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名副其實與名不副實
楚君回曾經在菩薩哪裡聽過一句話：「名家苛察繳繞，使人不得反其意」
意思是說名家精明。
楚君回在此之前從未與名家之人打過交道，也以為想要將苛察劍修煉到高深境界，就得要學習名家那股精明勁。
但今日見到公孫羊之後，他忽然明白了，單是「精明」是無法把這門技法修煉到高深境界的。
想要走得更遠，需要的是「糊塗」。
公孫羊能糊塗的把河說成是土地，也能糊塗的說自己並不知道這條河的名字。
這人真糊塗嗎？
他能來一條如此湍急的河釣魚，難道他就不知道自己釣不上來魚嗎？
楚君回眼睛一亮，再次踏在了河面，點棍邀請公孫羊來戰。
公孫羊應之。
和尚上來就是一招力劈華山。
公孫羊橫棍接了一招，雙手被震的發麻。
「你這是棍法？」
「非也，這是刀法。」
「把棍當刀使？」
「我手上沒有棍，只有刀。」
「世間哪有這樣長直的刀？」
「我說是刀就是刀。」
這次很奇怪，僅僅是三十餘合，公孫羊就再無招架之力，被楚君回一棍點破中門，敗下陣來。
公孫羊站起身來，非但不怒不氣，反而大笑不止，旋即贊道：「好悟性！」
他自己根本沒學過棍法，怎麼可能和一個佛門的和尚斗的不相上下？
只不過因為他把和尚的每一招都看穿了而已，而和尚又看不穿他的任何一招。
公孫羊原本想的是，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交手，和尚總該敗下陣去的，到時候他站出來說教會很有信服力。
但沒想到的是，和尚在每一招都失先的狀態下，一次頹勢都未曾展現過。
就好似他不需要預判，單論反應就能勝過一切一樣。
沒辦法，公孫羊動手是教育不了他了，只能動嘴。
這樣一來效果很差，名家「動嘴」的手段本就不在天下正道之列，贏了也不被別人認可。
如果和尚落水之後不是反思自己，而是氣性上來就要動真格的，那剛剛那一架就算是白打了。
公孫羊笑著問：「你能用苛察劍看穿老夫了？」
「能看清一部分。」楚君回答道，「不過也夠了，鹿河深不知幾千尺，人們所見還不只是河面上架虹的那頭鹿嗎？」
公孫羊點點頭，認可了這個說法，旋即又問：「為什麼之前用苛察劍看不清我，而現在又能看清了呢？」
「因為我之前以為先生用的是棍子，但後來終於想起來，你執的是魚竿而已。」
「我一直在用看棍法的目光看伱，自然什麼都看不到，因為名不副實。只有我把你手上的武器當魚竿來看，才能看穿你的路數。」
就是借著楚君回認知里的「名不副實」，公孫羊才能掩蓋去自己身上的信息情報，讓楚君回的苛察劍什麼都搜集不到。
若是實戰，公孫羊肯定會在楚君回意識到自己身上「名不副實」的地方是魚竿的時候，立刻做出改變，然後再次隱藏起自己的信息情報。
但他沒有那麼做，畢竟，他的目的就是讓楚君回意識到「名」與「實」的這種聯繫與變化，勝負都無所謂了。
而楚君回也確實接收到了他傳遞的這種意思，順利領悟出了苛察劍的兩個新技能。
其一——「名不副實」。
與人交手，對方一定會用各種名冠在我的身上，比如：「武器為刀的人」、「長得很帥的人」、「頭髮很長的人」、「放火很厲害的人」等等。
但是，我的「實」一定要與他眼裡的「名」相對應嗎？
不。
我可以「名不副實」。
看起來我的頭髮很長，但其實那只是用幻術做出來的頭髮，我實際上是個光頭。
對方對我產生了錯誤的認知，只要有這個錯誤的認知在，靠著苛察劍構建的信息屏障，他就永遠無法了解到真正的我。
會了這一招，無論是「算命」、「卜筮」，還是「劍心通明」、「心言」、「他心通」這些玩意，只要被楚君回的「名不副實」迷惑到，就都無法對他起效果。
「名」與「實」的聯繫被切斷了，「不可知性」就出現了。
這是公孫羊被解衣真人親自追殺的原因之一，他想要躲，那世間真是很少有人能捕捉到他的蛛絲馬跡。
非得巔山境出手不可。
這是他對苛察劍的獨門領悟，時至今日也只傳給了楚君回一人。
倒不是他不捨得傳給別人，關鍵是聖人發現世間有算不清的人的時候，都會額外關注，老虎的關注對於兔子來說是致命的……能不能活命只取決於對方餓不餓。
但傳給楚君回就沒這個顧慮了。
這小子都有功成鬼谷之志了，反而正好需要可以跳出聖人棋盤的一步。
不然每一步都在別人的算計里，如何成新聖？
楚君回領悟的第二個技能為「名副其實」。
這個技能，其實就是公孫羊剛剛將他沉入河底的那個技能。
發動這技能需要語言互動，舉個例子就是——
問：「你是人嗎？」
答：「是啊。」
「那你為什麼被捅穿了心臟還能活？」
此話一出，原本正在用各種方法吊命的對方，卒！
敵人只要承認了的我方給他冠的「名」，就會在「名副其實」的效果下，變成符合這個「名」的「實」。
嘴遁以後真能殺人了……
「多謝公孫先生傳道。」楚君回散去齊眉棍抱拳一禮。
這位是真正的先達，值得尊敬。
公孫羊擺擺手，「你要真是謝我，將來就別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心煩。一路贏下去，贏的和你絮蠶山一戰一樣漂亮，贏的和永晟逼諫一樣果敢。」
他這輩子就這樣了，被解衣真人給打廢了。
行者還年輕，廣財聖君也沒能打廢他。
重蹈覆轍，未免不爽；改弦易轍，後人可期。
「我自當一路戰，一路勝。」
楚君回的感謝不是說說而已，他拉著公孫羊回了岸邊，從乾坤袋取出一物。
——真空包裝的甜水鴨。
這玩意他出門也就帶了五包，現在只剩三包了，剩下兩包不捨得吃，這包就送給公孫羊了。
隨巢用一個叫花雞就給你拿下了，不信以藍星美食領先幾個世紀的水平，不能把你美的哇哇亂叫。
第一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