都被走火入魔的洛雁歸殺了一次,若不是身上揣著仙品替身草人,早就死無全屍了,她居然還把洛雁歸當愛人,好歹也是一宗聖女,資質心性都不差才對,能為愛痴狂成這樣,簡直不可理喻。

  若是中毒,倒說得通了。

  只是這到底是什麼毒,連身為藥王谷聖女的星靈都無知無覺地中了招,孤雲岫好奇得很,恨不得立刻就把人抓過去仔細觀察一番。

  「此言當真!」老魔君最頭疼的就是古青桑。

  看她痛苦,他心裡頭別提多難受了。若真是中毒,能解毒,解開她這心結,叫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不就是個保密契約,他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