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川在角落裡站了一會，腹部的窟窿像是不存在一樣。

  「怎麼，改變主意了？」

  「鏡之主。」

  身後，走出來一個跟他一模一樣的男人。

  鏡世界的季淮川穿著病號服，懶散地靠在牆邊，看著有些病弱，但表情也更加靈活。

  「你不該嚇她。」

  季院長冷著臉看他，「你明知道我讓她進來是為了給小爽換身體。」

  「為什麼碰她。」

  「哈？」

  穿著病號服的季淮川笑了。

  「我是你的心，被你留在這個地方受難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看上個妞，還碰不得了？」

  他的表情鮮活明亮，跟冷漠的男人形成鮮明對比。

  「小爽需要她的身體。」季院長的回答乾巴巴的，像是極力在說服自己，「你不能碰她。」

  「行。」

  季淮川站直，走到季院長身前，「我不碰。」

  「那你呢？」

  「你打算讓她和小爽共用一具身體，然後呢？讓她喊你哥？」

  這一句話戳中季院長的軟肋。

  不知怎地，他忽然非常不想聽到時梔用她帶著哭腔的嗓子喊他哥。

  會硬。

  季院長沉默。

  季淮川哼了一聲，滿不在乎，「你把我分離出來困在這，每天都在輪迴小爽死前的遭遇。自以為是地自虐，你以為小爽會開心？」

  「她真正想要的是解脫！」

  「有這閒工夫給她找身體復活，不如抓緊時間調查害死她的真兇。」

  「幫她復仇。」

  季院長抿唇，低低淡淡的嗯了一聲：

  「這件事不用你提醒，我也肯定會做到。」

  「喲，生氣了？」

  「你騙騙別人還行，但自欺欺人……」

  季淮川看著男人鐵青的臉挑眉，「我知道你想把人永遠留在身邊，但也不該用這麼極端的方法。」

  「你要是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一旦禁閉室著火，就太遲了。」

  季淮川笑著，身形越來越淡，然後化成一縷白光飛入季院長的眉心。

  季院長被這一擊，向後仰了幾公分，再次睜眼，漆黑如墨的瞳孔多了幾分蕩漾的情慾。

  男人捂住胸口，眼尾輕顫了顫，透明乾淨的淚珠滾落。

  他的心，回來了。

  ……

  禁閉室內。

  時梔想把手抽回來，卻發現根本抽不出來。

  「最後一個數字有點糊，我看不清。」

  時梔不是故意否認，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和眼前的林爽到底是不是塑料姐妹花。

  如果真是她舉報了林爽，那現在的情況基本上等同於千里送人頭。

  冤有頭，債有主。

  林爽絕不可能放過她！

  「最後一個看不清？」林爽冷笑，「你該不會是心虛故意逃避吧？」

  時梔有點慫。

  她其實還挺怕，萬一最後一個數字是6，那她就是舉報人沒跑了。

  林爽肯定百分百會向她報仇。

  時梔不敢吭聲。

  「說啊！」

  林爽表情猙獰：「你的工號是多少？」

  時梔的胳膊被她掐出血跡，鮮血順著雪白的手臂一點一滴地掉進地縫，血肉正在扭曲變形，像是要被她挖下來。

  「你早就打算好了吧？把我關進這裡，然後囚禁，你好踩著我升上調查局的小組長！」

  「對不對！」

  指甲又嵌進去幾公分。

  時梔緩緩呼吸，前額後頸全是冷汗，被林爽攥著的手臂不敢動，就怕她一言不合給她當場表演一個骨肉分離。

  她的手指微微有些抽搐，掌心全是汗。

  「不。」

  「我絕不會用你哥來威脅你。」

  「我知道他對你有多重要。」

  彈幕看到這裡，統一都是：「？」

  什麼玩意兒。

  在直播間的角落，有一封拆開的信件躺在那邊，那裡還躺著一張巴掌大的相片。

  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女孩是林爽，可男人的臉卻被人用指甲刮花看不清。

  這兩樣東西被它的主人小心翼翼地藏在身下。

  要不是剛才進門時她驚慌失措地往後躲，之後又為了質問她工號情緒過於激動，這兩個東西也不會暴露在時梔的視線內。

  「林爽，你能先放開我嗎？」

  時梔因為疼痛，發音都不太順暢。說兩個字就要倒吸一口冷氣，停頓幾秒。

  其實大體能猜到兩種情況，男人要麼是她的親人，要麼就是戀人。

  但時梔在失蹤新聞上並沒有看到有關於她戀人報案的信息，反而她才是第一嫌疑人。

  那麼就只剩下一種可能，照片上的男人是她的親人。

  從衣著推斷，比較年輕，只可能是兄弟。

  從照片林爽一臉依賴天真的模樣來看，只可能是哥哥。

  幾秒的推理，讓直播間的觀眾嘆為觀止。

  【原來老婆還是有腦子的！】

  【我以為她的劇本是只會嚶嚶嚶的笨蛋美人，沒想到關鍵時候智商還是現在的！】

  【怎麼辦，我更愛老婆了～三大公會的經理人，來看看我老婆！（驕傲臉）】

  表情猙獰的林爽瞬間恢復正常。

  她的瞳孔是深不見底的黑洞，有兩條鮮血順著那兩個洞緩緩流下，五官仿佛融化的蠟一樣開始模糊，定定注視著時梔。

  「你還記得他？」

  「嗯。」

  誰？不知道。

  但她還是先應下來，能穩住林爽再說。

  「你覺得他怎麼樣？」

  這又是什麼話題？

  時梔小心翼翼地回答：「很好。」

  「你喜歡嗎？」

  「……應該吧。」

  時梔沒看到他的臉，花痴身份否認喜歡會被電，她乾脆承認。

  「那就好。」

  林爽勾起唇，「這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麼？

  砰。

  禁閉室的鐵門被莫名的力量關上，整個房間迅速開始升溫，就像是著火了一樣。

  時梔能聞到空氣中燒焦的氣味，嗆得她喉嚨發緊。

  她再傻，也該知道這房間正在經歷林爽生前遭遇的一切。

  她正在被燒死。

  林爽蹲坐在角落，抱著膝蓋看她，嘴角始終掛著詭異的笑，眼睛裡的血越流越多。

  「你……是我的了……」

  走廊上，響起節奏沉穩的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近。

  時梔眼皮狂跳。

  這個時候要再落入鬼怪手裡，就真死無全屍了。

  時梔：【音音！道具！】

  音音：【沒錢。】

  時梔：【。】

  音音：【要不你現在穿黑絲擦玻璃三十秒？一口價：5萬積分。】

  時梔：【哪來的玻璃？這是禁閉室！我擦鐵窗還差不多！】

  音音看了眼彈幕：【他們說，也不是不行。】

  時梔：【。】滾！

  房間越來越熱。

  時梔大汗淋漓，可雙腿卻像被人埋在地里一樣，挪不開半步。

  她像是被扔到岸上的魚，竭盡全力想要回到大海，卻只是抽動了一下魚尾，擱淺在岸上聽天由命。

  再不離開這個禁閉室，她就要被活活燒死了！

  腳步聲消失。

  時梔心頭一跳，抬頭看向大門。

  一道身影佇立在門口。

  時梔逆著光眯起眼，她看不清對方的臉，但隱隱感覺這身形過分眼熟。

  難道這人她認識？

  「小爽。」他嗓音嘶啞。

  時梔的意識開始模糊，想豎起耳朵聽，卻再沒有下文。

  是誰？

  林爽歪頭，甜蜜一笑：

  「哥哥，你來了。」

  「謝謝你給我的禮物，我很喜歡。」

  「再等等，我馬上就能占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