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暴利

  「這利錢怎麼這麼高?!」

  被匯通銀莊的黑壯大漢毫不留情推出門,左兆熙狼狽地爬了起來,被殷沛和陳義拉著往外走,嘴上罵罵咧咧的。

  「我昨日分明才借了三千兩,這才一日啊,他們非說要還三千八百兩,這不是明擺著訛人嗎!」

  「你就別嚷嚷了,印子錢哪有利錢不高的。」殷沛捂著他的嘴,生怕裡頭的壯漢追出來揍他們,「聽說這匯通銀莊可是四皇子罩著的,你上趕著找死別拉上我!」

  「那要怎麼辦?我把手裡頭能動的地契和玉器擺件都當了,也就三千二百兩!」房裡雖然還有不少宮中貴妃御賜的東西,可那些根本無人敢收,換不到錢啊。

  左兆熙忽然拉住殷沛,「要不你先借我六百兩吧,回頭手頭寬裕了我再還你。」

  殷沛頓時一臉無奈,「不是我不幫你啊子徽兄,我昨晚挨了我爹十鞭子才討到一千兩還債,現在是真沒銀子了啊!」

  三人垂頭喪氣走過燈籠巷,斗場的喧鬧聲陣陣傳入耳際。

  殷沛忽然腳步一頓,「要不,咱兄弟再去拼一把!」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左兆熙連連搖頭,要是再輸,可就沒有退路了。

  「不行你上哪去找六百兩還債?今天日落之前要是沒還上,明日利滾利,就是五千兩了。」

  「真的不行!上次祖父已經被我氣病了一回,這回再鬧出事來,我——」

  「你什麼你!你待會兒還不上銀子被人追債,老侯爺就不生氣不過問了?」殷沛嗤笑一聲,拽住他往裡走,「你要真犯慫,就當是陪我去看看,今日小爺說什麼也要一雪前恥!」

  陳義將手裡的銀票收好,急急跟了上去,「公子,等等我!」

  長巷轉角處,兩個頭戴斗笠的男子目光緊緊追隨著左兆熙。

  「大哥,二公子又進去了,咱們不攔著嗎?」

  凜羽拉低了斗笠邊沿,蓋住冰冷的眼色,「大小姐說了,他要是再去,咱們就到譚叔那下注。」

  這幾日的暗查他們總算知道,譚叔明面上是鬥雞場的判官,實則私底下做了暗莊,跟匯通錢莊一樣,都是借著鬥雞場牟取暴利,禍害百姓。

  凜羽掏出一疊準備好的銀票塞到他懷裡,「你跟進去,不管他挑哪只雞,反正買他輸就對了。」

  「是。」暗衛拿著銀票跟上左兆熙,凜羽望了一眼匯通銀莊的方向,轉身獨自朝旁邊的暗巷隱去。

  入夜的慕青苑燈火通明。

  左傾顏伏在案上翻看醫書,腦海中卻一直被左兆熙的事占據。

  她將腰間的暖玉攥在手心,暖玉綻出微微熱意,驅走她內心的寒意。

  「母親……你會不會怪女兒心狠?」

  明知左兆熙踩入陷阱,她卻放任他繼續沉淪,沒有及時拉他一把。

  母親知道了,定是會責怪的吧……

  窗外涼風拂過,案上醫書自動翻過了一頁,左傾顏有些失神,如扇般的長睫在燭火下投出陰影。

  「發什麼呆?」

  一隻手力道不重地揉了揉她的腦袋,成功將她披落肩上的青絲打亂。

  低沉的聲音讓左傾顏回神,轉眸對上一雙染笑的眉眼。

  「心不在焉的,在想誰?」長指勾起她的下頜,祁燼如雪般清新好看的俊顏倏然放大。

  說話間,左傾顏還能感受到他鼻息噴在自己臉上,痒痒麻麻的。

  她抬起手掌五指微張,一把按住那張俊臉,不怎麼費力地將他推到安全警戒線之外。

  雖然她和門外的暗衛都已經習慣了祁燼來無影去無蹤,可他突然出現又靠這麼近,還讓不讓人好好說話?

  倏地,掌心頓覺一抹濕潤掃過。

  她一驚快速收回手,難以置信滿面羞惱瞪大眼,「你……」

  登徒子!

  便見祁燼若無其事舔舔唇,燭火映照間,笑容竟還有些莫名的性感。

  他拉著她微顫的手輕問,「你還沒回答我,剛剛在想什麼?」

  「左兆熙出事了。」她眸子閃過一抹暗沉。

  「他活該。」祁燼漠然開口,讓她如此煩惱憂心的人,活該被人坑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我也覺得他活該,可我擔心母親知道了會難過。」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沒有不在意的。

  祁燼若無其事地揉捏著她軟嫩的小手,低聲道,「母妃近日無暇顧及侯府的事,暫時不會知道的。」

  「宮裡有事?」左傾顏不由一驚,不會是假孕的是出了什麼岔子吧。

  「別擔心,不是你想的那樣。」祁燼仿佛看穿她的擔憂,「只不過父皇指了一個大宮女頂替玉竹的位置,母妃沒有理由拒絕,這段時間得越發小心謹慎。」

  原來是皇帝在眷棠宮留了眼線,那假孕的事就更加兇險了。

  「還是得讓母親儘快找機會小產才行。」免得夜長夢多。

  「母妃在宮中這麼多年安然無損,定是有些手段傍身的,你不必擔心。退一萬步說,她還有我。」

  母妃能在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中生存這麼多年,一邊維繫著定國侯府和皇權之間的平衡,另一邊護持他安然長大,逐漸成為父皇信重的皇子,單憑這份手腕就不是普通宮嬪能及的。

  「嗯……」

  「不過,今天林相入宮面聖,如果我沒猜錯,林詡風可能要被父皇赦免了。」

  這個消息左傾顏倒是不覺得驚訝。

  見她神色如常,祁燼挑眉,「你早就猜到了?」

  與他閒話幾句,左傾顏眉梢舒展了許多。

  「他打左傾月的主意已久,有了這張保命符,皇上當然不會真的為難他。這次能讓皇上卸了他御林軍統領一職,已是難得。」

  「那天晚上你明知道林詡風圖謀不軌卻隨他們去,打的什麼鬼主意?」

  這丫頭,心思越來越縝密了。

  左傾顏一怔,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林家想用聘禮嫁禍定國侯府這事兒該如何與他說得明白呢?若說她是重生之人,祁燼恐怕會覺得她犯傻了吧。

  「不想說便別說了。」祁燼抬手颳了刮她的鼻子,打破這突如其來的沉默。

  自從選妃宴那夜,他就知道她身上藏著秘密。

  可如今看她凝眉,他忽然又不忍心追問了。

  左傾顏詫異抬眸,「你不介意?」

  她以為他總會有些不悅,畢竟這些日子以來,不論何事祁燼都對她坦誠相待,從未有所欺瞞。

  只見那人勾唇輕笑,眸子裡波光瀲灩,盛滿繾綣的情誼。

  「我只介意你什麼時候才能應了我。」

  「你……」左傾顏板起臉正欲說話,門口就響起凜羽的聲音。

  「大小姐。」

  「何事?」左傾顏應聲。

  「酋二在燈籠巷把人跟丟了,二公子到現在還沒回府。」

  手心忽然緊了緊,抬眸撞上祁燼的視線,只聽他道,「別擔心,我陪你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