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梔放在身側的手抖了一下。

  音音：【別睜眼！不要被詭異蠱惑！】

  時梔緊閉雙眼。

  耳邊全是哭的撕心裂肺的小奶音。

  換氣時候還一抽一抽的，金豆子不要錢一樣砸在時梔的臉上。

  「媽媽，他們說你不要我了才把我送到這裡，是真的嗎？」

  怎麼會有父母把孩子拋棄在精神病院？

  時梔突然覺得這個孩子很可憐。

  自己小時候也被人丟在孤兒院過，不過她比這個女孩幸運，她遇到了好心的院長媽媽，把她撿回家，給她漂亮的衣服，還供她讀書。

  稍微長大點，有些居心不良的寄養家庭看中她的樣貌，把她收養回去，男主人經常趁女主人不在，用錢或者糖果欺騙小時梔，想對她實施猥褻，都被小時梔躲開了。

  後來被女主人發現，小時梔遭遇了毒打，最後又被送回孤兒院。

  即使被打，小時梔也沒有哭。

  她想的是，我有家了，我有爸爸媽媽了。

  他們打我，只是因為我表現不好惹爸爸生氣了。

  明天表現好一點，他們就不會打我了。

  毒打之後，新媽媽把她裝進塑膠袋。

  看著小時梔那張臉，女人抬起手狠狠給了她一耳光，「賤人！」

  「小小年紀就勾引男人！」

  小時梔被打懵了，耳朵邊發出嗡嗡的轟鳴。

  稚嫩白皙的臉蛋腫的高高的，小小的身子都是傷痕，頭髮也亂糟糟的，像個小乞丐。

  她揪著小時梔的頭髮把她扔進黑色垃圾袋，然後扎了個口子，像扔垃圾一樣，把她丟到了大門口。

  小時梔抱著膝蓋，蜷縮起身體。

  外面還在下雪。

  她穿了爸爸媽媽新買給她的羽絨服，但仍舊還是感覺刺骨的冷。

  可小時梔臉上還掛著幸福依戀的笑。

  真好。

  她有家了。

  只要爸爸媽媽不把她送回去，怎樣對她都行。

  黑色塑膠袋在雪夜一動不動，靜靜待了一夜。

  屋內吵翻天的夫妻，吵到筋疲力盡，倒頭就睡。

  沒人管被丟棄在雪地里的孩子。

  直到清晨打掃衛生的保潔阿姨，打開袋子做垃圾分類的時候，才看到已經凍得神智不清的孩子。

  小時梔乖乖在雪夜裡不吵不鬧地呆了一夜。

  直到夫妻倆醒來，帶她吃了頓牛排，她又重新回到這座落敗的孤兒院。

  她不停追著他們的車，可車開出去很遠，爸爸媽媽們也沒再回頭。

  小時梔跑去找院長媽媽，拉著她的手問：

  「是不是我不聽話，我親生的爸爸媽媽才把我丟掉的？」

  「院長媽媽，我乖的，我以後絕對不反抗新的爸爸媽媽了。」

  「新爸爸要是再想跟我玩遊戲，我也保證乖乖配合。」

  「你幫我求求他們，不要扔掉我，好不好？」

  聽了小時梔的話，院長媽媽沒有按照她期望的那樣，幫她挽留養父母，而是白著臉仔細檢查了時梔身上有沒有其他傷口，又仔細詢問了新爸爸和她的互動。

  時梔木著臉回答：

  「他叫我脫褲子。」

  「爸爸說，這是一個遊戲，是我和他兩個人的秘密，讓我不要告訴媽媽。」

  「但是我覺得他褲子裡的東西很嚇人，我不想跟他玩，所以我偷偷騙他要上廁所，偷偷躲進柜子里。」

  「爸爸知道後很生氣，我怕被打，就一直不敢出來。」

  小時梔無知懵懂地複述自己的遭遇，還在責怪自己是不是不聽話，才失去了新的家人。

  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抱住了她。

  不安的小時梔，在這一刻，真正大哭出聲。

  「院長媽媽，我好害怕——」

  「我真的好害怕啊——」

  「我不是故意的——」

  院長媽媽什麼都沒說。

  她用自己的身體緊緊抱著可憐的小女孩，試圖用這個方法給她安全感，好讓她的身體抖的不那麼厲害。

  「別怕。」

  「媽媽在，媽媽以後會保護好你的。」

  院長媽媽可憐她的遭遇，主動收養小時梔，再沒讓她被任何人收養。

  小時梔的童年得到了很多院長媽媽的愛，也算幸福過一段時間。

  印象里哭泣的小女孩和耳畔小女孩的聲音重疊。

  時梔的眼角劃出一顆晶瑩的淚水。

  這一刻。

  她有點想院長媽媽了。

  【我的天，主播是哭了嗎？不是吧，代入感這麼強？】

  【這個小鬼的身世很可憐的。她在這邊等了無數個玩家幫她解脫，但所有人都只顧著自己逃命，沒人管她。】

  【誰敢管她啊？你們能不能不要在這種關鍵時候聖母？逃出去才是正解。這是逃生遊戲，先試點好不好。】

  【但你們不知道這個小鬼很難纏嗎？得罪她，之後任務如果再刷到這，主播就死定了！】

  時梔閉著眼，睫毛上的水珠又多了很多。

  連呼吸都因為鼻塞變重了。

  「媽媽，」

  「你為什麼不要我。」

  那隻手再次攀上來，摸著時梔的肚子，有個腦袋似乎貼了上去。

  時梔感覺自己的肚子好像開始痛起來了。

  時梔：「？」

  不是。

  那個詭異也沒說這玩意兒能近身啊！

  你整這齣，還讓我不要睜眼？

  這是想我死啊！

  但時梔不敢懷疑詭異話里的真實性。

  先前她沒有睜眼，這個小鬼也沒有做出什麼傷人的舉動。現在肚子疼，應該也只是小鬼為了刺激她睜眼的一種手段。

  只要睜眼，前面的努力就白費了！

  時梔打定主意不睜眼。

  但小鬼不想就這樣放過她。

  等了一會，埋在她肚子上的頭離開了。

  耳邊沒有嚶嚶嚶的哭聲。

  肚子也不疼了。

  結束了？

  時梔不敢動。

  她靜靜等待，整個棺材裡又恢復了她一個人的呼吸聲。

  時梔：【她走了嗎？】

  音音：【你猜？】

  時梔：【……】

  突然，她的肚子開始膨脹。

  時梔：「？」

  什麼鬼！

  你整那些，就是想鑽我肚子裡，讓我把你生下來？

  喪心病狂啊！

  哪有這樣強制人生產的！

  【我去！這小鬼夠狠啊！真要認主播當媽啊？】

  【我可憐的老婆，還沒嘗過男人的味就要當媽了，嗚嗚嗚。】

  【所以，她是真要生孩子嗎？】

  【這一期玩的也太大了吧？在棺材裡生孩子？】

  肚子漸漸膨脹。

  時梔知道，再不做點什麼，她極有可能爆體而亡！

  她沒有觸犯規則，按理說，小鬼不應該纏著她不放。

  這裡面有貓膩。

  她放鬆了點，閉著眼，叫了一聲：「寶寶。」

  【？？？】

  【不是，你這聲寶寶為什麼叫的這麼熟練？人妻感拉滿！】

  【我剛才去上了個廁所，忘關門，我媽還以為我交了新女朋友，叫個寶寶都叫的這麼甜。】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get到了小媽文學的快樂。】

  【上面的能不能不要說了，你這樣我害怕！我怕我也——】

  【咳咳！房管！房管！把上面那兩個踢出去。道德敗壞！】

  「媽媽？」

  小鬼應了。

  時梔的肚子也不那麼脹了。

  很好。

  有戲。

  這鬼能講道理。

  時梔展開雙臂，擺出一個擁抱的姿勢：「寶寶你在哪裡？媽媽想抱抱你。」

  小鬼沉默了一秒，然後從時梔的肚子裡出來，落到她身邊，用濕漉漉的臉輕輕蹭了一下時梔的手心。

  「媽媽，我在這。」

  時梔閉著眼，抓住她濕漉漉的小手，然後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輕柔地拍著她的背，溫柔地哄：「別怕。」

  「媽媽在，媽媽保護你。」

  「任何人都不能傷害我的寶寶。」

  小鬼安靜了。

  她躺在時梔懷裡，奶聲奶氣地問：

  「媽媽，你會永遠留在我身邊嗎？」

  孩子的聲音帶著不染塵世的天真，落在耳朵里又帶著難以言喻的驚悚。

  在一起？

  怎麼在一起？

  當然是死了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