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川看了她一眼,拒絕了。
「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
意料之中。
時梔很認真地盯著季淮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一離開這,就被其他公會想要搶奪資源的人殺了。但如果我始終無法答應和你交往,你能保證無條件保護我一輩子嗎?」
情感是需要雙向付出的。
如果始終只有一個人在維繫付出,得不到回應,這種以「追求」為前提的保護,怎麼可能長久。
季淮川現在上頭階段,能承諾「我保護你一輩子」,那是他一頭熱的選擇。
等激情退去,他遲早能後悔。
到時候她又要落到被拋棄的境地。
那樣太沒有安全感。
她不喜歡。
時梔:「我不是想要你給我一個承諾,我是想說,這個世界能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我不想平白無故接受你的好意。」
季淮川意外,她竟活得這麼清醒。
在危及性命的緊要關頭,還能冷靜思考未來。
她究竟在那個世界經歷了什麼,才會讓她保持著善良單純卻又活得這麼通透?
季淮川的心臟感覺像是被什麼壓著,透不過氣,睫毛長得像一把扇子,在眼下打出一小片陰影。
「說沒私心是騙人的。」季淮川見她一本正經地和他談論這件事,也沒打算敷衍。
「除了追求你是我的私心,我需要能關閉副本的人。」
關閉副本?
時梔突然想到:自己進入副本贏得人氣王的獎勵是離開監獄重獲新生,那季淮川的呢?
他的目標,難道是關閉副本?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任務。
「關閉副本能得到什麼好處?」她好奇。
「這是我的私事。」季淮川勾起嘴角,「告訴你也不是不行。」
「嫁給我。」
「成為我的人,我什麼都告訴你。」
時梔:「……」
算了。
她突然不是很想知道了。
時梔很自然地轉移話題,「咳咳,我醜話說在前,我信不過你提供的保障。」
「如果你能有書面文件最好。」
時梔覺得自己已經給夠他暗示了。
要是季淮川之前的話都是哄人的,肯定不會白紙黑字寫下來。
季淮川喉嚨一緊,「保障?你的意思是,想跟我簽合同?」
「如果你有考慮僱傭我,可以利用你公會的員工福利吸引我入職。」
時梔儘量讓這場談判里的自己顯得不那麼弱:「我可是很搶手的……嗯,我手裡可不止你一個offer。」
喲,還挺驕傲啊。
好傢夥。
這是在面試吧?
季淮川都氣笑了。
他想跟小姑娘談心,結果人家把他當HR面試。
但自己喜歡的姑娘能怎麼辦?
當然是寵著了!
他給秘書打了通電話讓他起草協議,並且蓋上公會的公章送過來。
時梔瞪圓了眼看他,那樣子好像是被他這一舉動嚇到了。
畢竟——
這也,太突然了吧?
「我可以跟你簽勞動合同。如果我違約,系統會自動扣除我的積分,賠償給你。」
時梔:!!!
還有這種好事?
「好好好……」
對上男人含笑的眼睛,時梔一僵,迅速反應過來。
哦,該死。
見錢眼開地太明顯了。
她立刻坐直,「咳咳,我是說,我們可以再詳細聊聊待遇方面的問題。」
季淮川不在意。
他對時梔一直很包容。
「加入我的公會,我可以給你提供下副本的道具,每一次三個,道具等級不會低於B級。」
「每次額外關閉一個副本獎勵積分【100w】,並且在這期間我會給你提供食宿,並保證你的人身安全,每個月還有固定的醫保,這樣可以嗎?」
普通公會成員進入公會以後需要每個月定期給公會上交道具,如果沒有B級以上的道具就需要繳納3k-1w不等的積分。
公會對有特殊能力的新人會實行高薪招攬的政策。
就比如時梔這種。
她想得到季淮川的永久庇護,最好的辦法就是和他簽勞動合同,加入公會當個社畜,老老實實給他打工。
隨時想辭職撂挑子都可以。
這是目前對時梔而言,唯一一個不需要欠人情,也不需要刻意討好季淮川的方法。
「不用急著回答我。」
季淮川起身走到電腦邊,「你可以在大樓里隨便逛逛,午飯秘書會安排。一會我還有點事,最遲可以等你到今天晚飯前答覆。」
這麼快?
時梔突然有點緊張。
「沒有逼你的意思。」
他做了解釋:「聯賽報名截止日期就在今晚0點。」
「嗯。」
她很乖,用力點了點頭,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季淮川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被她看軟了。
如果最後,她不選擇自己。
可能被顧嘉讓忽悠著去了他的公會,他真能做到若無其事又進退得體地放她離開嗎?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破天荒地用一種懇求的語氣,無奈道:
「時梔,看在我追求你的份上,給我開個後門好不好?」
「怎麼給你開?」
小魚兒上鉤了。
他坐在辦公椅上,朝她招招手,「過來,我教你。」
小姑娘沒有防備,蹬蹬蹬跑過去,不料一腳踩在大灰狼埋下的陷阱里。
剛靠近,手腕被他一把抓住,一股力量將她拽過去抱在懷裡,然後低下頭吻住。
時梔:?
「你想潛規則我?」
時梔對這流氓忍無可忍,上手就要一巴掌,男人眼疾手快抓住,然後放在唇邊吻了一下她的手腕。
漆黑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她。
「不。」
「我在加深企業印象,增加競爭力。」
「畢竟你手裡的offer,太多了。」
時梔:?
誰家企業文化這麼……澀情啊!
呸!
我信你個鬼!
從季淮川那裡出來,時梔臉蛋還有些燙。
秘書專業素質極佳,從頭到尾都沒有讓她感覺尷尬。
她壓住咚咚狂跳的心臟,在公會大樓里逛了幾圈,很快就把被季淮川捉弄的事忘了個一乾二淨。
據說整棟樓都是公會的。
這裡除了安排模擬訓練,住宿,食堂等這些基礎設施,娛樂設施更是豐富多彩,五花八門。
時梔隨便逛一逛,看一看,就已經到了午飯的飯點。她發現了幾個員工食堂,吃的飯菜口味都很不一樣。
她是華國胃,更喜歡中餐。
時梔讓秘書帶自己去中餐廳用餐。
剛進門,秘書去幫她取飯票,時梔站在飲料機邊上等,迎面走來一個戴著白色棒球帽的男人,
那個男人是……
時梔表情很僵硬,手指不住顫抖。
那是……
害她入獄的男人!
但他怎麼會在這?他應該在監獄外瀟灑才對!
等不了了。
時梔衝上去抓住男人的胳膊,顫聲質問:
「你怎麼會在這?」
男人本來還跟邊上的同伴說說笑笑,看到時梔,跟夥伴說了一聲,對方先一步離開,「別在這說,我們去走廊。」
時梔渾渾噩噩跟著他去了走廊。
男人點了一根煙靠在牆上,「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吧。」
時梔的手因震驚顫抖不已,她的語氣帶著冷嘲,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傷感:「我被你陷害入獄以後,才來了這。你呢?終於遭報應了?」
「嗯,是啊。」
男人表情平靜地抽了一口煙,再深深呼出去,望著天花板表情有些迷茫:「時梔,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當年做偽證會讓你進監獄。」
「侵犯未成年人,你說你不知道會讓我坐牢?」
時梔語氣里是掩蓋不住的憤怒,她花了極大的力氣才不讓這一巴掌抽在男人臉上。
「我真後悔當年讓院長媽媽救了你!」
「像你這種人渣就應該死在大街上!」
時梔的眼眶很紅。
這個男孩是她在雪夜裡抱回來,像親弟弟一樣在孤兒院一起成長的夥伴。
可終究還是沒能抵擋住利益的誘惑,在後來的歲月里長成了惡魔。
「你知道個屁!」
「院長媽媽自己捨不得吃捨不得穿,生了病不敢治,去外面打零工給你賺學費,結果你還招惹上那個……」
他看了眼時梔震驚的表情,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咳了一聲,「算了,過去的事,都是我的錯。」
「他們給了你多少錢?」
男人沉默。
「你說啊!他們給了你多少錢?院長媽媽她……」
「別問了!」
他暴躁掐滅手裡的煙,「你逃不掉的。」
「時梔,我也一樣。」
什麼意思?
時梔還想問,男人一把甩開她的手,疾步走開。
「你站住!」
等她急匆匆追上去,走廊的盡頭已經沒有人了。
時梔失魂落魄地回到中餐廳,下午跟秘書說想看電影,在電影院裡盯著同一部電影看了三遍,飯點過了都不知道。
還是季淮川找過來,她才發現已經八點了。
「你怎麼來了?」
「我要是不來,還不知道你一個人躲在這哭。」
時梔擦了擦眼角的淚,「都怪,電影……太感人了。」
「嗯。」
男人遞給她一張乾淨的手帕,「擦擦。」
「謝謝。」
時梔接下道了謝,就聽季淮川說:「中午和你聊過天的那位成員,下午緊急進的副本……他死了。」
時梔呆住,懸在臉頰上的淚珠一點一點往下滑,瞳孔瞪得很大,心臟像是被挖空了一塊。
很疼。
每一次呼吸都疼的她想哭。
「他怎麼會……」
季淮川面色嚴肅:「時梔,你老實跟我說。」
「你在這個副本,是不是有仇人?」
仇人?
除了陷害她坐牢的那位始作俑者,時梔想不起自己還得罪過誰。
她的圈子很簡單,如果不是為了賺錢補貼生活費,她根本不會去給那個孩子當家教,更不會經歷這莫須有的牢獄之災來到這個鬼地方!
季淮川見她不說話,口氣重了一點。
「你這位朋友,是被人暗殺的。」
「他死前留下過一封遺書。」
「他說,你是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