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忘緣山,阮玉直奔聽風殿。
結果離大殿還是幾十丈,她就撞上了無形的結界!
阮玉整個懵了,昨天還只是個風雪陣,她咬著牙忍著痛也能爬上去,今天就直接多出個結界,一絲機會也不給她了。
「逢歲晚,你做什麼呢!」她用手捶,用腳踢,在結界外喊了半天,裡頭也沒半點兒動靜。
他是鐵了心不見她。
傷心難過的情緒都被壓下,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火!
阮玉掉頭回到掌教那裡,氣沖沖地道:「仙雲宮有會陣法的嗎?我要破陣!」
這下,李蓮方放心了。
看來聖君自個兒把阮玉給攔在了外頭,他一捋鬍子,為難地道:「聖君現在身體虛弱,元神受損,他祭出的陣法應該是以前繪製好的陣盤。」
「聖君的結界這天底下沒幾個人能破掉,仙雲宮以前倒是有位陣法大宗師……」李蓮方說到這裡眼睛一酸,嘆口氣道:「他隕落在了山里。」
當初魘氣失控,死掉的那批人里,就有仙雲宮那位陣法大宗師,如今陣器樓里還供奉著他的長生靈牌。
「要是許知鶴在,花上個一年半載興許能找到陣眼,破開聖君的結界,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李蓮方想打消阮玉的念頭,安慰道:「其實也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對不對,你們凡間不是有句話叫小別勝新婚,聽聖君的准沒錯。」
阮玉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他:「你們就是太寵他了,才讓他養成了個自大的臭脾氣!」
遇事也不曉得與人商量,自己一個人躲山上!
果然是年紀大了,都跟千年的老烏龜一樣,動不動縮回殼子裡。以後她都不喊他狗執道了,直接叫他老烏龜得了!
「寵?」李蓮方被阮玉的用詞給驚住,聖君還需要寵的嗎?不是給大家膜拜的嗎!
阮玉說:「算了!」
李蓮方欣慰地說:「這就對了……」話才說了一半,就聽阮玉接著說:「反正指望不上你們,都被聖君洗了腦,陣法相關的玉簡有沒有,我自己學。」
這就很離譜了,李蓮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該不會以為自己短時間能進階到元嬰期,就能飛速修成陣道宗師吧!
也不想想,你身上花了多少天材地寶。
不老泉、三系頂級靈物,還有天下第一的執道聖君親自引導。
雖說總體來說進階速度還是過於駭人,卻仍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但想要從一個對陣法一無所知的菜鳥變成大宗師,沒有千百年的苦修士是不可能做到的。
他想了想,說:「我帶你去鶴隱村。」
「村?我們不是不能出山嗎?」阮玉好奇地問。
「許知鶴給自己的洞府取的名就叫這個,就在宗門內,平日裡有陣法掩蓋看不到。裡面有許多陣法方面的玉簡以及他的修行心得,你慢慢看。」
李蓮方心頭跟了一句,反正打發時間,只要不哭不鬧就行。
在前面引路的時候,李蓮方還好幾次回頭瞄阮玉肩膀上的青色蝴蝶——那是孤雲岫的心肝寶貝藥蝶。
怎麼就跟著阮玉跑了呢。
鶴隱村還有許知鶴留下來的虛空幼獸,自從許知鶴死掉之後就躲在村子裡再也沒出來過,不知道阮玉有沒那個本事能把虛空幼獸給拐出來。
走了一段路,幾次穿越陣法,明明人在仙雲宮地界,卻仿佛穿越了沙漠、雪地、荒原,走過了一年四季。
阮玉時不時發出驚嘆,這就是陣法的玄妙之處嗎?似乎比練劍有意思多啦。
李蓮方說:「到了!」
他把人領到一棵參天大樹底下,「這樹就是陣法排列而成,裡面很多樹葉,都是陣法玉簡,你想學,就自己去看。」
「知鶴他們死得突然,什麼都沒交待,我都不清楚哪些有用無用,也不知道裡頭有沒有暗藏陷阱。」
「不過即便有陷阱,也不會危急性命,你放心就是。」
他輕聲道:「知鶴是個很溫和的人,他脾氣好,對誰都笑眯眯的,平時沉迷修行,天天關在村子裡一閉關就是百八十年,但遇到事,他總會第一個衝出來……」
說著說著,李蓮方眼角也有了點兒熱淚,他用手飛快拭去,將頭別到一邊說:「魘氣失控將附近的修士捲走,他就認為可能是山上有陣法,將人給困住,所以第一時間進去救人。」
「進去了就再也沒出來。」
「他那盞魂燈撐了很久,最終,還是滅了。」回想起往事,李蓮方聲音哽咽,他深吸口氣才勉強平靜下來,「你要修煉陣道,就在這裡看吧。我們幾個還得儘快恢復實力,最近應該都會輪流閉關。」
阮玉說:「好!」
她跳上樹,在一根粗壯的樹幹上坐下,隨手摘了一片葉子。
神識一探,眼前驟然發生變化,原本坐在樹上的她已經站在了一個陣法中央,接著有聲音響起:「想學什麼?」
阮玉:「想學陣法。」
「我看看你的水平。」一個陣盤飄到阮玉面前,上面刻滿密密麻麻的紋路,毫無規律可言,看著就像絞成一團一團的麻線。
「看明白了嗎?」
阮玉:……
「想到什麼了?」
想到聖君那個強迫症到底怎麼學的陣法,他看到這樣的陣法紋路,難道眼睛不會痛嗎?
見阮玉解不出來,又飛過幾個不同的陣盤,她依舊滿臉困惑,像極了被夫子抽出來背誦,卻一個字也背不出來的學渣了。
最後,那個聲音怒道:「什麼都不會,誰讓你來神通樹的,給我出去!」這裡明明是陣法經過了重重考驗的優秀弟子才能來的地方,怎麼會鑽出這麼個廢材,連最簡單的陣法都不會解,分明是個門外漢!
話音落下,阮玉就被踹了出去,她重新回到樹上,手裡的樹葉不知何時變成了鋒利的青色竹刀,直接將她掌心劃出一道口子。
這就是對學渣的懲罰吧,就跟夫子用戒尺打手心一個道理。
青色藥蝶看到阮玉掌心受傷,立刻飛到她手心扇翅膀,將鱗粉往阮玉傷口扇,不過眨眼之間,她的傷就完全癒合,連一點兒口子都瞧不見了。
阮玉又摘下一片樹葉。
一刻鐘後,再次被踹出來,身上多了幾道口子。
她憋著股氣,繼續摘,運氣好能遇到許大師傳道,運氣差就是陣道考驗,一天下來,她人快折騰廢了。
好在有藥蝶幫助,身上的傷瞬間恢復,倒也能撐得下來。
晚上,阮玉沒有繼續,而是回忘緣山等待夢域。
夜裡,明月依舊,玉蘭花開。
他好似睡在樹下,然而一眨眼,又消失不見。從前一幕一幕回憶,被釀成了苦酒,原來有多甜,此刻獨自一人飲下時,便有多苦。
阮玉將艸齋那掛歪了的牌子給正好。
接著回到屋內,坐在窗邊托腮眺望。曾經有多少次,他披著清晨的霞光,從遠處走近她的窗。
我等的人沒來。
我等的夢域,你何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