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
黎煙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人了。
伸手去摸邊上的枕頭,還有些很淡的餘溫。
從床頭柜上撈過手機,點開看,傅司琛起床的時候給她留了言。
【傅氏有個早會要開,我已經讓裴治在樓下待命。等下他送你去學校。】
今天是周一,得上課。
黎煙沒有懶床的習慣,抱著傅司琛的枕頭深嗅了一口,就直接起床。
走到廚房倒水時,剛好看到保溫板上傅司琛給她準備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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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豆腐。
還有一碗皮蛋瘦肉粥。
那麼早起還做好了這些,他這一晚上都沒怎麼合過眼睛吧。
黎煙感動又心疼。
把豆腐和粥從保溫板上端起,拿到餐桌上吃。
放下盤子,黎煙才發現菜豆腐的邊沿貼著捆小紙卷。
拆開展開看,眼裡滿是欣喜,唇角也忍不住的上揚。
【我們家小黎煙要多吃點。
——傅司琛的岳母大人。】
模仿她母親的口吻,卻又充滿了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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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煙難掩笑意的把紙條重新卷好收進口袋裡,拿起盤子上的銀勺切下豆腐的邊角送入口中細細品嘗道。
味道有點偏咸,跟母親做的甜鹹口有點差別,但卻充滿一股新的風味。
一股她並不抗拒,還挺願意習慣的風味。
一口又一口。
快趕上兩個拳頭大的菜豆腐很快就被消滅的乾乾淨淨。
黎煙滿足的拿出手機對著空盤子拍照。點開傅司琛的微信,給他發送過去。
【我媽託夢說還不錯,挺滿意。在我這也過關。】
文字發送過去。
黎煙盯著傅司琛常發的表情包看,選了一會,發了個小兔子的為你點讚的表情包過去。
有點規矩但也有點俏皮。
看了兩遍那小兔子為你點讚的表情包動圖後,黎煙才滿足的放下手機,繼續解決皮蛋瘦肉粥。
—
被裴治送到學校,剛進校門,就碰上了坐公交來的席騫。
這倒是挺磨礪這小少爺的。
黎煙問:「你母親怎麼樣?」
席騫:「恢復的不錯,今天開始可以正常進食了。我出發前黎陽也醒了,菲爾讓我轉告你他的情況也很不錯,讓你別擔心。」
這消息帶來的及時。黎煙本來想到教室坐下了再發菲爾問問情況的。
「嗯。」
並肩走著,黎煙從口袋裡拿出張銀行卡遞給席騫。
席騫沒敢接:「煙姐,你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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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煙:「設計費。我的玉佩。」
簡單解釋就算完。
席騫連忙擺手:「你幫了我這麼多次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了,你還給我什麼設計費,你這是折煞我啊。不不不,我不能要。」
住在實驗室的每一天席騫的壓力都很大,比住在青浦峽的時候還要大多了。
在青浦峽的時候他周末還能幫忙端端盤子,在客人面前畫畫表演一下賺點外快給裴清朗,顯得自己也不完全是白吃白住。
但在實驗室就不一樣了。
那裡面能動手幫忙的起碼得要有醫學方面的學歷,一台儀器動輒就是八九位數的,席騫連擦灰都怕把東西給擦壞了。
手那時候受傷,唯一能賺錢的畫畫也成了難題。
後來能畫了又不知道能賣給誰賺錢。
每天就在裡面吃了睡睡了吃的,別提心裡有多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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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煙夾著卡的手指不收,說:「一碼歸一碼。你這些天的醫療費跟你母親的一起結算,她是因為捐腎給我弟弟,所以才住了這麼久,所以這份我報銷,不算。」
頓了頓,繼續道。
「至於旁的,就等你以後出名了賺錢還我。等你成名了,你一副設計稿的價格是我卡里這數額的十倍甚至可能是幾十倍。所以你不用有負擔,我不過是蹭了你還沒出名的便宜。」
幾句話就輕鬆解了席騫心頭的負擔。
但他還是不敢收。
實在是沒那個臉。
這一路過來他都在收黎煙的恩惠。
這是他以後就算是成為黎煙的私人設計師也還不清的。
除了金錢,這裡面更多的是這一路來黎煙支持他走出那破爛席家的感情。
錢還不盡的可以用利息來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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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情不行。
欠了那就是源源不斷,其他東西替代不了,不是那麼容易能還清的。
他欠黎煙的已經夠多了。
見他還是不收,黎煙開口提醒句他可能不知道的事。
「你母親跟席慎離婚了。離婚證今天就會送到你母親手上。」
席騫一愣,羞赫的臉逐漸轉為意外,再到震驚。
「真的嗎?什麼時候的事?!」
激動的忍不住雀躍的浮起笑。
這笑臉堪比買彩票中了大獎。
黎煙:「你母親答應換腎的第二天。但協議里說了,你母親帶著你,淨身出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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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騫還沒明白到最後那四個字的深意,激動的直歡呼道:「那當然要淨身出戶了!誰稀罕他席家那幾個臭錢啊!等我媽好了我就讓她帶我去派出所改名!叫陳騫!」
眼前的難題還沒解決,就開始肖想打算著以後的安排了。
黎煙再次提醒道:「淨身出戶了你跟你母親靠什麼生活?你母親已經在家做全職太太十年了。要養活你跟她是她現在最大的難題。」
少年喜悅的笑容一下僵住。
從天堂被人拽下的還來不及反應這殘酷的現實。
黎煙直接把銀行卡塞進他口袋。
「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就當是我借你的,等你賺錢了再按照銀行的利息算好還我就行。既然邁出這一步了,就該先放下那些拉不下臉的架子。」
從此以後,京城就沒有席家小少爺席騫了。只有京城一中高三(7)班席騫了。
身份的轉換代表著很多現狀都要隨之改變。
以前席騫怎麼鬧怎麼狂,到底是有席家兜底的。就算在席家不受待見,但也不至於淪落到餓死的地步,只是活的沒尊嚴些。所以他才把尊嚴看的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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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徹底褪去了席家少爺這層身份,最看重的尊嚴就成了苦難生活里一項只能排在必需品里五名開外的存在。
比起那不能果腹的尊嚴,席騫更需要的是能在這混亂現實中站定腳跟,不會被風隨意吹倒的資本。
黎煙話已經說到這一步,席騫也沒有再扭捏的必要,他捂了捂口袋裡的卡,低頭道一聲:「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