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深沉如水的黑色眸子就這麼靜靜地瞅著她。
終於知道他為何要將杭雪柔毫不留情趕出門去,他就是想讓門外監視的人都知道,他受傷了而且傷勢危急。
這招倒還挺絕,騙過了所有人,包括她!
「生氣了?」目光灼熱盯著近在咫尺卻緊抿著的紅唇,祁燼喉嚨發緊,嗓音也跟著沙啞。
她仿佛洞悉了他眸子裡的渴望,側過臉也不說話,就是不讓他得逞。
一開口說話,他定會趁機親她。
祁燼忍不住低低地笑,「學聰明了,嗯?」
左傾顏悶聲不言,吃一塹長一智,她看起來又不蠢!
冰涼的唇忽然就落到她嬌嫩的耳垂上。
她頓時渾身輕顫,酥麻得腳指頭都忍不住蜷起來。
幸好他只是一觸即止。可當他抬頭時,鼻間呼吸不經意掃過濕潤的耳垂,冰涼的感覺又帶來了一陣戰慄。
喉間溢出輕吟,她眼眸似水,燭光下溢滿瀲灩光澤,卻雙唇緊抿,咬緊牙關睨著他。
「知道怕了吧?」祁燼輕笑,撐起上半身不再逗她。
「怕你個大頭鬼!」左傾顏趁機一把將人推開。
他順勢側躺著把她摟進懷裡,抬指揉弄著她嬌嫩的紅唇,語氣有些危險,「讓你去京兆府鬧事也不遣人知會我一聲,這就是懲罰。」
「我堂堂正正遞的狀紙,哪裡是鬧事了,你沒事就起開,我要回去了!」左傾顏推了推跟前不動如山的人。
「想得美。」他長腿一勾,就著被子將她整個卷在裡頭,滿意地閉上眼嘆了口氣。
少了肌膚之間的觸碰,至少不那麼折磨自己了。
左傾顏似乎早已習慣了他這般霸道,老老實實地躲在雲錦被中,睜著杏眼瞧他。
「今晚行刺你的那些人是齊王派來的吧?」
「齊王這人最喜出陰招,除了他我也想不出別人了。」祁燼不以為意地道。
「他前日親自去京兆府,我看不太像是為了殷家,倒像是為了利用我引你回京,又或者,他還想拉殷氏一把。」左傾顏將心中隱約的猜測說了出來。
「齊王還救了殷氏?」祁燼挑眉。
「說不上救,但是他那麼一攪和,殷沛便沒有立刻指認殷氏,倒叫她逃過了牢獄之災。」
左傾顏沉吟著說,「可我瞧著他們二人又似毫無瓜葛,話沒說上一句,連普通的眼神交匯都沒有,許是我想多了。」
「別想了,回頭我讓人查一查。」祁燼嗅著她身上沐浴後淡淡的清香,忍不住又悄悄將人攬近些。
「我今晚找你本是為了二哥去西境的事,你能否安排幾個可靠的人送他過去。若用侯府的人護送他,我擔心會惹人懷疑,節外生枝。」
「好,不過這事你過幾日進宮得跟母妃說一聲。」母妃聽到左兆熙的死訊,該得多難過,偏他現在又「受了重傷」不能進宮。
「我?」左傾顏目露欣喜,「你問過母親了嗎,我能進宮?」
「是今日宮裡剛遞來的消息,據說是父皇說要宣你入宮陪伴母妃的。我猜待左兆熙的喪事辦完了,宮裡便該有旨意下來。」
「那我正好可以親自與她解釋二哥的事……我還有好多話想跟她說。」她眉梢間的喜意怎麼也藏不住,燭光映照下平添一抹嬌媚。
祁燼喉結動了動,鼻尖幽香沁來,叫他難以自持地沉醉其中。
「你說,母親不會像上次在宴上那般不願認我吧?」
左傾顏猶自垂眸沉思,絲毫沒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俊顏悄然靠近她的面頰。
「我要是直接問她當年的事,她會不會生我的氣,會不會怪我把二哥送去——」
輕柔的吻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紅唇。雙手被禁錮在雲錦被中出不來,只能任由他挑動糾纏,十指緊緊地拽住綿軟的被子。
滿室靜謐,他動作未停,左傾顏只覺得頭腦發昏,喘息地擭取空氣,嬌憨的模樣映照在他深邃迷離的眸子裡。
他頓時收緊肩膀,更用力地吮住了她。
燭光恍惚間,熟悉的情潮逐漸淹沒理智。
左傾顏似是察覺到了危險,驀然睜開眼睛。
水潤的眸子同樣染上了誘人的迷離之色。
他抬掌將那雙眼睛輕輕蓋住,惋惜地吁了口氣。
感受到身體某處異樣的疼痛,他啞聲低咒了一聲。這樣下去,真不知是在折磨她,還是折磨自己。
左傾顏喘息著凝神瞧他,忽然眼前一片漆黑。
也不知是因為雲錦被中的高溫,還是剛才的氣氛過於火熱,她面頰如雲霞一般紅潤嬌艷,媚色動人。
他撐起身子將被子鬆開,涼意襲來,兩人都在瞬間清醒了許多。
彼此相顧而視,卻是無語凝噎。
他們之間橫亘著的東西太過複雜,置身於皇權傾軋之下,束縛於人倫禮教之中,他們本不該動情,更不該任心中慾念恣意放肆。
可是,他們當真做得到嗎?
「左傾顏。」他仿佛意識到什麼,抬手捏住她的下頜,絲毫不讓她退縮。
低啞的聲音帶著委屈,「承認自己對我動心,有這麼難嗎?」
左傾顏瀲灩的眸光一顫,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對她來說,難的從來不是承認心動。
難的是她此生要報仇雪恨的人,恰好是他的血脈至親!
「說話!」
捏著下頜的手微緊,她吃疼地擰眉,睜開溢滿水光的眸子看向他,在心中徘徊已久的疑惑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不過是因為宮宴那一吻才對我這麼執著。若那一晚換成旁人,你又待如何?」
「什麼叫換成旁人?」祁燼眉梢漸冷,方才的旖旎全然消散,清洌的俊顏蘊上薄怒,「若非心悅於你,我閒著沒事去跟祁衡搶人?」
左傾顏怔然回視,「祁衡?」
「咳咳……」他掩唇輕咳兩聲,垂眸隱去眼底的閃爍,「那天晚上要不是我去祁衡寢殿,皇后哪裡會輕易放你和母妃離開。」
原來如此,剛剛那一瞬間她差點以為,起初在祁衡寢殿中打暈翠微救下她的人就是他呢。
想起那一夜,左傾顏面沉如水。
祁燼若是知道她早已在那一夜失身於人,還會不會心無芥蒂地說想娶她?
見她恍惚走神,祁燼抬起她的下頜,「左傾顏,我說的話重點是祁衡嗎?」
面對近在咫尺的逼視,她心中怦然狂跳。
重點當然是那句。
心悅於你。
雖然這個答案她隱隱能猜到,可如今聽他親口說出來,他們之間似乎又近了一步。
她有些委屈地小聲反駁,「你又不說,我怎麼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有答案嗎?」清俊的臉湊近了些,仿佛要看透她所有的小心思。
「......」
沒錯,就算知道了她心裡也沒有答案。
沉默之下她心裡糾結如同一團亂麻。
情愛之事,心隨意動,越掰扯只會越亂。
深吁了口氣,她終是側開眼輕聲道,「我如今心中掛念母親和定國侯府安危,實在無心情愛之事。你莫要逼我,容我想想。」
祁燼盯著她的側顏沉默不語,眼裡掠過一抹猶疑。
左傾顏被他盯著,有些心慌又覺得委屈。
若讓他知道皇帝很可能是害死父親,拆散他們一家的元兇,他還會如前生那般義無反顧的護著她們母女,幫著她們對付自己的父皇嗎?
她心裡其實早有答案。
如果是祁燼,應是會的。母親待他視如己出,從未因祁燼是養子而對他有半分苛待。
他表面上看著冷血冷心,其實最是重情重義,可那樣殘酷的抉擇,無疑會叫他痛苦不堪......
她這般想著,眸里蓄滿了晶瑩的水光。
祁燼沒想到她會忽然落淚,清洌冷峻的眉眼頓時就軟化了。
忍不住輕叱,「被賊兒偷了心失了清譽又拿不到名分的分明是我,我都沒哭你哭什麼?!」
話落,他扳過她的臉湊上去,不容分說地啄上她含淚的眼瞼。
「不許哭。」他惡聲惡氣地警告。
他越是威脅,淚落得越凶。
細密溫柔的吻緊接著落到她的眉梢,鼻樑,自上而下,蜻蜓點水般輕輕柔柔,吮干她的淚痕,猶如呵護著嬌貴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