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梔捂著嘴咳嗽,一張小臉嗆得通紅。
宋謹言從邊上拿過水杯遞過去,她抓過來一股腦全灌進喉嚨。微涼的液體順著喉道往下滑,把噎住的不適緩解了許多,劇烈起伏的胸口也逐漸平靜下來。
女孩兩手抓著水杯,拇指用力在玻璃杯上壓出清晰的指紋,「你幹嘛突然提他?」
男人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緊張,說:「他好像很了解你。」
時梔抽出桌上的紙巾擦了擦嘴角,「那是你平時工作忙,沒時間關心我。」
忙不忙不知道,但不關心是真的。
宋謹言:「……」
無法反駁。
一句話,讓宋謹言成功閉麥。
吃過早飯,時梔坐在沙發上陪小黑貓玩。
顧嘉讓的快遞紙箱裡有很多逗貓棒。
小黑貓特別喜歡其中一隻會發出聲響的塑料蝴蝶,一人一貓在客廳玩得不亦樂乎。
等宋謹言丟垃圾回來,推門就看到黑色的影子在客廳圍著小姑娘跳來跳去,心情沒來由往下一沉。
以前這種時候,她都會把目光黏在他身上。
宋謹言不自然地走到冰箱那去拿冰水,打開冰箱擰瓶蓋,仰起頭喝水的時候,他總能聽到女孩歡快的笑聲。
逗個貓而已,能有多開心?
宋謹言不自覺被吸引,目光透過冰箱的門往外探,第一次認真地看到她發自內心的笑,不是那種虛偽的討好。
宋謹言記不清了。
以前的她,好像沒有這些靈動的表情。
更多時候她總是用一種很痴迷的目光,盯著他的臉。
說起來也可笑。
這份獨屬於他的注目禮,現在居然被一隻貓搶走了。
失落感在心底蔓延,但很快又被男人忽略了。
他關上冰箱門,說:「今天周末,我一會去把存儲卡拿回來,再一起看下監控。」
「好。」
時梔忽然想到,她必須去宿舍房間裡,搜集關於她在這個世界的身份記憶。
於是,她主動提了一句:
「我要找一些材料,你能不能在邊上等我一下?」
怕被拒絕,她又說:
「很快!最多十分鐘,因為有個材料我不知道塞在哪了……可能得花點時間。但絕對不會耽誤你太久!」
時梔以為宋謹言不會同意,正在想要不要用其他藉口,沒想到男人居然同意了。
宋謹言懶懶瞥了眼,正在地上抱著蝴蝶玩具啃的小黑貓:
「別跟貓玩了,既然要花時間,你最好現在就去。」
小黑貓:「……?」
觀眾們集體沉默。
這麼拙劣的演技,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在跟一隻貓爭風吃醋嗎?
「好!那我們現在就……還是你走前面吧。」
時梔現在對這扇門外的過道有心理陰影。
她慫。
萬一拉開門,那個詭異大佬還沒走,她豈不是又要遭受一次無妄之災。
還是讓宋謹言這個陽氣重的人去壓一壓他好了。
宋謹言聞言走過去直接拉開門,回頭看她又彎腰摸了摸小黑貓的下巴,不悅地皺眉:「髒死了。」
小黑貓:「???」
沒禮貌!
這是我剛舔的毛!
它忽然翹起尾巴對著宋謹言很兇地「喵!」了一聲,然後跳上他的沙發,非常暴躁地撓了十幾下。
宋謹言:「……」
昨晚就應該同意把這小東西關在顧主任房間裡的!
他臉色一沉,時梔雷達報警!
她護犢子,立馬衝過去擋在小黑貓面前,「對不起!昨天這裡沒有烘乾機,天氣冷,我怕它洗了會生病,就不敢洗。」
外面的野貓大多身上有跳蚤,宋謹言不喜歡小動物,八成會有意見。
時梔認錯道歉:「對不起!」
「你不要生氣,也不要趕它走!」
畢竟也算是寄人籬下,她向宋謹言保證:「我一定把它弄乾淨!」
宋謹言看小姑娘的表情緊張,水汪汪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交疊相握的兩隻手做出祈求的姿態,努力在平復他的不滿。
但他什麼時候說過要把貓趕走了?
宋謹言納悶。
在她眼裡,自己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嗎?
他扭過頭不看她,冷臉解釋:「我沒說要趕它走。」
「那就好。」
時梔鬆口氣,又問:「那個……你有顧主任的電話嗎?」
「你找他做什麼。」
「我想給貓洗澡,得問問他房間的鑰匙……」
這貓得去顧嘉讓臥室洗。
就看宋謹言這麼討厭的樣子,八成是不會讓貓咪在他浴室洗澡了。
宋謹言瞪了眼黑色的小奶貓,「他的貓,等他自己回來洗。」
它似乎知道男人心情不爽,非常綠茶地跳到時梔腳邊,躲著他喵喵叫。
「……可你不是嫌它髒嗎?」
不然她也不會急著要給它「翻新」了。
主要是這貓看著就不太像流浪貓。
太乾淨了。
宋謹言冷哼。
「昨晚都在客廳糟蹋過一遍了,差那幾分鐘?」
「……」
切。
真難伺候。
兩人不再爭論貓咪的問題。
當然。
最後顧嘉讓的手機號也沒有到她手裡。
兩人走出宿舍,往她的臥室走去。
一路上時梔都戰戰兢兢的,汗毛倒豎,生怕走著走著,脖子就被人掐住了。
不過這次有宋謹言在身邊,怪異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陽光灑在走廊的瓷磚上,反著光,亮閃閃的。
白天的宿舍走廊,比當時陰雨天要敞亮很多,也沒那麼陰森可怖。
如果沒有經歷過這些亂七八糟的糟心事,或許時梔會以為這就是一個非常溫馨的公寓。
「滴。」
時梔刷了指紋,兩人一前一後進去。
微涼的風帶起窗簾鑽進屋內,撲在臉上,空氣中還是她的沐浴露香氣,甜甜的。
「我拆存儲卡,順便換個電池繼續拍攝。」
宋謹言捋起袖子開始幹活。
他甚至都沒抬頭,第一時間就去摸攝像機:「你要找什麼就去,臥室的那一台機我最後拆。」
怎麼感覺他一個外人都比她要上心?
時梔也不敢耽誤,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鑽進臥室,她把可能需要用到的電腦裝好,然後開始翻箱倒櫃尋找有用的信息。
這個房間她之前粗略地檢查過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東西。
乍一看,整個書櫃都是和職業相關的東西。
真的沒什麼特別。
時梔左右看了一眼,轉身打開衣櫃。
小時候她總喜歡把重要的東西藏在衣櫃裡。
她細細摸了一圈,在衣櫃的最角落找到一個暗門。
拉開後,是個需要輸入指紋的密碼箱。
時梔把手放上去,保險箱瞬間彈開一個抽屜。
還真有!
抽屜里存放著一本黑色筆記本,以及一個純白色的信封,鼓鼓的,像是裝了什麼東西。
時梔靠經驗感知,應該是照片。
反正不是鈔票。
音音:【你以為打麻將摸牌啊,趕緊撤吧!萬一等下又有什麼……】
音音突然卡住。
時梔:?
時梔:【你怎麼了?怎麼不說了?】
音音過了兩秒,才開口:【信號不好,快回去!】
哦。
這裡……信號不好?
時梔:【你還是接受信號的啊?】
音音:【……】
「好了嗎?我能進去了嗎?」
男人應該是拆完了外面的攝像頭,問她能不能進來拆臥室的。
時梔一邊「嗯」了一聲,一邊把這兩件物品塞到電腦包里:「我好了。」
宋謹言走進門,看見她只提了一個電腦包,「換洗的衣服呢?」
「哦!你等一下!我找個袋子裝起來。」
宋謹言看她咋咋乎乎翻箱倒櫃地找塑膠袋,因為動作有些慌亂,打開的內衣柜子都忘了拉上,上面的花色款式看得一清二楚。
其中有一件還是皮卡丘內褲……
跟床單的美少女戰士倒是很一致。
宋謹言脖子一僵,抬起胳膊下意識摸了摸後頸,腦子裡又浮現出昨晚看到的蕾絲邊,網紗透明。
兩者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想著想著,男人又是一愣。
可他為什麼要把她內褲的款式記那麼清?!
靠。
男人忍住彆扭,側身迴避,故意不去看她在幹嘛,免得再看到些不該看的,然後腦子又不受控制去想一些有的沒的。
可視線落在飄窗,看到還沒有送出去的星星和千紙鶴,心臟像是被絲線纏繞,麻麻地,很癢。
這些——
都是給他的?
宋謹言俊美的臉上看不出表情,黑眸幽深。
盯著那幾瓶她沒有送出手的禮物,心中像是打翻了調料,五味雜陳。
「好了。」
時梔摸了兩件塞進塑膠袋,隨手揣在大衣外套里,「你拆吧。」
宋謹言飛快拆下存儲卡,又換上新電池,對等在她身後的小姑娘道:「走吧。」
「嗯。」
宋謹言走在前面,時梔走在後面。
臨走前,她又在房間裡站了一會。
總覺得哪裡有點怪怪的。
但她說不上來。
音音:【怎麼了?你懷疑哪裡有問題?】
時梔:【我昨天整理的時候,衣服好像不是這樣擺的。】
總感覺被人動過。
雖然順序沒變,但褶皺不對。
這些衣服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壓過似的。
音音:【別看了!宋謹言已經到門口了。】
如果她能留意音音的語速,會發現比平時快了很多。
但時梔沒有。
她回過神追上去。
音音確定她不再提,看了彈幕里幾條:
【老婆快跑那裡有變態。】
【哇塞這第六感真的可以申遺了】
【不愧是我老婆,這洞察力驚人,一看就知道這裡有人】
……
它微微鬆了一口氣。
剛才它注意到在床底下,有個藍白色的衣角,沒有收進去。
它之所以沒有出聲提醒,是因為它看到男孩手裡有一個類似於噴霧槍的武器。
那玩意兒灌滿了液體。
音音看他戴著防毒面具,猜到對方一定是有備而來。
如果剛才時梔取東西的時候回頭,肯定會被他拖進去!
就算宋謹言及時發現不對勁,大概率也敵不過他手裡的玩意兒。
咚。
房門關上。
男孩從地上爬出來,惋惜地搖搖頭。
真可惜。
差一點就能抱到老師了。
嘖。
還得想個辦法讓她搬回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