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剛剛在雪地里跪了那麼久，裴清朗這會能聽勸些，卻不想這人居然跟黎煙是一樣的倔。
比驢還倔。
裴清朗一句話都沒聽進去，直接掀開被子下床朝病房外跑去。
站在空曠的走廊上不停的喊著黎煙。
沒人應，那就一間一間病房辦公室的門推開去找。
護士擔憂的問菲爾：「我們不攔一下嗎？」
菲爾挑眉：「攔？我們正常人能攔得住瘋子？」
護士：「那就讓他這樣鬧？」
菲爾大手一揮：「瘋子自有瘋人治。不管了。」
就這樣，裴清朗一間一間房間開過去，誤打誤撞了進了黎陽的病房，看到坐在沙發上小憩的黎煙。
幾乎是在門被打開的那個瞬間，黎煙就醒了，面無表情的看著開門的裴清朗。
「出去。」
裴清朗：「我想跟你聊聊。」
黎煙手撐著頭，冷漠道：「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好聊的。」
裴清朗：「我是你舅舅，你是我外甥女。裴清漪是我的親妹妹。我找了她二十年。」
聞言，黎煙臉上卻沒有任何波瀾，事情進行到這一步，再否認也沒有什麼必要。要做的只有跟這一家人拉開距離，永遠都不要跟他們牽扯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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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煙：「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嗎？」
裴清朗蹙眉：「沒意義嗎？我們找了你二十年。」
黎煙不在乎的搖搖頭：「有意義嗎？是我的問題才讓你們瞎找二十年嗎？還是你認為是我媽的問題，是她不懂事了所以才讓你們找二十年？」
裴清朗一慌，連忙擺手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全家都很想你們，一直都想找到你們跟你們好好生活的。」
黎煙卻冷笑一聲，話不接應的說：「我爸媽是在生下我之後才領的證。從裴家離開的八個月之後才有了法律上的夫妻關係。我媽也是在那個時候才被算為軍人家屬資料被保密的。」
她沒說一句，裴清朗的心就更涼一分。歉疚就更深一分。
而黎煙卻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繼續說道：「你告訴我，八個月的時間不過你們堂堂裴家找一個人嗎？那時候只要你們動動手指頭就能找回家的人你們卻不願意低下頭去找，後面的二十年再費力又有什麼意義。」
眼神袒露的過於直白的看著裴清朗質問道：「你說，這有什麼意義？」
裴清朗蒼白的解釋道：「當年的事我們也是有苦衷的，真的。」
「苦衷？什麼苦衷？不聽我媽任何一句解釋的苦衷？還是一棒子打死我爸的身份，認定他就是個沒前途的人的苦衷？還是心硬面對我媽的乞求沒有任何心軟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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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煙冷笑著反問著裴清朗。
拋出的每一個問題都堵的他啞口無言。
沉默許久之後，只用力憋出一個在這個社會裡早已是老掉牙的說辭。
「我們當初也都是為了清漪好。那是我們全家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寶貝疙瘩，你設身處地的站在我們這邊想想，我們怎麼忍心把寶貝交給一個根本就不讓人放心的男人手上。你知道你爸當年給我們的影響是什麼樣的嗎？」
裴清朗說。
「一個不務正業，不思進取的人。那樣的人看著他仿佛已經看到他未來已經發爛發臭的生活。長著一張只會畫餅開著空頭支票的嘴。沒有實際行動，只能用一張嘴說我會照顧好清漪的。這種男人你要我們……」
「但事實是他確實把我媽照顧的很好！」
黎煙聽的實在是生氣的直接打斷了裴清朗那對黎溯無休止的不滿和抱怨。
她現在過了二十年，站在這個裴清朗已經後悔的階段聽著他對父親的評價都如此難堪，更別說當年母親聽到的只會比現在更加難聽，更加不堪入耳。
心愛的人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詆毀成這樣，換了誰也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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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煙繼續道：「我媽跟我爸結婚之後從來沒有幹過任何家務活，不需要擔心家裡的收入來源，不需要擔心我爸會在外面外遇出軌。每天過的比我還要天真爛漫，但即便如此我爸還覺得她受苦了。
你現在對著我在這裡大倒對我爸的不滿，但是從小到大我爸卻從來沒有說過你們任何一句不是。我媽說她是孤兒沒有家人，我爸卻私底下告訴我媽媽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只是因為跟媽媽有些誤會才這麼多年都沒有聯繫。」
裴清朗怔住。儼然是沒有想到這一出的。
黎煙失望的看著他：「你們當年把他詆毀成那樣他都不對你有任何怨言，但是現在你還要當著他女兒的面說這麼多關於他的壞話，你不覺得羞愧嗎？」
裴清朗被反問的頓住。原本醞釀了一肚子要好好跟黎煙道歉，要好好跟她解釋的話到現在全成了一場空，所有的話卡在嗓子眼裡就是說不出來。
「我現在算是真正體會也明白了為什麼我媽性格那麼溫柔的人卻會在當年做出離家出走，跟我爸私奔那麼偏激又叛逆的事。她受不了，受不了你們這種只憑著自己的單方面的印象就給爸扣下了莫須有的壞帽子的行為。
我起初還以為說或許你們當年會誤會我爸的為人可能是因為他的職業需要保密，沒辦法告訴你們他真實的職業到底是做什麼的。但現在我明白了。根本就沒什麼你們不知道的。你們偏見只會跟隨著你們的想法變化，並不會因為別人而變化。
所以當年就算是我媽跟你們解釋再多，說了再多，再卑微的求情你們也根本聽不出去，你們只願意聽到自己想聽到的，只願意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做的說的再多在你們面前也只是徒勞。」
黎煙鏗鏘有力的字字回擊著裴清朗到現在還依舊有偏見的想法。
昨天發給裴清朗的那封郵件里，她特地把黎溯在那幾年拿到的所有成就，在生活對家人的無微不至描寫的非常細節清楚。、
因為她想讓裴清朗知道這些後後悔，後悔當年沒有答應母親的請求成全他們。
但現在看來，那些成就那些優點就算是寫的再詳細也無濟於事。
因為他們的想法已經定格了。
在二十年前就定格的無法輕易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