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紀無歡突然有了一個猜測。
他用手護著蠟燭環顧四周,特別注意了一下剛才那條跑過來的超長通道,裡面靜得出奇,一路追趕他的鬼怪似乎已經不見了。
而在這邊,耳邊儘是一片「啪啪啪」拍門的巨響混雜著女人哭泣一般悽厲的叫喊聲,那些奪命的厲鬼仿佛下一秒就會破門而出。
簡直就像是在告訴他,趕緊跑,趕緊跑回去!
紀無歡剛才也差點就這麼做了。
在如此恐怖的關頭,他甚至有點慶幸自己沒有心臟病,否則這麼刺激,要不了三分鐘他就得跪了!
手指摸上耳垂,金屬表面冰冷的寒意滲進了指尖,紀無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在恐怖的敲門與女人的哭喊聲中,紀無歡仔細一看,發現門被拍得最劇烈的時候整個門板都在震動,邊緣露出了縫隙。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看清楚了。
那門根本沒有鎖上!
這門是向內拉開的,所以如果有人在那邊拍門的話,它早就開了。
他沒有聽錯!根本不是有人在門背後敲門,而是就在邊敲!
在這個恐怖迷宮裡,紀無歡接二連三的受驚嚇,人長時間的受到刺激很容易喪失理智,所以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不對,更沒有仔細觀察。
現在隨著冷靜下來,他明白了。
實際上鬼並不在門的那邊,而是在這個房間裡!就在他的身邊!
這是想讓他退回去!
紀無歡想清楚以後,咬緊牙關迎著那恐怖的聲音,一步步走到了正對著的那道木門前,手握住了門把。
剛要拉開,有一隻冰冷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一刻,整個房間驟然安靜了,剛才那些恐怖的聲音仿佛只是幻覺,盡數消失。
耳邊只有液體流淌的聲音,從門縫裡流出來的血液越來越多,當它流過紀無歡的鞋邊,將他整個人都包圍起來的時候。
那紅色的液體上印出了一個女人的影子。
一隻渾身蒼白半透明的女鬼就飄在他的身後,垂著頭,黑髮擋住了她的臉。
紀無歡嚇得「哈」了一聲,尖叫到了嘴邊,突然節奏一變,成了:「哈利路亞!哈利路亞!」
然後狠狠拉開了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沖了進去。
這個瞬間,他已經做好了面對一切恐怖鬼怪的心理準備,好在事實證明,他判斷對了!
這道流著血水,砰砰砰狂響的木門背後果然什麼都沒有!
嚇唬他的鬼怪不在門後面,而是一直緊跟在身邊,企圖用這種方式把紀無歡嚇得跑回去。
他要是上當再跑回去的話,那就是耽誤了整整20分鐘,更何況誰知道在通道的那頭又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等著嚇他?
如果中計,在這中間來回跑,不知不覺地時間就會被白白耗掉。
紀無歡大唱著「哈利路亞」蓋過身後恐怖的鬼叫聲,護著手中的蠟燭一陣暴走,說什麼也不回頭不抬頭!
兩分鐘後,他離開了那條通道,眼前又出現了兩道門,他毫不停頓,正準備去開門的時候,冷不丁的——天花板上掉下來了一具屍體。
紀無歡之所以能確定他是屍體而不是鬼,是因為這人他認識。
他是溫厲!!
男人是倒著掉下來的,不知道什麼東西吊著他的腳,臉正好跟紀無歡的臉對視。
就像是被活活掐死的,他臉色發青,眼睛都快鼓了出來,舌頭吐得老長,一臉恐懼。
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駭人的東西。
剛才各種詭異恐怖都沒有嚇垮紀無歡,此時突然看到同伴的屍體,有這麼一瞬間,他竟然有點想丟掉蠟燭放棄治療了。
這會不會是他的下場?
不過這個絕望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這個遊戲裡,否則聶淵那個狗逼知道了不得笑死他?
男人最看重什麼?面子!
對,死也不能讓那個大狗逼以後站在他的墳墓前嘲笑他!這場遊戲,他絕對不能輸給垃圾小圓圓!
紀無歡一想到聶淵就瞬間滿血復活,他決定不管這屍體了,走另一邊!
就在他要靠近另一道門的時候,門的後面突然傳來飛快的腳步聲,轉眼間就到了門口。
然後眼前這道門自己打開了,準確地說是被什麼東西給踹開了,紀無歡還沒來得及臥槽,就看到了另一個光點。
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衝到紀無歡的身邊。
媽的,怎麼還有一隻?!
嚇得紀無歡剛要抓住皮蛋丟出去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原來你在這裡。」
這個聲音很是低沉,語氣也是一如既往的囂張。
圓圓?!紀無歡懷疑自己產生了幻覺,這一愣神,那人就衝到了他的面前,抬起頭來,居然是溫厲。
「臥槽!你……」紀無歡立刻嚇得魂飛魄散,猛然扭頭看過去,卻發現剛才那具倒掛在牆壁上的屍體不見了!
你他媽是人還是鬼啊?!沒有時間給紀無歡問出這句話。
溫厲拉住他的手,大喊道:「快跑!」
紀無歡怎麼可能敢跟他跑:「你放開我!」剛要掙扎,溫厲突然把自己的蠟燭塞給了他:「護好它們。」
男人空出兩隻手來,直接攬住肩膀,強行攔腰抱起紀無歡,一腳踹開剛才掛著屍體的那道門,直接沖了進去。
溫厲抱著他剛踏進通道里,便聽到後面傳來一聲憤怒悽厲的吼叫聲:「我不會放過你的!!」
在蠟燭的陰影里,男人偷偷勾起嘴角。
嘖,垃圾女鬼,被捅一刀就氣成這樣。
紀無歡本來想掙扎,結果他的臉貼在男人的胸口上,聽到了砰砰砰的聲音。
有心跳的應該不會是鬼?
他稍微安心了一點。
很多人在極度恐懼之下會尖叫會失聲會暈倒會流淚。
紀無歡是第四種,身為演員,他的淚腺都有些發達過頭了,所以情緒一旦激動起來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等被溫厲放下來的時候,他才發覺不知道什麼,眼淚已經流了一臉,鼻尖兒都紅透了。
特別是眼睛,又紅又亮,像極了某種白色的毛絨絨的小動物。
紀無歡擤擤鼻子,發現自己的手指都抖得厲害,哪還有端木家族大少爺的威風!
面對溫厲略有些古怪的眼神,紀無歡猛然發覺:自己的人設是不是崩了?!
他趕緊摘掉眼鏡用袖子擦擦眼淚,板起臉,努力把哭腔壓下去,解釋道:「咳,看什麼看?風太大,眼睛進了沙子!」
「……」
「你這是什麼表情,呵,你以為我害怕了嗎?笑話,我端木家的人字典里從來沒有害怕兩個字。」紀無歡挺胸抬頭,極力想挽回面子,企圖抓緊自己的霸總人設,他說著想推開男人的手:「你還拉著我做什麼?害怕了?」
他表面上這麼說著,卻開始暗中打量溫厲。
這個男人雖然長得挺高高壯壯的,還有點小帥,但從一開始就表現得很慫,膽子似乎非常小,都不敢與人對視,跟普通的新人沒什麼區別,所以紀無歡並沒有注意到他。
可是剛才他分明聽到了聶淵的聲音,是錯覺嗎?仔細一看,雖然穿衣風格不同,髮型也不一樣,但是他們的身材很相似啊。
難不成……
在紀無歡充滿審視的目光下,溫厲一個激靈,突然開始瑟瑟發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緊張得生動一些:「對,是我怕,我好害怕……」
他好無奈哦。
「哦?」紀無歡發出霸總式質問,雖然還帶了點哭腔。
溫厲有點慌了,趕緊一彎腰,抓住青年的胳膊,故作小鳥依人狀,開始尬哭:「嗚,剛才嚇死我了,太可怕了!還好你在這裡,真是得救了,那個女鬼好可怕,我都以為我死定了!」
剛被捅了一刀的女鬼:???
紀無歡看著這個靠在自己肩膀上哭得「嗚嗚嗚」的男人,對剛才的猜測產生了懷疑。
他是聶淵那個裝逼如風的大狗逼?好像不太可能。
最重要的是,紀無歡了解魔方的規則,所以並不覺得兩次都能在遊戲裡遇到聶淵,這種機率太低了。
果然是太緊張所以聽錯了?紀無歡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思議,關鍵時刻他為什麼會幻聽到聶淵的聲音?!這也太不吉利了。
不過這不代表他就不懷疑了,從各個角度來看,這個人都不太簡單,他絕對有問題。
紀無歡留了個心眼,決定暗中觀察,表面上卻是雲淡風輕:「喂,你之前跑哪去了?怎麼不好好跟著我?」
「我跟著跟著你就不見了……」
根據溫厲的說法,原來他也經歷了跟紀無歡相似的事情,他走著走著,一直在前頭的青年突然就停了下來,低著頭一動不動了。
「你怎麼了?」
溫厲剛準備上去查看,就聽到後面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扭頭一看,卻發現紀無歡竟然站在他的後面。
再回頭的時候,前面站著的那個紀無歡抬起頭來,他竟然沒有臉!
溫厲嚇得轉身就跑,也沒仔細看路,一路狂走,等停下來就發現已經找不著紀無歡人在哪裡了。
就在他慌張的時候,突然聽到了某人的歌聲。
「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
這聲音很小,似乎還隔著牆壁,於是他轉回去,尋著歌聲愣是找了回來,最後在紀無歡的「哈利路亞」里找到了人!
「那你身上這血……」
「在牆壁上蹭的。」溫厲繼續瑟瑟發抖,小聲說道:「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地上好多血啊,我的蠟燭都差點掉了!」
被捅的女鬼再次:???
紀無歡聽完覺得這哥們也很倒霉催,不比自己好過,頓時產生了一種微妙的革命友誼,見他還在發抖,抬起手想來個總裁式摸頭殺,表達安慰,結果這男人長得太高,這樣摸著有點沒有美感,於是撇嘴:「你矮一點!」
溫厲微微僵硬了一下,內心掙扎了幾秒,低下了頭,也就是在他低頭的時候,紀無歡看到他的腦袋後面還有個腦袋,一個恐怖女人的臉!
紀無歡毫無心理準備,手差點就摸上去了,趕緊轉身,抓著溫厲的手就要走。
「怎麼了?」
「快走,別問了!」紀無歡怕說出來自己又要崩人設了,他一邊低頭看著手中的蠟燭,一邊說道:「你拉緊我,保護好蠟燭,無論發生什麼都別放手,懂嗎?」
「嗯。」
這句話也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被嚇了這麼多次,紀無歡算是發現了。
這裡的鬼顯然不具備直接殺人的能力,不然剛才都貼在他後面了,怎麼不直接弄死他?
其次,他們也不能直接熄滅蠟燭。
否則這麼多次近距離接觸,手中的蠟燭早該滅了。
所以說他們的手段應該是通過各種手段嚇人,讓玩家自己弄滅蠟燭,或者被嚇得往回跑浪費時間。
知道這兩點後,紀無歡就不是那麼怕了。
既然如此,他就假裝聽不見看不見,只管往前走就是了,要是逼急了就唱紅歌!全當為以後上春晚做準備了!
兩人很快又離開了這條通道,眼前又是岔路口,其中一條岔路的牆壁上像是被人用石頭畫了一道,紀無歡剛想回頭問男人他剛才來過這裡沒有。
結果一扭頭就發現他身後哪裡是溫厲,牽著的是一隻恐怖的女鬼!
紀無歡下意識地想放開手,誰知那隻卻手卻緊緊地反握住他。
紀無歡剛要丟出皮蛋,就發現這隻女鬼竟然站著一動不動,只是盯著他。
不太對,他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咬著牙問道:「喂,社會主義價值核心觀是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女鬼: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