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不知道

  阮玉和掌教等在煉器室門口。閱讀

  等候的時間裡,兩人很隨意的嘮嗑。

  阮玉說:「我在神通樹的葉子上看到了許大宗師的起居注,他跟仇……的關係好像很不錯。」

  李蓮方嗯了一聲,「知鶴脾氣溫和又樂於助人,大家都願意跟他稱兄道弟。」

  阮玉:……

  想到葉子裡動不動就破口大罵,發誓要捶爆孤雲岫狗頭的許宗師,阮玉表示不願戳穿掌教這經過美化了的回憶。

  掌教還認為許大宗師沉迷修煉呢,結果,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說的就是他。

  元寶修煉都比他認真。

  「小西瓜偷喝過燈油,許宗師說它喜歡喝燈油,是什麼燈油啊?」阮玉怕掌教想不起,畢竟這都上千年前的事了,還提醒了一句:「它偷喝了油,還連累許宗師受了刑殿的懲罰!」

  到底是什麼燈油這麼貴重,都鬧到了刑殿去。

  李蓮方根本沒有去回想,脫口而出:「魂燈的燈油!那虛空獸是個闖禍精,偷偷摸摸地穿過了長生殿的結界,把裡頭的魂燈燈油都給喝光了。」

  魂燈!

  阮玉壓根兒沒想到是這個答案!

  這可真是……捅了天大的簍子。

  「你想啊,宗門掌教、長老的魂燈突然魂火微弱,把大家魂都差點兒給嚇沒了,最後一查才發現,居然是燈油被偷了!」

  阮玉:那畫面,想想就很刺激!

  仙雲宮上下兵荒馬亂,最後一查是個烏龍,罪魁禍首是個根本沒長大的幼獸且還珍稀無匹,能夠罰的自然只有它的主人許知鶴了。

  「那魂燈的燈油哪裡有啊?」

  李蓮方皺眉,「需要魔淵兵藏峽谷的赤虹獸魂珠、天山燈芯草熬製七七四十九天,這兩種材料宗門內都還有一些,只不過我記得小西瓜口味很挑,也不是所有的燈油都愛喝。」

  阮玉啊了一聲,驚詫地問:「不都是同樣的材料熬的,味道還不同呢?」

  李蓮方則道:「它應該能分辨出來,點魂燈的時候不是要注入一縷神識以及指尖血,每盞燈都是不同的人,神識血液完全不同,味道肯定也會有差異。」

  阮玉說:「它最喜歡誰的呀?執道聖君的嗎?」執道聖君修為最高,元神也最強。

  李蓮方搖頭,「聖君的它碰都沒碰!」

  阮玉愣住——聖君這麼遭它嫌棄的嗎?

  李蓮方笑道:「小西瓜挺聰明的,它若是碰了聖君的燈,聖君立刻就會知曉,它就壓根沒法作案了。」

  阮玉:對哦。

  她這聰明的小腦袋瓜居然會犯這樣的錯誤!

  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是聖君受不受歡迎,果然是被感情給蒙蔽了雙眼。

  阮玉心中暗道:「我得好好反省一下。」

  李蓮方接著說:「最喜歡的肯定是知鶴的,其次……」他略一思索,「是靈汐仙君。」

  阮玉嘀咕:「那它口味可不怎麼樣。」

  「靈汐仙君修行暢通無阻,從小到大無憂無慮,手上沒有沾過半點兒血腥,所有的風雨都有人替她遮擋。至少在那個時候,她沒遇過挫折,整個人都是乾淨剔透的,加上天才地寶蘊養著,自然受虛空獸喜歡。」李蓮方解釋了一下,「不過現在她的燈油恐怕吸引不到小西瓜了。」

  他想了想,又說:「你可以用你自己的試試。」

  阮玉:「好!」排梳加燈油,見到小西瓜的信心再次增加。

  正聊著,阮玉聽到了鎖鏈拖地的聲音,轉頭一看,就發現洛長老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他手裡拽著一根暗紅色的鏈子,鏈子那端捆在仇牧遠的雙手手腕上。

  臨安一別,至今已半年。她印象里那個搖著扇子,風流倜儻的煉器大宗師,如今像是換了一個人。

  他衣服上並沒有血污,也看不出身上有傷,但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氣神,整個人含胸駝背,走路一瘸一拐,雙腳隱隱打顫。

  仇牧遠走到了煉器室門口,他站定後,手腕上的鎖鏈突然伸出了許許多多的分叉,將他整個人捆住,就連腳下都纏緊,好似有鎖鏈從地底下鑽出,將他牢牢固定在了原地。

  而直到此時,阮玉才發現那鎖鏈其實是藤蔓,也不知道是什麼靈植,長得跟金屬一樣,拖地上時還能發出叮噹的脆響。

  李蓮方道:「鎖成這樣,怎麼抹得掉神識印記?」

  洛存真這才將手裡的藤蔓輕輕一拉,接著,那暗紅的藤蔓迅速消失,在他掌心裡直接變成了一顆小種子。

  仇牧遠停止顫抖,他勉強挺直身體,將手微微舉至身前。與此同時,還低聲解釋:「我現在神識虛弱,還得配合血液才能抹掉上面的烙印。」

  他連在自己手上弄一道傷口都做不到。

  努力站直都已經費勁了全部力氣。

  李蓮方皺了下眉頭,轉頭看洛存真說:「你來!」

  洛存真冷冷瞥他一眼,沒動手。

  李蓮方道:「我下手沒個輕重,我怕我忍不住把他打死!」瞧著這人就來氣,他還硬挺著不說,真恨不得直接殺了乾淨!估計他還巴不得去死,殺了他就是便宜他了。

  洛存真也說:「我一刀下去,他就沒了。」

  兩人都看向了阮玉。

  阮玉:……

  這三人從前的交情很深,許宗師的起居註裡記錄的一些細節便能判斷出來。

  如今,掌教和長老的心情肯定很複雜。口中說著恨不得仇長老去死,卻又不願意他真的就這麼死了。

  弄點兒血多大的事,兩個偏偏都不願動手。

  阮玉走上前,真要下手時,才發現這還真有點兒難。

  怎麼說呢。

  她用神識仔細查探過,仇長老的身體真的異常脆弱,肉身和元神都破敗不堪,能夠活著簡直是個奇蹟,她不由說道:「這個,要不先治一下?」

  總覺得吹口氣,都能把他給吹滅了。

  「治他個鬼!」李蓮方脫口而出,隨後又道:「他背叛了宗門,違背了當初立下的誓言,如今也不能說我們不給他治……」他冷哼一聲:「老天爺看著呢。再說,還有聖言之威!」其實主要是聖言之威,畢竟心魔誓言違背後是修煉進階過程容易受心魔反噬,而天道誓言——老天爺哪那麼閒,誰都管?

  只有那些能量大到足以引起天地震動之人的誓言,才會受天道誓言的束縛。

  仇牧遠還不夠格。

  總之,聖君沒有寬恕他的話,這些傷就治不了。關鍵現在聖君也聯繫不上,聖君自己不提,他們總不可能提出來,那樣的話,豈不是給仇牧遠求情?

  阮玉這才知道,他們這些宗門的核心人物都是會立誓的,是什麼原因讓仇長老不惜違背誓言也要背叛宗門。

  要麼是有更大的利益,要麼就是身不由己。

  到底是什麼,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阮玉招呼肩頭趴著打盹的藥蝶:「青青你看著點兒?」

  仇牧遠勉強笑了一下,說:「藥蝶也治不了的。」

  聽音花在阮玉識海里表示——他說的真話。

  很好,現在仇牧遠的狀態,聽音花真的能分辨出他話語的真假。

  阮玉又問:「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既然能分辨,都不用拐外抹角的問,只要他能回答一個字,心裡想的不一樣的話,聽音就能得到隱藏在他心底的秘密。

  仇牧遠說:「我也不知道。」他話音落下,就見阮玉肩頭的藥蝶突然飛了起來,繞著阮玉的脖頸轉圈兒,那瑩瑩發光的藥蝶和亭亭玉立的少女組合在一起,讓仇牧遠瞳孔一縮,險些沒提上那口氣。

  腦海里仿佛出現了一副畫面,同樣的女人和蝴蝶。

  不是熟悉的面孔,也不是一樣的蝴蝶,卻讓他有神似之感。

  仇牧遠覺得自己頭痛了起來,他手腳開始抽搐,身體往下滑!

  李蓮方及時拉住了他,並吼:「要死也先把煉器室門給開了!」

  仇牧遠虛弱地回應,「你說得對。」手顫抖著伸出,胳膊骨瘦如柴,五指如雞爪,皮膚蒼白得能清楚地看到那些鼓起的青色經絡。

  他伸手的同時,對著阮玉說了一聲對不起。

  阮玉還處於極度的震驚之中,一時沒反應過來。

  仇牧遠說的是真的!

  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這可真是邪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