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教師辦公室的門開著大半，裡面的情況幾乎透明，還沒走近就能看到何雪梅站在李松的辦公位旁。
黎煙鬆了口氣，沒走進去就站在門口走廊等著。
李松翻看著剛剛給何雪梅做完的競賽卷子，眉頭越鎖越緊。
何雪梅站在旁，兩隻手背在身後不安的攪動著，手心的汗一層層的冒出，又蹭在深藍色的校服上，明顯兩三個指印。
「雪梅啊，這裡面你答對了一半以上的題還是很不錯的，說明你在數學這方面還算是非常有天賦的，挺好的。」
聽到李松這麼說，何雪梅鬆了口氣，攪到發白的手指終於放鬆的停下垂在腿側。
「老師，我還會努力的。」
李松滿意的點點頭，但手捏著試卷卻沒打算放下，翻來覆去看著似乎還有話要說。
「你確實很努力，但有的時候天賦是很重要的。你看雅婷，看看欣然，她們就是天賦遠超於努力，所以不用太費勁就能達到你現在的水準。」
李松話鋒一轉道。
何雪梅倏地的握緊拳，低垂的眼眸左右飄著緊張，默聲等待著李松接下來的指教。
「當然，我也不是說她們比你有天賦就是高你一等了，你不要誤會。」
李松看著她緊握的拳，笑笑放下試卷，雙眼直視著她：「我只是作為一個老師比較心疼你這樣的學生，因為你比她們的路要更難走。不是誰都能像我一樣看到你的努力的。」
說著，手指向周圍一圈無人的辦公桌。
「你看看這大周末的只有我在這，在這擔心你的學習，還專門為你整理了題目給你做讓你提升。你換了別的老師能做到這份上嗎？那是斷斷做不到的。而且你看看，雖然說是這些題你對了一半，但還錯了一半。」
李松指尖在試卷上敲著。
「說明什麼，說明你最近這能力啊在下降，不專注了，有了別的心思了。而且我聽說你最近情緒不是很穩定，同學找你幫忙，你不幫還說人家的不是。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好。老師對你這麼關照，也不求你能給老師什麼樣的回報，但起碼你要幫老師分擔些壓力吧。」
何雪梅拳頭握緊到發白，覺得愧疚可又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李松還在繼續：「我知道你這個年紀的女生都比較愛漂亮想打扮自己。但是雪梅，你跟那群女生不一樣的，你起點就比別人低了，你怎麼還能把心思放在這些事情上呢。要是沒有我對你的照顧，你覺得你會有現在這些成績嗎。」
李松擰著眉頭，苦口婆心的樣子完全是為何雪梅操碎了心。
看著何雪梅低著頭陷入沉默之中，狹長的眼眸里暗閃過一道精光，正欲再開口時卻被人打斷。
「接下來李老師是不是要何雪梅把正在用的護膚品化妝品收起來，但又怕浪費還是給同寢室的李雅婷用比較合適啊。」
黎煙冷笑著走進辦公室挑明了李松的意圖。
李松臉頰一燙，急著說道：「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是那種意思。我為人師表的怎麼會要學生做出這種事，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你為人師表上次不也照樣讓我對方博宇認錯？」黎煙不屑一顧的反駁道：「你為人師表不也還在這裡pua何雪梅？」
何雪梅垂下的腦袋瞬間抬起，有些不敢相信又質疑的看著李松。
李松見她開始清醒了，急的站起指著黎煙：「你胡說什麼！什麼我就pua她了，我這是為她好才勸她的！我要是不想何雪梅好，我至於花這麼大的功夫給她收集這麼多習題讓她做嗎！」
李松重重拍著桌上剛剛何雪梅答完的試卷。
何雪梅給黎煙複習的事李松也是略有耳聞，那一塌糊塗的水平也知道的清楚。
所以放放心心的捏起試卷豎在黎煙面前。
「看看！這都是我給她精心準備的競賽題！」憤怒完，李松痛苦的揉了揉臉：「都說這老師不好當。我是真心實意為你們好，可你們呢！只會自己主觀臆斷的誤解我。」
何雪梅見他這樣，趕緊替黎煙道歉：「對不起老師，黎煙她沒有惡意，她只是……」
「高中競賽題里要包含大學高數的內容嗎。」黎煙厲聲打斷。
何雪梅一愣。後知後覺的才意識到剛剛解的困難的那些題題目公式都是沒學過的。只是一直被李松盯著念著，還以為是自己沒熟背知識點給忘了。
李松的臉從黑轉白，狡辯的話一時卡在嘴邊無能言出。
「先是假裝鼓勵關心雪梅，再用這種手段藉口貶低她，告訴她現在能有這樣的成績都是因為你，以後要專心為你做事。你這不是pua是什麼？」
黎煙扯過競賽題反扣在桌上，強勁的掌風好像要把桌子震碎一樣。
「何雪梅是為了她自己努力不是為了你努力，你最好搞搞清楚。她能有現在的成績是要感謝她自己的刻苦努力付出。你只不過是做了你作為一個老師該盡的職責。要感謝你那也是全班感謝不是她一個人。」
黎煙泰然站著，沉下的眼眸混著周身散發出的駭人氣場，整個辦公室的氣壓都被壓低。讓人不由得渾身一顫的壓迫感十足，壓在李松身上硬是一句話都反駁不出。
「全班一共43個人不是只有何雪梅一個人，要使喚要pua那也得43個人一起。為人師表第一個要會的就是一視同仁，你教師培訓的時候沒學嗎。」
「你……」被黎煙這樣指著鼻子教訓這還是李松教師生涯十幾年來第一次。
可氣可憤的但又不敢罵回去。
「我什麼。」黎煙冷眼瞪回去，細長的甲抵著他的肩，「警告你，如果今天這事影響到她評省級三好，那我也可以保證今天這事會斷了你的教師生涯。」
李松臉色一白，腦海里想起那天在校長辦公室方家父母被嚇的跪地求饒的畫面，至今他都忘不掉當時的震驚和害怕。
每每想起，後腦勺都會湧起涼意，後怕浮在心頭難以忘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