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燼攬著左傾顏飛掠到另一處石壁頂。
這裡的風比原先的地方大了很多,涼意襲來,左傾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祁燼見衣著單薄,低聲開口,「到那個山洞裡坐一會兒吧,我生個火。」
他說的山洞就在岩壁邊上,又淺又小,其實就是幾個巨石堆積的。
左傾顏倚在石壁上,看著他撿來乾柴,熟練地生火。
暖洋洋的火光照在她臉上,瞳孔里,倒映著祁燼清朗的面容。
祁燼生完火,一轉眼就撞見她波光瀲灩的眼神。
他默不作聲走到她身邊坐下,執起她的手,從腰間摸出她的玉戒,不容分說套了上前。
「扔得那麼使勁,沒接住碎了怎麼辦?」
呢喃的聲音似在抱怨。
「堂堂燼王殿下連個戒指都接不住,說出去豈不是要笑死人。」她揚唇反譏,眼神里也有些幽怨,卻還是任由他套上了玉戒。
一戴好,她就想縮回手,祁燼卻攥著不放,人也湊近了些,長臂虛虛攏著她。
「抱歉……」
「你不是沒錯嗎?道什麼歉。」左傾顏扁著嘴,雖然知道兩人都受了緋香驅使,但心裡還是覺得委屈。
「凶你就是我不對。」他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頰,聲音低啞,「我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會控制不住自己,淋過雨後才清醒了,不過,以後絕對不會了。」
左傾顏偷偷瞄了他一眼。
「沐浴那會兒,你就想跟我道歉了?」
祁燼嗯了聲,「我覺得你生氣的時候,定會想早點聽到我道歉。」
左傾顏想起他說的那些話,故意道,「你不覺得自己愛得太卑微,太委屈?」
聞言,祁燼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眼眸微沉,俯身吻住那張吐不出象牙的小嘴。
他全心全意地道歉,這壞丫頭卻敢捉弄他,欠收拾!
勾著她的舌共舞,許是今日受了驚嚇,他的力氣比往常大,呼吸也漸漸重了。
左傾顏從一開始的反抗到順從,反手抱著他的脖子,才不至於躺到冰涼粗糲的地上。
似是察覺她的想法,祁燼手臂用力,將人抱起,自己則躺到地上,讓她壓著自己,手緊緊地按住她的脖子,堅決不讓她逃離。
片刻,兩人分開時,皆是氣喘吁吁,雙唇紅腫,中間還拉開一道曖昧的銀絲。
左傾顏將頭壓在他胸膛上,聽著他急速的心跳聲,只覺安然,「今日……我說的話也是著急了,你別放在心上。」
祁燼聲音慵懶,嗯了一聲,「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淋雨後回想起來,他總覺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
立刻去找她,既是擔心她,也是想讓她診診脈,看他的身體是不是真出了什麼毛病?
「那個叫晚秋的婢女身上,沾了一種叫緋香的前朝秘藥,初聞者會暴躁不安,變得易怒焦躁。她當時站得很近,我聞到了香味,卻辯不出那味道有何不妥。是我大意了。」
「難怪了,當時我就覺得心裡很是煩躁不安,幾乎克制不住。」祁燼眼底掠過一抹冷芒,秦念初,果然該死!
左傾顏微微抬眼,歪著腦袋問,「我把玉戒扔了,你不覺得我不可理喻?」
祁燼笑了笑,「我淋雨後,心裡那股煩悶散了,自然不會胡思亂想。」
她將他趕走,也算正常反應。
可是為此扔了玉戒,那也太過絕情了。
這對戒指是他們彼此感情的象徵。
他們兩個經歷過這麼多風雨走到今日,好不容易快要修成正果,她怎麼可能為了兩句爭執,就狠心舍了這枚玉戒。
他不肯相信,她會為了一次爭執捨棄他們的感情,便想著,她是不是想藉此傳達什麼信息。
而玉戒上,只有那一句「白首不相離」。
那時,他猜測著她的意圖,也不經意瞥見那只有幾面之緣的小沙彌,時不時地偷瞄他手中玉戒,低垂的眼底閃爍不斷。
左傾顏手指撥弄著那枚玉戒,笑容燦爛,「我就知道,你懂我的意思。」
祁燼得意地湊近她,「王妃讓我白首不相離,所以,我半步也不敢離開,生怕王妃再也不要我。」
他假意離開,甩脫了小沙彌的監視,又再次返回她的寮房,一直躲到了戌時,那小沙彌送來了他的「口信」。
「我比你先一步來了山頂,恰好撞見了蘭提沁兒被一群黑衣和尚玷污的場面。」
左傾顏忍不住問,「所以,御林軍的人是你找來的?」
「嗯,我命人去報信,說是在浮屠塔下看到鬼祟之人,讓他們立刻上山。」
他不知道秦念初會不會要蘭提沁兒的性命,眼下兩國和談還在相持階段,蘭提沁兒必須活著。
左傾顏哼了聲,「蘭提沁兒與虎謀皮,失了貞潔,也算是報應。」
「依我看,秦念初才是該死。」祁燼眉眼森寒,「剛剛應該將她拖住,讓御林軍親眼目睹她跟前朝餘孽在一起,她就算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
聞言,左傾顏湊到他耳際道,「我的鞭子沾了追魂散,明日你讓人帶著獵犬上山,很快就能找到那群前朝餘孽的老巢。」
他微微挑眉,「鬼精靈,這麼快學以致用。」
「比起秦念初,那群前朝餘孽才是隱患。」左傾顏肅然道,「他們剃成光頭,就是為了方便平日裡假扮南山寺的和尚外出走動,這些人躲藏了這麼多年,十分狡猾,若不趁機將他們一鍋端,後面還不知要惹出多少事端。」
「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便先讓秦念初多活幾日。收拾了那群人,如同斷了她的臂膀,想必也翻不出什麼浪來。」祁燼收斂眼底寒芒。
兩人相擁著坐了一會兒,他忽然在她臉頰上啄了一口,輕聲叫她名字。
「嗯?」
只聽他慢聲道,「咱們以後再也不吵架了,可好?」
左傾顏反倒笑了,「哪有夫妻一輩子不吵架的。」
被她這一句「夫妻」暖了心,祁燼眼底又柔軟了幾分,「那,以後吵架,都讓我來講和。」
左傾顏睇了他一眼,皺著眉刁難他,「那你要是一直不講和,我想跟你和好了又不行,該怎麼辦?」
祁燼眉眼含笑,將人攬近了些,一本正經地道,「你難過的時候就告訴自己,再等等吧,他很快就來了,或許再等一盞茶的時間,他就來了。」
靜謐的山洞裡,男子低柔的聲音伴隨著山風沁入心扉,這句話,深深地烙在左傾顏的心坎上。
她蹭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安然闔上眼帘。
「好吧,那我就再等等你。」
「騙人是小狗。」祁燼下頜抵著她的頭心。
左傾顏笑意盈盈,轉移話題,「說說你最近都在忙些什麼吧。」
說起這幾日的事,祁燼臉上難得閃過挫敗感,「磨了不雲那個老禿驢好幾天,他軟硬不吃,實在沒轍。」
「祭天大典的事?」
「明日皇帝帶著文武百官和家眷祭天祈福後,將由不雲方丈卜算結果。」
左傾顏擰眉,「也就是說,援與不援,不雲方丈說了算?」
祁燼無奈一笑,「所謂卜算吉凶,不都是如此嗎?」
若非統治者有意為之,哪來的那麼多上天示警。
「不雲方丈跟殷岐關係匪淺?」要不然,殷岐也不會把賭注壓在他身上。
祁燼點頭,「聽說,當年皇帝之所以會答應重興南山寺,殷岐出了不少力。」不管怎麼說,不雲方丈確實欠了殷岐一個很大的人情。
左傾顏聽懂了他言下之意,「出家人不打誑語,他身為南山寺方丈,竟與殷家狼狽為奸?」
祁燼嘆了口氣,「或許手段不怎麼光彩,可是無論如何,南山寺是在不雲手中逐漸強盛,不雲重興南山寺後,大力弘揚佛法,度化了不少人。」
「紅雲河水災之後,不雲也收容了許多無家可歸的難民,很多人最後都選擇留在寺內出家為僧。」
左傾顏長睫輕眨,「佛度有緣人,聽你這麼說,我都想去見一見這位亦正亦邪的不雲方丈了。」