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雲站出來道:「大家稍作休息,一刻鐘後返回蘆葦灘。��
剛才那一戰雖然並不兇險,但為了能擊殺掉人面柳,所有人都拼盡全力,把體內靈氣消耗一空,等到阮玉的月祝失效,他們的修為跌回原本境界,更是感覺體內靈氣完全被榨乾,整個人都有些虛脫。
因此,服用靈泉後還得坐下來調息一陣,否則許多人連路都走不動。
離雲說完後,絕大多數人都抓緊時間調息,也有少數恢復得快的走到人面柳附近,開始扒拉人面柳身上的東西。
鱗花已經被收了起來,其他東西還沒來得及清點。
人面柳殺了很多人,屍體上的儲物袋都還在。且這等修為的樹妖,肯定會有一顆木系精魄。
杜飛家中世代靈植師,對木系靈植十分了解,他先是在樹根處翻找一圈兒,小心翼翼地切開那些人麵疙瘩,把裡頭的漿液給灌進葫蘆里,接著又用前面每一個肉瘤里的黏液分別塗抹在手上,等塗抹完後,連元寶都沖他一陣狂吠。
元寶:「你好臭哦!」
祝迎風站在邊緣,捏著鼻子問:「你都不休息一下麼?」
杜飛:「不行,遲了就收不到了。」他取出一個銀色小刀,將最後一個肉瘤小心翼翼地割開,隨後把手伸進去摸,像是在水中摸魚。
祝迎風忍不住道:「我幫你劈開?」說話時,她背後長劍嗡鳴,躍躍欲試。
杜飛咧嘴一笑,「木精魅就得這麼收,劈開見風它就散了。運氣好的話,這得是個上品木靈之心。」
阮玉知道五行精魅有多珍貴。
她本是廢材五靈根,全靠極品五行精魅重塑靈根,這才使得她現在有了如此逆天的修行資質。
一顆上等的木靈之心,也是值得木靈根修者搶破頭的好東西了。
「摸到了!」杜飛笑嘻嘻地將手從肉瘤里伸出來,他手裡那層黏液形成了一層透明的薄膜,將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石頭包裹其中。
杜飛從坑裡爬出,人往阮玉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說:「給你呀。」
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惡臭,特別是那雙手,簡直熏得人想作嘔。
阮玉連忙擺手:「你把手洗乾淨了再過來。」
杜飛杵在原地,「不行,這木靈之心還沒穩定下來,得用柳樹的黏液保存,得等兩個時辰過後吧。」他將手裡的小石頭仔細打量了一下,補充:「至少得兩個時辰。」
阮玉:「你自己留著。」
杜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轉身跟其他人說:「上品木靈之心,我先收著,等出去賣掉後大家分錢?」他是木靈根,若能吸收這顆木靈之心,以後修煉的速度都會提升,培訓靈植也會更簡單。
可惜,他買不起。
這小石頭,起碼值半個沒覆滅前的杜家。
更何況現在,他基本算得上身無分文。
「嗯,你先收著。」對於杜飛先拿著那石頭,大家這會兒都沒意見。
只有酒鬼一臉鐵青:「我的酒葫蘆,你全拿去裝那噁心玩意兒了?」就連他拴在腰上的那個葫蘆都不見了,酒鬼恨不得提拳揍人,「你什麼時候給我摸走的?」
杜飛:「在你肚子疼的時候。」他趕緊求饒:「師父我錯了。」又說:「師父我給你捏肩。」
酒鬼:「滾,你給我滾遠點兒,臭死了!」
被嫌棄的杜飛微笑著走到了人群後面,他走著走著,不小心踩到什麼微微皺眉,低頭一看,卻是什麼都沒發現。
……
遠處,穿著綠裙的年輕女子吹了吹自己的手指。
她指尖有幾縷根須,剛從地底下收回來,還被人踩了一腳。
「他們已經殺死了人面柳,現在正在打坐調息。人面柳的木靈之心,被杜飛收了。」
「那小子還沒死!」說話的是林鴻,他此前截殺杜飛師徒沒能成功,匆匆逃走後與林家人匯合,這幾日,在萬花谷中收穫頗豐,修為突破已結金丹。
「嬌妹妹,我們現在就動手嗎?」林鴻道,「他們剛殺了人面柳,肯定靈氣耗盡,時機正好。」
林嬌掃了一眼身後。
她有這麼多人,連出竅期修為,掌握了紅塵域的林深遠都已受魔藤控制,成了林家家奴。
既如此,她為何要懼怕那群人?
林嬌不知心底那一絲不安從何而來,但林鴻說得對,現在他們靈氣不足,正是偷襲的大好時機,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動手!」林嬌點頭道,「他們那裡,至少有兩朵鱗花,把那群人血肉吸收後,藤母實力大漲,我們的修為也會再次進階。」
喊了動手,所有人原地沒動。然他們的身體裡有藤蔓冒出,腳下則有根須鑽入地底。
看著這群人,林深遠不寒而慄。
他堂堂出竅期修士,竟然敗給了這樣一群不人不鬼的傀儡,還被他們蓋上了奴印。
「嗤」的一聲響,是他耳廓處有一截根須鑽入耳膜時發出的聲音。
「師父。」身後,他晚年才收的衣缽弟子顫抖著說:「我們該出發了。」
林深遠無奈點頭:「走吧。」耳邊的雜音在他動身後,終於消失。
此時此刻,他也無力抵抗,只能助紂為虐,將屠刀揮向其他無辜者。
月下,徐一劍抱著劍坐在一塊青石上。
他恢復得最快,這會兒正忍著疼痛運用神識給其他人護法。
神識範圍內,並未發現異常。
不過運用神識後,五感太過清晰,那風中傳來的惡臭就熏得他有些不適,一張臉黑如鍋底,眼睛時不時往後方的杜飛身上掃一眼,就想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肯洗手。
看著看著,他發現杜飛有些古怪,遂過去詢問:「你在做什麼?」
杜飛在用腳刨坑。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一些泥土,用腳尖兒把一片樹葉扒出來,接著蹲下,目不轉睛地盯著那葉子。
見徐一劍過來,杜飛立刻道:「這是鬼哭藤的葉子。」他剛好像踩到什麼東西,越想越覺得不對,在地下一看,倒真挖出了點兒線索。
鬼哭藤的天生具有隱匿的能力,它們藏在土壤里本就很難被發現,而這萬花谷的土壤更是古怪,加之大家在這裡神識受限,鬼哭藤偷摸溜進來,很難被發現。
林家那群人,真是陰魂不散。
徐一劍:「會不會是他們之前路過這裡時落的葉子?」
杜飛說:「你幫我撿起來。」他仔細嗅了一下落葉,還將那又髒又臭的葉子含在嘴裡嚼了一下,這麼一嚼,杜飛嘴唇都變了色,緊接著,他臉色也跟著發青:「是剛落的葉子!」
徐一劍立刻道:「列陣!」
他們不是第一次遇上魔藤。
對付那魔藤,大家已經有了點兒經驗,首先,要當心土下突然冒出來的根。
「畫地為牢!」
地面土壤化為堅石的瞬間,前方,有大量藤蔓從天而降,宛如長蛇蜿蜒,從四面八方聚攏,想要將他們團團圍住。
徐一劍一眼就看到了最特殊的那一條樹龍。
他與冷刀對視一眼,齊齊出手。
擒賊先擒王!
意外發生之時,阮玉反應慢了半拍。
她心下有幾分自責。
在大家休息的時候,她在跟識海里的逢歲晚鬧彆扭,雖說依舊分出神念警戒,卻沒注意到底下有藤蔓出現過。
她還沒杜飛做得好。
阮玉直接祭出上次的金劍,以火附著劍上,斬出一道火龍。
她還記得,鬼哭藤懼怕華陽山上的硫金礦,上次,便是用那金劍,直接滅殺了四個妖藤傀儡。
沖在前方的林嬌感覺到了威脅。
她直接將左右兩人往身前一扯,那兩條蛇形樹藤遮擋在她前方,替她擋住了刀光劍影。
緊接著,林嬌用力一甩,兩條藤蔓從天而降,宛如巨鞭一樣在空中抽出了陣陣雷鳴,又猛地揮向人群。
徐一劍和冷刀聯手阻攔,兩人以刀劍相抵,被藤蔓逼得連連後退,雙腳在地上踩出裂痕。
然更叫人心驚的是,藤蔓之中飛出了大量黑色甲蟲,蟲子雖然只有築基期修為,但數量太多,遮天蔽月,殺之不盡。
阮玉以火燒蟲,她周圍形成了一道火牆,暫時阻攔了甲蟲靠近身後人群。
前方的藤蔓根本斬不盡,而她手中的金劍雖能對藤蔓造成傷害,卻磨損嚴重,越斬越小。
很快,大家就有些體力不支了。
就在這時,阮玉聽到杜飛傳音,「他們真身不在此地,直接攻擊遠處的肉身。」
「不能再浪費硫金礦了!那群人里,只有一個身上有真的藤母。其他的都是鬼哭藤的分身,必須找到藤母才行。」
阮玉:「是中間那個嗎?」中間那條藤蔓實力最強,攻擊也最為兇猛,徐一劍和冷刀剛剛對付的就是它,結果它直接扯過周圍的兩條藤蔓,擋在了身前,看起來,像是藤母。
阮玉問杜飛,也是問逢歲晚。
卻不料,逢歲晚竟也不是很確定,遠處傳來的氣息一模一樣,短時間無法判斷出到底誰才是藤母的寄生者。
他對這種罕見的變異藤蔓了解不多,相比起來,世代種植靈植的杜飛反而更有經驗。
杜飛語氣急促:「不是!」他人已奔至前方,並說:「再給我一點兒時間,我會把它找出來。然後,你們用硫金劍攻擊那人的眉心之處,那裡便是藤母寄生的命門所在。」
在杜飛往前狂奔之際,有根須掙脫了畫地為牢的束縛,從地下飛出,直接刺向杜飛。
而一心想找出藤母的杜飛渾然不覺。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些藤蔓上!
「小心!」
祝迎風一劍劈開那截根須,雖解救了杜飛,自己卻被根須撞得往後摔倒。
她落地的位置,恰好在陳玉腳邊,握劍的那隻手,被藤蔓刺得鮮血淋漓。
——陳玉定定地看著那隻手。白的手,紅的血,鮮艷又刺目。
她的眼裡,惡意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