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譯不會哄人,也沒那耐心

  林言反應過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地上沾血的水果刀。她渾身一抖,牙齒咯咯上下打顫,用半天才把視線轉過去,勉強沒頭暈目眩。

  再回頭看單譯,他把人打的半死不活。對方也挺慘,鼻青臉腫不說,手腳哆嗦抖著活動也不利索了。下手不是一般狠。

  果真是單譯啊,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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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不知道從哪兒找來一根帶刺的植物藤條,葉子都沒摘,枝條上刺硬而鋒利。他眼睛眨也不眨的朝那個人身上臉上抽了幾下後,不管對方求饒嗷嗷叫,單譯一腳將人拽樹旁,用那根藤條捆住了對方手腳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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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腳好說,傷到也是皮外傷,可眼睛不一樣,刺到了眼球會瞎。那刺就在眼皮邊,那人死活不敢動了。

  萬一刺刺進眼睛,真會瞎。

  刺在眼皮邊,那人死活不敢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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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緩過勁兒,這才想起單譯剛剛受傷了。她幾步跑到他面前檢查他身體,傷口在手臂上,看上去很深,血還在往外滲。單譯感覺不到疼似的,沒什麼疼的反應。

  林言見血臉色泛白,她眼淚珠子不停掉。

  「哭什麼?我死不了。」單譯凶道。

  林言抬起紅紅的眼睛瞪單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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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經不起點屁事,動不動就愛哭這點惹人心煩。單譯不會哄人,也沒耐心哄,把她腦袋一扣摁到胸口上,掏手機打電話報警。

  通知警隊來人後,單譯帶著林言出了墓地。

  *

  一路上,林言的眼淚都沒停下。單譯時不時哧笑一番,眾多女人,各姿色美女各種妖嬈類型都有,他怎麼就娶了個紅兔子回家。

  奇了怪了。

  到了醫院,林言陪著單譯包紮傷口,看到垃圾桶里被血染紅的白紗布,她差點沒吐。

  單譯當醫生面問:「你怕血,每月來例假時怎麼辦,難不成把眼睛蒙起來?」

  林言嘴張下,看到醫生笑意愣是憋住。

  她給單譯面子,不當眾跟他懟。

  看出來了,單譯這人不僅壞,嘴也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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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花了點錢買了一件護士的衣服換上,去衛生間時不少人盯她身上看。她裡面裙子破了,外面是件男士寬大的黑色襯衫。

  到底是年輕臉皮薄,經不起人眼光瞧,林言急急忙忙鑽進格子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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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過醫生,林言沒大礙。除了心裡受點驚嚇陰影之外,加上一些皮外傷,腹部並沒檢查出來毛病。畢竟,那人性侵未遂。

  性侵未遂,也是罪。

  不用林言告,單譯都不會饒了他。

  林言跟單譯達成協議,這件事誰也不能外說。單家不行,林言的媽更不能知道。否則,一個受傷,一個差點被性侵報復,兩家知道了會鬧亂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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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包紮時,一個小護士不小心撞到了醫生,結果刀片劃到了單譯胳膊上的傷口,單譯還沒說話,林言就先吼對方,小護士楞楞的當場就嚇呆了。

  後來還驚動了院長,結果是賠禮道歉的,惹得單譯一個頭兩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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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單譯這幅態度,林言委屈到了。

  她盯著單譯,態度清清淡淡道:「我知道你怪我惹事生非,你不就看那個實習護士長的年輕漂亮嗎。行,我錯了還不行嗎,下次我注意,不會再衝動了。對不起。」

  單譯眉心微蹙,奇怪林言這一時的態度。

  這是委屈了,還是軟弱可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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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走,林言又叮囑:「單譯,你別告訴我媽。她知道會嚇壞的。」

  「嗯。」

  單譯聽到了,不輕不重應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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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林言立馬進浴室洗澡,想要洗掉身上王斌所有的味道。她搓的身上皮膚泛紅,還多搓了兩遍,洗掉全部味道和羞恥。

  洗完,整個脖子紅的跟麻辣鴨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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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電話說什麼聽不太清,他講電話聲音低,幾乎聽對方講。他嘴裡偶爾兩個詞彙,林言明白了,是在處理下午墓園發生的事。

  冷氣吹來,林言雞皮疙瘩又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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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打完電話轉身,一眼就看到了低著頭傻站著走神的林言。這姑娘估計是防他,里外穿的保守不露,目光落到林言的胸口,單譯輕嗤笑一聲。

  真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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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奇怪看他:「你笑什麼?」

  單譯沒搭理她。

  見單譯步態沉穩的走過來,林言抿著唇看著他的手臂,輕聲問,「你手臂還疼不疼?」

  單譯認真點頭:「疼啊,還很疼。」

  他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其實這點小傷小疼對他來說不算什麼,相比傷筋動骨的大傷來說也就點皮外傷。說疼,矯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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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看到林言眼中一副怎麼不疼死你算了的表情,單譯手臂一抱,語氣嘲弄道:「還真是沒一點同情心。你難道是不知道,女人還是可愛點才會招男人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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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因為想要融入單家,成為單家人想要的兒媳,所以林言一直乖巧溫順,聽話懂事,知道自己本分,也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可到頭來,她還是被單譯貼上心機的標籤。

  現在又說她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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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忍住心底里那份難以訴說的難受委屈,她用手指壓了壓眼角,克服了澀澀的無助心酸,抬起頭來看單譯。

  「你怎麼會出現在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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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她都絕望了,放棄了。她甚至都想到找機會殺了王斌然後自殺。只是從來沒有想到過,單譯會出現在那裡。

  哪怕晚來一點,事情就到了不可扭轉的地步。

  而剛剛好,單譯,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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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走到沙發邊坐下,隨手抓過一個刺蝟圖案抱枕,低頭玩弄著說:「老爺子叫我來墓地祭奠你爸,燒燒紙掃掃墓。路上堵車,我到的時候你媽他們剛走,說你還在上面。」

  林言聽完忽然彎起嘴角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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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搖搖頭,卻什麼都不說。

  以前是林越,現在是單譯,兩個男人都在關鍵的時刻救了她。一個是父親,一個是丈夫。

  如果要感激,是不是要感激老天爺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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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餓著肚子還沒吃飯,林言問他:「你想吃什麼,我現在去做飯。」

  單譯有電話打進來,隨口說:「你做什麼我吃什麼。」隨後又補充,「不吃辣。」

  林言柔聲笑了,「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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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坐在客廳沙發上,一邊講電話,一邊看著廚房玻璃窗里忙碌炒菜的小身影。他竟有些恍惚,仿佛這就是他眷戀著的家的樣子。

  他心愛的妻子,他會進廚房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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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林言麼。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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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多姿色上乘身段妖嬈的女人,林言比就差的遠了。單譯是單家少爺,從小不缺錢,長相沒話說,本事也不小。他又性格涼薄疏離,這種氣質男人又最招女人心裡惦記,身邊的女朋友自然不會少。

  不說那些女人多厲害優秀,也至少個頂個貌美性感,身段沒得說。

  偏偏,林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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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譯是狼,林言就是只純白純白的兔子。

  狼喜歡棋逢對手的狐狸,兔子不會入的了眼。單譯也不喜歡兔子。

  只是飯沒做好,單譯就接到一個電話離開了,他並沒跟林言交代。林言炒完菜出來,沙發上哪兒還有單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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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家都沒有。

  留一室的冷,和空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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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手舉著鏟子安安靜靜站客廳中央,直到腦袋慢慢垂下,嘴角弧度難看的憋了憋。過了這麼久,忽然感到真的孤獨,有些難過了。

  她不知道,還能熬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