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醫館,朝霞雙手被反綁,斜倚著土坯牆,神容憔悴看著窗柩。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杏兒端著托盤走入,上面放著一碗米飯,一碟滷肉片和青菜。
「趕緊過來吃飯吧,」杏兒聲音柔和,臉上掛著甜甜的酒窩。
朝霞睨了她一眼,不說話。
「你這麼挑食,等下涼了可別抱怨不好吃。」杏兒抿嘴,耐著性子勸道。
「她們兩個呢?」朝霞睜開眼,朝門外看去。
杏兒搖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在了。
朝霞垂眸,隱去眼底一抹晦暗,「不給我鬆綁,我怎麼吃?」
杏兒水靈的眼睛眨了幾下,猶豫。
星姨說過,無論如何不能放了她,她主動說話,也不必搭理。
話說是這麼說,義母留著她,定然是有用的。人要是真餓壞了,她也不好交差……
「我餵你。」平日義母在家,用飯的時候,都是由義母親自盯著。今晚義母和星姨都不在,這是她第一次給這女人送飯。
「我又不是沒手,誰稀罕你喂,不鬆綁就滾出去!」朝霞佯裝惱怒,眼尾瞬間紅了,溢出盈盈水光。
「哎,我好心餵你,你不領情就算了,哭什麼哭啊?」杏兒見她落淚,立馬就慌了神。
整得好像被她欺負了一樣。
她警惕地看了朝霞一眼,見朝霞還真哭上了,吸著鼻子不吱聲。
「好了好了,我也沒說不給你鬆綁……」杏兒終究還是心軟。
暗襯,反正她的武功也被星姨廢了,翻不出什麼花兒來。
將托盤重重在她跟前一放,神差鬼使地,解開了她手腕的麻繩。
朝霞活動了一下手腕,臉上總算柔和了些,「你是閔月的養女?」
她曾聽到,杏兒喚閔月義母。
嗯了一聲,杏兒將飯菜擺在她跟前,「再不吃,真就冷了。」
「知道了。」朝霞垂眼,隱去眸底幽深冷芒,端起碗筷。
杏兒終於露出笑靨,正打算找個地方坐下,盯著她吃。
一轉眼就聽見後面哐當一聲。
回眸一看,竟是朝霞打翻了瓷碗。
「你——」
一語未盡,杏兒被朝霞眼底的狠色嚇得開不了口。
下一瞬,半塊尖利的瓷碎抵在她喉間。
脖頸冰涼刺疼,杏兒下意識雙手抓住她的手腕,顧不得害怕,奮力推開她,尖叫大喊。
「救命!來人啊!!」
朝霞沒想到她還敢反抗,眼底掠過凌厲殺氣。
左手拉扯間,右手的木筷用力一紮,狠狠刺進她的肩胛骨!
雖然沒了武功,但對付一個十來歲的少女,顯然綽綽有餘。
杏兒小臉倏地一白,疼得五官扭曲,瞬間癱倒在地。
朝霞她沒了聲音,立刻解開腳上的麻繩,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門外的動靜,確認蔣星和閔月真的不在家,才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好疼……」
「姨母,救、救救我……」
杏兒痛得縮成一團,按著被筷子刺中的地方,全身抽搐,向朝霞伸出手求救。
「你喊我什麼?」朝霞轉過頭來,眼睛危險眯起。
杏兒唇色慘白,斷斷續續地道,「義母說……你是她的姐妹,你做錯了事,才,才把你綁起來……」
朝霞瞳孔驟緊。
「姐妹」二字,如冰錐一般,深深刺痛她的心臟。
「姐妹?」
她怒極反笑,聲音極冷,「事到如今,她們居然還有臉說,是我的姐妹?」
廢她武功,待她像囚犯一般,捆在柴房幾日幾夜……
天下間,哪有這樣的姐妹!
杏兒手掌滿是鮮血,費力地朝她伸了伸,卻換來她鄙夷漠然的目光。
「小丫頭,今日你若活不成,記得找閔月和蔣星報仇。」
柴房內靜悄悄的。
夏末秋來,寂涼的夜風穿梭浮動著,稍稍拂開幾許清幽。
她的臉,倒映進杏兒逐漸渙散的瞳孔里,怨念深濃。
「記住,是她們,害死了你。」
這時,屋檐上傳來異樣的響動。
朝霞眸色一凜,起身推門而出。
遠遠瞧見屋檐上掠來幾抹黑影,她腳步一頓,轉身鑽進灶房。
難道,是閔月的仇家?
這麼想著,她環顧灶房一眼,打開半滿的水缸,急急爬了進去,蓋上缸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